俞蘅去敲门,崔楠将他让进去,还给他拿饮料。
“杜伯从你家走了?”
“嗯。”俞蘅将饮料放在桌上,左右看看,特地看向厨房:“崔哥,你家东西还够吃吗?”
“够!我之前常在家工作,不喜欢叫外卖,家里存了好多东西。”崔楠把饮料开了又塞给他:“喝吧!”
“过两天的外出,崔哥去吗?”
崔楠拿扇子给他,摇头:“不去,咱们大老远过去,那边的住户难得不知道先将东西搬了?我怕去了也没东西,路上还危险。”
俞蘅拿扇子扇风,看到崔楠脸上一滴汗都没有流:“你不怕热?”
“怕!我觉得热得很,但就是不流汗,手都是凉的。”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病了,不过身体并没有问题。
俞蘅就想他应该和自己爸一样,都是同化后遗症。
“除了体凉,还有别的变化吗?”
崔楠笑:“没有。”
俞蘅站起身来:“这两天我爸妈在学着种菜,如果你想试试,回头我拿些菜种子给你。”
“好啊,谢谢。”
等到俞蘅离开,崔楠收起笑容,独自坐了一会儿就到厨房去做饭。锅里是早晨特地煮多的粥,现在已经凉了。他也没有热一热,直接配上些配菜开始吃。
凉凉的粥滑下喉管非常舒服。
他有些冷漠地喝着粥。其实他现在不喜欢吃热食,即使是煮饭,也要特地放凉了才愿意吃。
而且,他的视力越来越差,他甚至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在发光。
眼珠上仿佛多了一层膜,就是那层膜在手电筒的映射下在发光。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还不至于让他心里沉重。从那天外出回来之后,他的舌头变化更明显,越来越像——蛇信子。尖长、分叉,经过仔细研究,口腔也构造也有些变化。
仿佛自从他从昏睡中醒来,身体中可怕的变异就开始了。
他想,很有可能是那条蛇咬了他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人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吃完饭,他收拾垃圾下楼去倒。
没有垃圾车来运垃圾,这一片的垃圾越积越多,味道很臭。蚊虫苍蝇飞来舞去,崔楠快步走回小区,舌头控制不住地伸出来在空气中扫了几下。
!!
他受惊地将嘴巴捂住,左右看看,没有看到人这才放心。
低头顺着舌头发现的信息寻去,看到一条硕大的菜花蛇正在左边的草丛中滑过。
如果是以前,他是有多远跑多远的,但是此时他心里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呃,类似于瞧不上的情绪。
所以他走过去,挡住菜花蛇的路,那蛇停下滑动,慢慢地将身体卷成一团。然后崔楠就将它捞了起来,展平后打了个结,回家了。
在楼道前遇到其他栋的人过来,急急忙忙地还撞开了他。
“你看不看路啊啊啊啊!!!蛇!!”
那人哐哐地后退,摔在了地上。
崔楠没有理会他,径直上了楼。
因为这个意外收获,在晚饭前,俞家就收到了崔楠送过来的一条肥大的菜花蛇。
俞父惊叹:“这么肥的菜花蛇很少见啊,你自己吃,不用拿给我家!”
“我不会煮,只能麻烦俞叔了。”
“等我煮好给你送过去,家里正好有一些药材,拿来清炖就最滋补了。”
崔楠只好说:“那我今晚在俞叔家蹭一顿。”
说到这里,俞父也就不再推辞,叫上俞母一起去收拾这蛇。
俞母连连摆手:“我不敢!你去弄吧,我去把药材找出来,你要哪几种?”
“人参、黄芪……山药干有没有?”
“都有,之前宝儿去药店买了好些回来。”
这边俞父将蛇宰了,打开手龙头发现没水了。
“自来水停了!拿桶水过来!”
“这水终于停了,唉。”虽然自来水早就有些变味道,但是煮一煮还是能洗洗东西洗个澡的。
崔楠就说起以后用水的事儿:“看来以后要去岐江打水了。”
他们明蔚市有一条江叫岐江,发源于四岭山,往东南方向流动,途径几个市县,其中就有他们小区所在的市。
距离他们小区也不远,平时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那边沿江绿化带做得挺好看的,平时很多人去那里散步游玩带孩子约会。
“不过那水挺赃的。”崔楠皱眉。
俞蘅倒是不担心,他可以买些[万能净],可以净化好几吨水呢。
“崔哥家的水还够用吗?”
“再过一个星期就不够用了。”如果不洗澡的话。
“那过两天,咱们去沿江路那边看看,提些水回来。”家里的纯净水是拿来喝的,洗漱清洗东西,总不能糟践那么干净的水。
“行啊。”
两人闲闲地聊东聊西,很快晚饭就做好了。
菜花蛇被俞父收拾得很干净,剁成三厘米长的小段,加入家里有的人参、黄芪、山药,炖得糜烂,上面还洒了家里刚发出来的葱剁成的细细葱段,药香肉香扑鼻,看起来也很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对不对……你们尝尝味道可不可以?”
