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睡了一夜的地铺,醒来时脖子有点疼。
他扭着脖子看了一下天色,便直接离开客厅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郎君!”
他一路上被那些新买来的小丫头用娇滴滴的声音喊着。如果语气中没有那种忐忑就再好听不过了。
这院子太小,那些新买回来的丫头都在似乎都在准备着什么,随便走两步路就能碰到一个急冲冲的丫头。
他一路点头应付,来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秦玉韫已经在喂妹妹吃粥。
见到他进来,秦玉韫连忙放下碗福礼:“主人!”
冯梓挥了一下手说:“以后叫我郎君便好。”听着一个【萝】莉叫自己主人什么的,这是要养狼啊?
他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小丫头已经醒了,正怯生生地望着他,一双大得犯规的眼睛藏着畏缩。
秦玉韫看妹妹只顾害怕,担心主人会生气,连忙对她说:“四娘,这就是救了我们的主人。快谢过郎君的就命之恩。”
小丫头眨了一下眼睛,连忙翻身翻身起来要在床上磕头。
林克按住她说:“要见礼,也要等身体好了再说。”
他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还在发烧,但没有之前的烫手了。他便又拿出昨晚剩下的半粒药丸加上半颗退烧药研磨碎,然后对秦玉韫说:“她吃完皱,便让她将将这药粉吃掉。药粉用汤匙放一点水,要全部吃掉。”
秦玉韫连忙应下说:“是。奴婢谢郎君赐药。”
冯梓扭了一下脖子,说:“你等其他人搬走之后,去收拾一下房间,你和你妹妹暂时住在这里。”肺炎最少也要连续用五天的药。这丫头大概是原发性肺炎,如果运气好,五天大概也该好了。但是为了保险一些,他觉得还是多用两天好一些。所以这丫头留在这小院里更方便一些。
“是。奴婢等下就带四娘搬走。”秦玉衡想到妹妹现在睡的床还是主人的,心里不由惶恐。
“嗯,等她们搬走了再说。”他说着取了放在房间里的口盅,又取了挂在墙上的毛巾出门洗漱去了。
他正在刷牙,看到高进从外边匆匆跑进来。他吐了嘴巴白沫,问:“高进,你跑怎么急,干嘛去了?”
高进对他每天例行的口吐白沫早见怪不乖,垂手说:“回姑爷,小的去看粹宝阁收拾好了没有。”
冯梓含了一口水吐干净口中的牙膏泡沫,说:“都弄好了?”
“暂时还没弄好。昨天柳大叔他们已经搬了进去。昨日寻的那些人今早天没亮便又去收拾。小的看着在午时便能收拾好。便想着让她们也过去帮忙。”
冯梓点头说:“你等一下。我等会写个东西你贴粹宝阁门上。”
高进愣了一下,连忙说:“小的差点忘了回禀姑爷。小的去到西市时,见到有人在粹宝阁门前指指点点,有说有笑,似是在评说你昨日让小的贴在门上那张红纸。”
冯梓笑着说:“不用管他们。这次我让你去贴的,是歇业的通知。”
高进又是一愣:“姑爷,为何又要歇业?”
“我是东家还是你是?”冯梓没好气地说。“等着。我写好了你就去贴。”
他说着洗了脸便去写了一份歇业七天的通告。歇业的理由是人手不齐。又在通告最后还有一句:“如临时有变更,再另行通知。”这意思是七天之后还不一定会重新开业。
高进很快便又再来见他。他拿着那已经干了墨迹的红纸,说:“这红纸贴在门侧。”
“是,姑爷可有其他吩咐?”
“去吧!”
