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冯梓还没吃完早点柳宗桓就上门来了。
柳宗桓果然还是为了练兵的事来找他。他听了柳宗桓的问题,心里便有一些想法,便说:“柳将军,不若让冯某去军营看看。”
柳宗桓觉得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点头说:“如此最好。”事实上他还想拉冯梓投军的。若是冯梓只是普通的商户,他倒是有把握。只是如今冯梓似乎是和圣上还有长公主拉上了关系,他这念头只能放下。
如今冯梓还愿意帮他出谋献策,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只不过,冯梓这次也有自己的算计在里面。
因柳宗桓的军营在城外二十余里之外的山中,而他又是武将,更喜骑马。他便返回柳府,多牵了一匹马来。
冯梓本不会骑马,在柳宗桓的指导下,慢跑出城数里之后,他便也敢慢慢策马加速。只是这在马上颠簸着实难受,若不是想到自己日后难免有必须骑马的时候,他也真想坐马车去。然而上次被赵洛驮在后面,两个男人同骑跑了一百多里路的洋相也让他再不想有另外一次了。
因他骑术不精,两人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赶到柳宗桓练兵的军营。
冯梓发现这军营实处于一处丘陵间的山谷。兵营布局整然,营门处卫兵精神抖擞。看来柳宗桓练的兵还是不错的。
柳宗桓带着他进入兵营。此时兵营中将士正在做晨操。主要演练方阵。十几队方阵的军士兵甲齐备,每个人脸上都会一道道尘土和汗水形成的黑痕,想来是已操练很久。
冯梓看了一下天,这会大概是巳时中,今日天气又相当的闷热,那些军士到也还很精神。他便问:“这些兵士是一日一训还是双日一训?”
柳宗桓笑说:“这新兵人员不算多,某便请命按照你之前的计策训练,一开始便挑选最强壮士兵,又每日宣讲‘平日多留一滴汗,战时少流一滴血’的道理,又每日给足了盐。如今这些将士可一日一训。每日可分两次共计四个时辰。”
冯梓笑说:“如此说来,果然是缺盐。”
“可不是?”柳宗桓笑道。“方才我说的问题,你可有办法?”
冯梓看了一眼那些正在操练的方阵,又问:“平日训练都是练兵阵?”
“除了演练兵阵之外,还操练力量。可是有不妥?”
冯梓一听,说:“这训练太简单了些。”
他说完又看了一下太阳,笑说:“这太阳很猛。”
“去我帐中详谈。”
冯梓进入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屋子内,只中间有一案,里面还有一内间。这便是这座军营的主帐了。
柳宗桓让亲兵搬来一个案几让冯梓坐下,又奉上了茶之后他便让亲兵离去。等亲兵离去后,他抱拳才说:“请冯郎赐教。”
冯梓还礼说:“赐教不敢当!敢问柳将军以为,战场上军士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胆量、气力还有令行禁止。”
“如何让军士令行禁止?”冯梓再问。
“当是以义晓之,以军法约束之。”
冯梓反问:“那柳将军可知战场中战损几何,便会全军崩溃?”
“一成而衰,三成必溃。”
“这便是了。冯某常常听说以少胜多的战绩。但冯某却实在无法想象白起为何能坑杀四十万赵国大军?四十万军队若是死战一搏,哪怕是战损三成,恐怕呀要杀伤秦军数万。白起便真是战神不可能俘获如此多的俘虏。为何赵括不敢放手一搏,坐拥数十万大军却投降?无非是士气低落,不敢出战。”
柳宗桓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冯梓却又说:“再说汉末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却被不到五万的刘孙联军杀得几乎全军尽墨?”
这次柳宗桓有话可以说了:“赤壁之战,周瑜遣驶出苦肉计,黄盖佯降似的曹军水寨被烧,致令全军大乱,军令不通。再被刘孙联军掩杀,岂能不败?”
冯梓却说:“试想,那黄盖冲撞曹军水寨的火船能有多少?便算他千艘。要想烧到岸上,怎么也需要一个时辰吧。若是在这一个时辰内将水寨中军士撤到陆上,便算是吃了个闷亏,至少主力还在。如此想来,当时曹军是一见大火便直接炸了营,却不想便是水陆两寨相连,他们只要冷静下来,定能扭转乾坤。”
“然而兵士如何有那等见识?且一旦炸营,便是战神再世也难控制局面。”
冯梓认同他这说法,但他却说:“那便想办法不让炸营!”