大家都尝起来,俞母端起只有清汤的碗,闭着眼睛喝了两口,也是赞不绝口:“挺鲜!好喝!”
崔楠就慢慢地喝着,虽然汤是温热的,不太符合他最近的口味,不过俞家的用餐氛围非常好,俞家父母对他也亲近,心里的舒适比口腹之欲更加让他觉得愉快。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等崔楠告辞的时候,俞母塞给他一个袋子:“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拿去吧啊!”
回到家,崔楠才知道这是那种防虫藤的藤芯织的衣服和裤子,心里极受感动,即使他目前的身体已经不受蚊虫叮咬,连遇到的蛇都不敢动他,他还是将这一套衣服穿上了。
之后的日子,隔个十天半个月,崔楠就会抓一条无毒蛇上俞家吃饭,将两家人养得脸色特别好。
说到眼前,吃完蛇炖汤的第三天,俞蘅和崔楠一起外出去岐江。刚出小区,俞蘅就发现后头有人跟着他们。
他没有理会。这次出门,他和崔楠都是带着家里桶装水的空桶出来的,俞蘅带了五个,崔楠也带了五个。
将五个桶拿藤芯串起来绑在腰间固定住,走起来也不碍事儿。俞蘅还带了家里最大号的两个储物袋,打算打到水,就将桶放进袋子里扛起来。
路上俞蘅发现了两种不错的止血消炎草,其中有一种长得像小绣球攒成的大团,每一个球团都有各自的根系,最后汇聚成一束共生根,
扎进土壤里扎得很深。
不过栽种很方便,随便拔一个球团插进土壤里就能够长出新的一整株。
他就挖了一株放进背包里,打算回家去种。
“这有什么用?”
俞蘅就随口说:“看它长得好看,回家给我爸种着玩。”
还没到岐江,只在路途的一半时,俞蘅就发现地下的路变得非常潮湿,踩下去就是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走了几步之后他低下头,看到密密麻麻的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塑胶连体裤。
那东西滑溜溜的,爬上来的时候滑动塑胶面,发出吸溜溜的声音。
他赶忙后退,拿黄藤粉撒下去,很快那些东西就迅速地原路爬了下去,只在裤腿上留下湿哒哒的水迹。
“好恶心,这边是被水淹了吗?”崔楠也连连后退。
俞蘅看着前方入目所在低矮的水生植物,估摸着前面的水位会更深。
“再走一段,如果不行我们就得回去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这条江被“消失”了。
之后他们继续往前,直到淤泥埋到膝盖,才放弃了继续向前。在返回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人似乎在搬家。
脸盆塑料桶木板……他们从前方艰难地移动过来。
“喂前面的小伙子可以帮个忙吗?”
俞蘅想问些消息,于是上前去帮那人把满载东西的塑料桶拖过来,走了五十来米,才脱离那片湿地。
“你们搬家的东西都搬好了?真羡慕!我还得回去几趟!”
“我们不是住这边的,这次来是想到岐江打水。”
老伯喊着家里人赶紧走,转头对俞蘅说:“那你们打不到水啦!之前一夜之间,那江好像被什么东西也填了,那水哗啦啦地涌出来,你看!那水都漫到这里来了哟!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虫子,水管下水道全被堵了!我们住这么远都要搬家呢,你们想打水压,打不到!”
老伯摆摆手:“我走啦,你们也不要往前了,那前面长的东西更可怕呢,咬人会发高烧的!”
“谢谢你老伯。”俞蘅跟老人家道谢,随后跟崔楠商量:“那就回去吧?”
两人往回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头跟着的人也不见了。他们没凑上来,俞蘅就假装不知道。
“那边,是桶装水供销点吧?”崔楠指着一个方向问。
俞蘅看过去,透过密集的灌丛看到几个招牌字:“好像是。”
两人就走过去看。俞蘅小心地爬上穿出地面粗壮虬结的树根丛,站在上面直接看到对面的招牌,果然是桶装水供销点,还能看到好几桶水滚落在门口。
门店没关门,看得到里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桶装水。
这附近小区也多,却还留下这么多桶装水没人拿走——俞蘅看向门口那一片茂密的花丛,那是食人花,一米多高,花盘像日轮,中间是很明显的锯齿。没有长叶子,也是长着手臂粗的藤蔓。
那些藤蔓无时无刻不在甩动,咻的一下捆住一只癞□□就丢进嘴里。
离得这么远,俞蘅仿佛也能听到□□被咀嚼时发出的咔哧咔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