高进离开之后没多久,红玉——现在是玉蓉——端着一碗肉粥进来,说:“姑爷,请用早膳。”
这个时代通常一天只吃两顿,通常是将近午间是吃一顿,然后就要到晚上了。穷苦人家如果是饿了就只得捱着,小富之家都是可以备一些零食或者是点心,饿了就有得吃。不过这小院是他做主,一天三顿都不能少。
他端起粥正要喝,有想到了什么对玉蓉说:“你等下领她们去粹宝阁。她们新来,你指点着些。”
玉蓉没想竟然被指作那些姐妹之中的头头了。之前她在白素素跟前只是三等丫鬟,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跟着来福州。没想在福州又被小姐遣来服侍姑爷,本来以为大丫鬟这个目标是没希望了。不过姑爷跟前只有她一个丫鬟,上头没人管着。而且姑爷好像也很和气,又好说话,吃得也好。没几天她就收下心了。
她原本以为冯梓买了那些个丫鬟回来,她这个被派来当探子的小丫鬟肯定要被安排到厨房去了。没想现在被冯梓遣去当那些丫鬟的头子,这让她瞬时有了当大丫鬟的感觉。
她眯着眼睛笑,心里嘀咕着:“姑爷的马屁果然好拍。只送个早点来,姑爷就赏了个好差事。”
嘴巴了却应道:“是,姑爷。奴婢一定会管好其他姐妹的。”
冯梓咽下一口皱,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才多大的丫头,就想管人了?我是让你去安排好她们。她们才来,没个头头不行。你去了她们不会吵吵。观察一段时间,我自会从她们中间寻个有魄力的管着她们。”
玉蓉听到他说的,肩一跨,有气无力地说:“是,奴婢明白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冯梓看她晒蔫了的菜芽似的没个精神气,没好气地说:“还不快去让她们准备好?等会高进回来就带她们过去。”
玉蓉“哦”了一声垂着头离开。
冯梓又去看了一下秦玉蘅,小丫头已经睡了过去。问过秦玉韫知道她吃了药,他只交代不要让她着凉,然后便出去了。
他在院子中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高进回来。
他等了大概一刻钟,高进面带慌张地说:“姑爷,不好了。外面有人谣传粹宝阁不守信誉。”
冯梓一听,蹦起来问:“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在现代,信誉这东西已经越来越不值钱。然而在这个时代,诚信是非常重要的品格。合同什么都是彼此之间相互不信任的人才会签订的。正常来说,两个人如果约定了什么,击个掌就算是定好了。
如今有人谣传粹宝阁没有诚信,那就是想要从根本上断了粹宝阁的命脉。
商贾的地位本来就低,再没有了信用,生意就别想做了。如果谁要和被认定为无信用的人来往。这个人也同样会被贴上无信用的标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做的生意也许不用向其他人采购。只要东西好,他的生意就能做下去。但他是要成为皇商的人,如果被人黑成非洲人。那他还怎么有资格成为皇商?
高进喏喏地说:“小的在粹宝阁外,听闻有人说粹宝阁许诺平价三天销售,但三天故意不开张,没卖出一件货品。他们还非议姑爷,说姑爷……”
那些话太难听,他不敢当着姑爷的面说。
冯梓看他唯唯地不敢再说。他站起来冷笑说:“是不是说我是赘婿,果然无耻?”
高进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其实那些人还说姑爷稍得意就猖狂,一下买了十几个小姑娘回家亵玩。
冯梓在树下来回走动。他大概能想到到底是谁在弄鬼。嫌疑最大的,当然就是那个在粹宝阁门口贴了大字报的程五。
那样的谣传,对冯梓来说,还不仅仅是恶心的问题。甚至有可能会动摇他的根本,坏他的生存空间。
在这古代,个人的名声非常重要。比如那些书生如果名声不好,就别想当官,如果有个不孝的名声,更加是当官也能丢。如果家中兄弟姐妹中有一人出了差错,其他兄弟姐妹说亲都难。
冯梓现在作为赘婿,名声早算是臭了大街。若再有一个无口齿的名声,那他以后就真的别想翻身了。
虽然这个事情他做的确实有些过了,但他当初就是为了广告效应说的空话。而且他很清楚那些东西是普通人不舍得买的。反倒是其他商贾有钱将那些东西低价拿下,然后转手就能卖个高价。
只是他如今后悔也晚了。这也算是一个教训。他从未来学来的小聪明,在这个时代,真的有些水土不服。
程家在福州经营多年,鼠道蛇路都不冯梓要熟得多。如今对方根本不正面和他玩,随便找几个人就能恶心到他。
他也想樊记,只是刚来到福州,手下没有任何力量。他想要从舆论方面还击,暂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样的谣传不能任其蔓延!
冯梓走了数个来回,猛然站定对高进说:“去请裘掌柜来!”他顿了一下,说。“算了,还是我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