“如何才能避免炸营?”柳宗桓挺直了腰身问。
炸营是军中大忌。一旦炸营,便是遇到极少敌军也难以抵挡。若是能有避免炸营的法子,那可是军法中的一大进步。
冯梓当然也不知道如何完全避免炸营。但他觉得有些法子可以降低炸营的可能性。
“炸营只因军士遇到突发状况,便如惊弓之鸟。盖因军士从军多非自愿,又觉得上战场九死一生,总是提心吊胆。一旦遇事便惊慌失措,与普通百姓无异。若是,在平日便训练据军士应对突发情况呢?若是有所有军士遇事时心中有章程,便是心慌也能合理应对。”
柳宗桓一听,便觉得相当有道理。他们这些为将所学虽然不同,然则方式一样。他急声问:“如何演练?”
“引起炸营的通常是军士不满、或者遇到地方偷袭。因军士不满引起的炸营,冯某便不说了。但若是遇到敌人偷袭引起的炸营,某觉得闲暇之余可通过宣讲先让军士明白偷袭部队人数通常不会多。只要他们能快速应对,便能将来袭之敌全歼。相反,若是混乱逃窜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冯梓笑着说:“柳将军可以总结一些战例,用通俗的方式让军士相信。譬如告诉将士若是应对得当,便是无法将来袭之敌全歼,守方死伤不过百分之五,而若是应对不当,则死伤一半。某想军士也是惜命的,当能明白其中的差别。”
“还有呢?”柳宗桓见识过通过宣讲让将士明白事理后的好处。他觉得冯梓这办法还真可以让将士在突遇敌人之时保持士气。
“另外也需要让军士明白他们是为自己而战。让他们明白,战场上真正死于两军对垒,不过少数,大多数却是死于溃败后被敌军追杀。因此他们死战实则是为了给自己保命。同时若是他们战败了,朝廷定然还有再战,然而再战需要军饷。朝廷必然要征税。那便可能会让他们家中父母妻儿受累。”
“这……恐怕会赵朝廷不满。”说死战更容易活命还好,要说征税这些话柳宗桓真担心会有人参他。
冯梓笑了笑,说:“那便就当冯某没说这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训练。首先经常不定时于夜间军士紧急集合。集合的时间越短越好。早一息集合完毕,就多一分胜算。”
柳宗桓明白这个道理,听着这话,点头记下了,暗想着等军士完成这第一阶段的训练后,便按照冯梓这个办法训练军士的紧急反应。
冯梓继续说:“还有训练士兵的韧性,还有协作能力。”
他将长时间站队列的训练方法和用处都简单说了,无非是让士兵将纪律和协同成为条件反射。而长时间站队列,也能提高让士兵的心理坚韧性。
又有多人扛原木的协作训练:“既可训练士兵耐力,有能培养将士之间的团结。”
最后他还说道柳宗桓训练这批士兵的特殊性:“柳将军曾说过,这是要在山林中作战的部队。不过冯某却看到他们大多拿着长枪在训练。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在山林中,长枪难以施展,倒不如换成直刀。”
柳宗桓却苦笑说:“直刀重七斤六两,需要的铁太多。”
冯梓一听竟然是这个原因,他差点无话可说。
他顿了会,才说:“既然如此,那也暂时无法可施了。不过山林作战,最怕恐怕是冷箭吧。”
“是。土人多会躲藏,且能在山林中如履平地,射出毒箭后,我军也追至不及。弓箭在山林中也难瞄准。”
“冯某听说诸葛亮平定南蛮时遇到过蛮人藤甲兵。藤甲浸泡桐油晒干,重复数次便能坚硬如铁。挡住冷箭土人的冷箭应当没有问题。若是藤甲护住全身,关节处以皮相连,也能活动自如。再则,土人善躲藏,这些军士中不是有猎户吗?便让他们也躲藏在山中,教会将士如何寻找躲藏在林间的土人,又如何在山中躲藏自己。而且,土人能用毒箭,难不成我军就不能用?什么夹竹桃之类的,很容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