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长公主在县公府议事厅内与经略府几个幕僚商议完政事,其他人都告退,柳恒却被长乐留下来。
柳恒看长乐独自留下自己,等他人都告退后放拱手问:“使君有何吩咐。”
长乐喝一口茶,说:“赵洛经已查到李丰罪证,克日返回京师。皇兄遣人来查案,却迟迟未任命新太守。”
柳恒听这话不好接,不管说什么都是妄测圣意。只好屏气静待长乐下言。
长乐沉默一会,方道:“皇兄不惜与朝中大臣相持也命本宫为长乐经略使,又委派你来辅助我。便是因长乐江南东道多荒蛮之地,世家势力更薄弱,希望本宫能在此积蓄力量。如今皇兄领福州刺吏一职空悬命本宫暂行其职。便是与本宫方便。”
柳恒自然知道长乐口中说的方便,是方的何便。不外是让长乐插手福州政局,在新刺吏来之前抢先将自己计划铺开。
柳恒这段时间也将刺吏府下的各司不得力之人全部换了,各县县令也着实敲打了一番。另外,长乐经略使还划定了土地要建盐田。
只是福州土地贫瘠,丁口不多,加之蛮人尚未平定。即便是掌控了福州,长乐经略使也未必能有多少发展。
长乐公主自然知道那些。实则,长乐也在考量该如何发展福州。只是朝中不可能长期一州长官之职长期空悬。长乐最多只有几个月时间布局。
她觉得自家皇兄似乎对世家越发不耐烦了。
皇家虽占了大义,若是要强行压制世家,也并非不可。只是长乐担心一旦如此做了,便如隋末时天下大乱了。
隋末大乱,何尝不是那些世家大族在兴风作浪?
若是李钰要对世家动手,那皇家势力必须要压过世家,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李钰唯一可靠的势力便是长乐。长乐甚至觉得便是在边关掌控兵权的皇家宗室也未必可信。她自然希望在李钰忍无可忍之前,能在福州积蓄更强实力好给自家皇兄一臂之力。
然而长乐也是无法,先皇让她委身先长乐县公,还特旨让她下嫁到长乐县而不是在京城,便是为了因长乐经略使为奥援。若非场略经略使地处偏远,朝中未必轻易同意她就任长乐经略使一职。不过便是同意了,依然派了李丰来钳制。
如今,两代皇帝谋划,比预计更好,她直接掌控了长乐经略府,现在更可以暂时掌控福州。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福州底子如此。连想练支强兵的钱粮都不足。若是收刮福州百姓,那也是饮鸩止渴。
长乐留下柳恒,只是希望能与他商量出如何更好经营福州。那些不听话的县令与刺吏别驾等做官都受李丰案牵扯,让她换上了听话的人。
如今她要做的,是如何经营福州。只是多日商讨,却并未有良策。
柳恒也知长乐所谋,只是他长于掌军,经济却是不行。
他想到冯梓多有奇思妙想,这时也不顾冯梓无官无职,正要开口推荐。却听厅外有侍女禀告:“殿下,冯先生与夫人求见!”
长乐一听冯梓来了,皱眉问:“进来说话。”等侍女进来后,问。“冯先生他可说了所谓何事?”
那侍女低头说:“冯先生说,他是来送礼的!”
“送礼?”长乐错愕,有人送礼竟然送得如此张扬。“他送了何物?”
“是几匹绸缎。”
长乐贵为长公主,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她便是用着最好的绸缎,此时却也不敢小看冯梓送来的。她问:“是什么绸缎?”
“奴婢略看了一眼,那几匹绸缎细密轻薄不亚于贡品,花色却解围妍丽新鲜。奴婢从未见过。”
这侍女是长乐的贴身侍女,也许好东西没用过,但定然见过长乐用度。此时竟如此说冯梓送来的绸缎,长乐也稀罕了。她问:“如今冯先生在何处?”
“冯先生与夫人正在偏厅奉茶。”
长乐稍一沉吟,对柳恒说:“柳长吏随我一同见见冯子瑕。”
柳恒正想提议长乐寻冯梓问策,这时冯梓却送上门了,他自然应命:“属下遵命!殿下,属下有一言不知当将不当讲。”
正要起身的长乐又坐下了,说:“柳长吏请讲!”
“殿下,那冯子瑕常有奇思妙想。如今殿下要谋划福州经济,何不问问冯子瑕。他虽是商人,属下却觉他想法虽天马行空,却又往往一言中的。”
长乐凝眉想一会,点头说:“如此,你便与本宫问问他有何妙策。”
冯梓与白素素在县公府偏厅中坐了一盏茶功夫,便听到清越的金玉磕碰声,两人都知是长公主到了。冯梓起身搀扶白素素起身。
门外侍女果然躬身行李,口呼长公主。
长乐与柳恒进入偏厅,两夫妻行礼后,长乐还没上座,便说:“冯先生,冯夫人免礼!”
她上座后,侍女给她与柳恒便奉上茶水,又给冯梓夫妻换了一盏茶。
等侍女退下,长乐才笑说:“冯先生,方才本宫听侍女说,你与冯夫人是来送礼的。上次,你送来的白纸,本宫还没谢你呢。”
冯梓站起来拱手行礼。他行止倒是无法挑出错来,言语却显得很是市侩:“殿下。草民与贱内来送礼,自然是无利不起早。”他指着摆在一旁的放成两堆的十二匹绸缎,说。“这六匹绸缎若能入殿下眼,世人便知其好处。草民其它绸缎便能卖出高价。”
若是别人如此说,长乐定然命人轰出门去。不过冯梓这人,她也知道一点,也不与他多做计较。
她似笑非笑,想身边侍女道:“取那绸缎来与本宫瞧瞧!”
两名侍女忙将一捆绸缎抬到长乐面前。又拆了其中一批展开一些。
长乐看那织线,又看那花色。果然如方才禀告的侍女说的,这花色妍丽,她从小在宫中长大,便是宫中也没有这般好的绸缎。
她摆摆手,让侍女重新将绸缎卷起来,对冯梓笑问:“冯先生,不知这绸缎在你心中是何价?”
“一丈十贯。”
长乐伸手去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不过她马上若无其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若是以后,或许会有端茶送客的说法。此时若不是冯梓带来的炒茶,世间还没有真正的茶呢。
长乐笑着说:“那一匹呢?”
冯梓并没直接回答,而是说:“这绸缎一匹百丈。”
柳恒咋舌:“一匹千贯?”
冯梓朝柳恒拱手说:“小子贪财,但也没想过有谁会整匹买。”
殊不知,长乐听到他说的价格,心里却是陡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