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的,仍然是无比自嘲的口吻:
“是啊,我让你当着全京城上流圈的面丢尽了脸,我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流胚确实没脸在京城待了。”
说到这,咬了下嘴唇,眼底泛出一丝水汽,雾气蒙蒙的看着男人俊美不凡的脸,哽咽不已的说道,
“但,我喜欢你,这也算是一种罪吗?我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干了许多愚蠢的事……”
她话都没说完,慕西洲就冷冷地打断她:“够了。”
顿了顿,强压下汹涌而澎湃的怒意,嗓音无比清洌的对她继续说道:
“我此前就跟你说过,少女怀春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但你是什么?你倾慕于我没有罪,你罪大恶极的是连自己的亲外婆都痛下狠手,我愤怒的是你小小年纪心术不正心肠歹毒。我若是再任由你肆意妄为才是真的害你,你明白吗?”
这是慕向晚记忆中,男人第一次对她如此不留情面的教训。
她心底泛着疼,也泛着卑微的感动。
她总是能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一丝别样的情感——
看吧,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男人对她有多凶,他心里都是盼着她好的。
这样想着,慕向晚就更加坚定自己有生之年要得到男人的决心。
因此,她知道,她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惹他不快。
于是,她在慕西洲话音落下后,就无比忏悔地道:
“关于这件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因为自己不堪的出生而动了害人的心思……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外婆的,我将她接到身边一起生活……”
慕西洲打断她:
“她老人家的晚年生活不需要你操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等你病情稳定后我就安排你出国,省得你留在京城丢人现眼!”
说完,慕西洲就踱步离开了慕向晚的病房。
慕向晚等他走后,就怒摔了李嫂喂到她嘴边的水杯。
李嫂被她眼底恶毒的目光看得头皮都发麻,想上前安慰她几句又想起晚上在傅公馆时挨了慕向晚那一耳光又忍住了。
李嫂立在一旁不吭声。
但怒火中烧的慕向晚却没轻饶她。
她在这时双目喷火的冲她喊道:“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笑话我?”
李嫂被她吼得心惊肉跳,强作镇定的对她道:
“小小姐,怎么会?您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主仆相伴了十几年,您在我的眼底就跟亲闺女一样。这孩子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做母亲的都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孩子的。所以,小小姐,我心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你笑话?”
大概是所有人都对她冷嘲热讽,所以在她最狼藉不堪的时候有人跟她说这番话她心里感动,所以慕向晚在李嫂话音落下后情绪平稳了不少。
她情绪稳定下来后,就对李嫂道:
“李嫂,只要你对我足够忠心我就会帮你一起照顾你那个瘫痪在床的女儿。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没准哪天你女儿就能下床走路了呢?”
李嫂有个脑瘫女儿,她不是从一生下来就瘫的,是被她那个吃喝嫖赌的丈夫打成脑瘫的。
她丈夫被判刑后,她就一边打工一边照顾脑瘫的女儿。
总之,在李嫂的心里,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看到奇迹,看到女儿下地走路实现生活自理。
因此,慕向晚的话将她哄到了。
她在慕向晚话音落下后,就表态道:
“小小姐,您有这个心我很感动。您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会效忠您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慕向晚就对李嫂说道:“我不想离开京城,我得想办法留下来。”
李嫂诧异了一秒,然后道:“那您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
慕向晚还没想好。
她现在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她更不用想都知道整个京城都是对她不好的言论,她的学校估计也去不了。
可即便是身败名裂,她也不想离开京城,离开慕西洲。
现在脸皮什么的对慕向晚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要脸干什么?
留下来能报仇雪恨并得到自己最爱的男人这就够了。
连战南笙那种声名狼藉的妖女都过得如此光芒万丈,她为何就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想着,慕向晚心底就有了主意。
她对李嫂道:
“我不是有心脏病?只要我病情一直不稳定,现在又是年关,洲哥哥肯定不会真的把我送走……”
李嫂等她说完,应道:“我都听您的吩咐。”
……
**
那端,慕西洲离开医院后就驱车回红叶公馆。
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红叶公馆。
他推门下车后就看到立在停车坪等着他的江直,“说。”
江直走到他的面前,回道:“四爷,顾小姐确实育有一子,她失踪的这两年一直都生活在兰城。”
慕西洲眯眼,在这时点了一根烟,冷声问道:“她靠什么为生?”
“顾小姐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名媛,她琴棋书画样样拔尖,这两年一直靠当家教为生……”
慕西洲等他说完,便深吸了一口烟,待喷出一团浓深的烟雾后,淡声道:
“你派人去一趟兰城,就说我希望她回来。如果她不肯,想办法弄到那孩子的头发,做个亲子鉴定。”
此话一出,江直就觑了慕西洲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四爷,您……跟顾小姐真的发生过关系啊?”
慕西洲朝他踹出去一脚:“滚——”
江直被踹得小腿骨都麻了,他正要溜之大吉又被慕西洲给冷声叫住:“等等。”
江直最近被踹得太多了,他都不敢靠男人太近,稍稍站远了一点,战战兢兢的道:
“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她呢?”
江直秒懂男人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连忙道:
“少夫人回到红叶公馆后就把战小五给遣走了,战小五走后她便一个人回房了。”
慕西洲在这时掐掉烟头,对他吩咐道:“你最近留意一下珠宝拍卖市场,我要拍一对婚戒回来。”
江直:“是。”
……
江直离开后,慕西洲倚靠着车头散了会身上的烟味。
夜间风大,又裹着料峭寒流,没多会儿就将他身上的烟味和热气吹散了。
但,慕西洲却没有立刻起身离开。
他一双漆黑如钻的凤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头顶上的天空,浩瀚繁星,像一把碎钻点缀着穹苍夜色,也勾起了他对往昔的一些回忆。
他想起十几年前,在异国他乡,他带她从人贩子手上逃离后的苦日子。
他们饿得三天滴水未进。
她仰头对他喊饿,黑漆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睛干净得就像此时的星空。
后来,他把他亲生父亲留给他的那块没有表带的金表卖了。
给她买了面包和棒棒糖。
那时,她会对他弯眼睛说——救命之恩,他日以身相许,好不好?
他说了好。
那年,她7岁,他14岁。
从此,她在他心上种下了一颗种子,肆意疯长,荆棘缠身,成了他心口上无法治愈的顽疾。
不知是不是风太大,吹得他眼睛都疼了。
慕西洲视线从星空浩渺的天空撤回,将身体从车头上拉开一段距离正准备抬脚朝那栋漂亮的老洋楼走去时,女人从暗处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