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过去了,凌天还拉着周伯已经冰冷的手,没有从伤心中走出来,这一天中,他没吃没喝,连位置都没挪动一下,至于《问鼎诀》,也被他抛开了。
只因为他想不明白,更不想去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一个在乎自己,对自己好的人,都会多多少少因为自己的原因,先后离开自己。
父母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凌海惦记,所以踏上了寻找失落文明的旅程,死在了最神秘的玛雅。
哥哥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子那么重,所以去了昆仑,也死在了那里。
而周伯,以他的修为,再活个百十年,过些好日子都很轻松,却也为了庇护自己,最终死在了自己身边。
莫非自己是天煞孤星吗?望着周伯安详的面容,凌天已经流不出眼泪的双眼,充满了哀伤,却没人可以回答他什么了。
山洞中,由于窜进来的树根的原因,很多的雨水也顺着树根流进了山洞,外面是在下雨了。
凌天自己坐在冰冷的水中,尚不觉得什么,可望着周伯那仿若睡着一般安详的面容,凌天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却不想这样呆坐了一天一夜的他,手脚全麻了,这一下突然的动作,‘嘭’的就让他摔倒在地。
仰起伏在泥水中的脸,凌天根本连擦都懒得擦一下,更不管自己是否狼狈,挣扎着又站了起来,这里将会是周伯的长眠之地,他不能允许周伯的身体在以后的以后,被水侵泡着,他要周伯入土为安。
在终于站定之后,凌天努力的活动着自己已经僵硬的手脚,在感觉稍好些了以后,他开始清理起这些树根来,他清理的很仔细,很认真,仿佛终于能为周伯做件事,让他感觉到由衷的高兴。
终于,在三个小时以后,那些杂乱的树根,终于被凌天清理的干干净净,整齐的摆在了一旁。
然后,凌天开始动手挖坑,按照华夏人的传统,人总要入土才是,他不能让周伯走得不安心。
就这样,凌天又仅凭着自己的双手,亲自挖好了一个深坑,并把四周码得整整齐齐,在深坑挖好后,就连强壮如他,手指也渗出了血。
可凌天完全感觉不到疼,他甚至很开心,因为这个大坑,周伯躺着因为不会觉得拥挤。
一天一夜的不吃不喝,三天两夜的不眠不休,再加上伤心过度的心情,凌天还要做这些及费体力的活,这其实已经让他绷到了极限。
可是,凌天他感觉不到,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能尽他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周伯走得最好,最舒服。
在坑挖好以后,凌天又拿过那些粗大的树根,直接用手,一根一根的把它们掰成几乎长度一致的长条形。
最后,再扯过一条床单,仔细的撕成一条一条的细绳。
然后,他开始绑起那些树根来,他要亲自为周伯做一口棺材。
在做这些的时候,凌天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眼神也无比的满足,可他自己也没察觉,就算是笑容也掩盖不了的,他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哀伤,若是一个心地较软的女人到了这里,看见了这样的凌天,一定会流泪。
用简陋的办法,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做一口棺材是件多不容易的事?可凌天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做着,在花了整整又一夜之后,一口看起来丑陋之极的棺材做好了。
这口棺材由于是扭曲的树根扎成了,所以看起来也歪歪扭扭的,而那棺材盖,就像原始人的木筏一样,可是凌天尽全力了。
他很满足。
拍了拍自己绑好的棺材,凌天拿过自己在几天前曾盖过的被子,又细心的垫在了棺材里。
然后,他走到周伯面前,扯过一块碎布,在山洞里寻了一点干净的水,仔细为周伯擦拭起来,擦着他脸上那些血污,也擦着他身上伤口的血污。
这山洞,本就是周伯为凌天修葺的临时避难所,所以,细心的周伯也放了2套雇佣军服在里面,凌天找过一套,换下了周伯在打斗中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
在一番收拾后,周伯已经干干净净,配上他那安详的容颜,此时的他看起来,就真的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走吧,周伯。”凌天嘶哑着嗓子招呼了一声,就好像周伯真的能回答他什么一样,然后他才抱起了周伯,把他放进了那口丑陋的棺材中。
然后,再细心的扯过一个枕头给周伯垫上,又扯过周伯一直盖着的那床被子,给周伯仔仔细细的盖好。
就这样,凌天蹲在棺材边,抽了一根烟,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周伯的脸,最终,他拿过棺材的盖子,合上了这口棺材。
周伯一生无儿无女,就当自己是他的子孙,给他亲手合上棺材吧。
最后,凌天忍着疲惫,调动全身的力量,把棺材给亲自抬进了那个挖好的大坑中,捧起一捧黄土,亲自掩埋起周伯来,而这每一捧的黄土下去,都让凌天难过,自责的撕心裂肺。
在堆上最后一捧黄土后,凌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胀得生疼,原来,已经流不出眼泪的他,竟然生生的流出了血泪。
这不单单是周伯去了,给他的哀伤,还有挚爱他的亲人一个个离去,带给他的全部哀伤,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凌天却浑然不觉,他拿出三支烟点上了,跪在周伯的坟前,用已经嘶哑到说不出话的嗓子,勉强的说到:“周伯,一路走好。”
当香烟插在了周伯的坟前,袅袅青烟升起的时候,凌天终于忍不住一个跟斗,栽倒在了周伯的坟前。
凌天这是因为极度的疲惫,昏了过去。
这不单单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理上的疲惫,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体力上一次次挑战极限,情绪上大起大落,却又要强忍着去记住那么多事,最后还要送走自己重要的人。
凌天怎么还撑得过去?
所以,他的昏倒是在情理当中,只是就算昏倒了,凌天那满是泥水和血泪的脸上,那种让人沉闷的哀伤也不曾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