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江以后,何书记叫李师傅把车开到了派出所前面大概还有个百把米远的距离上停留下来,然后他就给刘建设打电话叫他出来。不到三分钟,政法委书记刘建设和公安局长杨海洋就跑出来了,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番,显然是在找何少坤他们呢。坐在驾驶员副座上的何少坤伸手把方向盘边上转向灯亮了两下,刘建设和杨海洋就马上发现他们的位置了,马上就向这边小跑了过来。走到车子附近,两人才发现这是县委书记的一号车,不是说这车牌是一号,而是因为这坐车的人是一号,所以大家习惯的把这辆车称作“一号车。”两人心里都暗暗吃了一惊,同时也有点忐忑不安,这么晚了还把尹扬给惊动了,并且还亲自跑过来,显然这件事情让县委已经高度重视了。杨海洋更是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捅的篓子有多大?所以非常紧张。尹扬看见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放下了车窗,等他们两个到了车跟前,都有点紧张的站在边上的时候,他只平静的轻声说:“上来吧!”刘建设和杨海洋都从同一侧上了车子的后座。国产小排量汽车空间很小,在后排坐三个人虽然不至于太挤,但活动的空间也没有多大,尤其是先上车,坐在尹扬和杨海洋中间的刘建设更是很不自在,在那里扭动了好几下,尽量把身子挤在杨杨海洋那边,给尹扬多腾出一点空间出来。尹扬故意装作没有发现刘建设和杨海洋异样的神情,他在他们坐上来以后,就很随意的问:“情况怎么样?处理好了吗?”尹扬一问,刘建设的身子就不扭动了,一张黑脸黑的更加厉害了。他瓮声瓮气的气的说:“这些人全部都是滚刀肉,让人不但难以下嘴而且梗人的慌。现在我们来了倒好。变成他们不依不饶了。”何少坤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个不依不饶法?”刘建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地是憋屈到极点时那种神色,他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把脑袋垂下去了。显得很恼火。还是杨海洋咳嗽了一声。在旁边插话道:“现在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干警想抓收入,欺负外乡人,故意下套治他们的罪名,敲诈勒索。非要我们公开道歉和还他们一个清白公道的说法,现在还在里面闹呢!刘书记都被他们刚刚抢白的气上头了。简直是不知羞耻。胡搅蛮缠嘛!”刘建设此刻一直压住的火气突然被点燃爆发了:“这群没有廉耻地王八蛋,老子拼着乌纱帽不要,也要治他们个党纪国法不可!”何少坤摆了摆手,示意刘建设不要冲动,他依然笑吟吟地,并没有生气,还转过头来看着尹扬,向尹扬征求意见:“尹书记。要不我们也进去在旁边看看?”尹扬也笑了笑。说:“好,那么我们也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总不能够光听你们的一面之词嘛!”一行人就下了车,何少坤让李师傅在原地等他们,不要进去了,他们自己步行过去。四个人悄悄的到了派出所,刚刚进大门,就听见左边那栋楼房的二楼传来声音极高地嚷叫声:“叫你们县委领导过来,太不象话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到古川来客人呢?这简直是目无国法,知法犯法嘛?还有你们那个政法书记和你们局长呢?跑到哪里去了?看看,这就是你们领导,碰到问题不正面解决,反而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这简直是可笑嘛!失职啊!”尹扬仔细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和工作组见过的那次面,以他对见过地人很强地记忆能力,居然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工作组哪个人发出来的,于是他就偏过头来问杨海洋:“杨局长,这个人是谁?”杨海洋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搞清楚,他们对自己所有的身份方面的资料一点儿也不肯吐露,我们暂时也没有办法问下去。”尹扬皱起来了眉头,说:“那就是说你们连真正的询问笔录都还没有做?”杨海洋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脸红红的。尹扬没有再为难他,他转过身子来正对刘建设:“刘建设,你去把这个笔录给我做了,要按照司法程序规定的做地详细真实,既不能够违犯纪律,也不能够敷衍了事,丧失原则,这也是失职,明白吗?”“是!”刘建设一下子精神就起来了,马上一个立正,同时口中非常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尹扬说:“杨局长,你也去吧,要记住,你们是国家维护社会安定团结,维护法律尊严,打击各种犯罪和搅乱社会秩序的专政工具,任何人都不得对法律凌驾其上。”杨海洋没有说话,嘴巴闭地紧紧的,用力的对尹扬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就跟着刘建设上楼去了。何少坤在旁边笑了笑,对还站在旁边,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迎了出来的所长和指导员说:“你们给尹书记在询问室旁边找个地方,我们在外面看看里面做笔录的情况就可以了。”然后转过身来对尹扬说:“尹书记,我先去打个电话?”眼镜还悄悄的眨了一下,使了个眼色。尹扬难以察觉的微微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然后他就跟在派出所的两位领导的后面去了询问室旁边的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用一块只有不到半个平米的单向可视玻璃与隔壁开个扇窗户,在询问室里的人是看不到这边房间里的情况的,但这边却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边房子里面的情况。可惜,古川的财政状况还是比较窘迫,像这样的审讯室全县并不是每个派出所都有,只有少数处于比较重要地乡镇中心派出所才有,而且就算有,也显得很寒酸,只有小小的不到一个平米的窗口。声音的传播则显的要大气和先进地多。在询问人员和被询问人员面前均有一个麦克风连接到音响、功放和录音设备。尹扬坐在了窗户前地一个位置上,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隔壁的情形。刘建设和杨海洋特意到自己的车里换上了警服,并戴上了警衔和警徽,神情严肃地坐在了询问台后面,另有两名工作人员还在加装两盏高瓦数的白炽灯。加上房间里本来就有地灯光。把整个询问室里照地雪亮雪亮的,简直可以说是纤毫毕现。而后,工作人员又把录音录像设备全部毫无遮拦的打开,公开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忙完这些布置以后,刘建设阴着那张黑脸。对站在门外面的派出所的值班干警点了点头。派出所的干警马上就来到了那间吵的最凶地房子里面。对里面正在做笔录地派出所另一位副所长耳语了两声。那位副所长就“啪”的一声把面前地笔记本合上了,站起来说:“那好,既然你不肯和我们谈,到处找我们的政法书记和公安局长,现在他们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等你,请你过去和他们谈吧!”说完,就带头往门外走去。值班干警则在那里催促了一声。那个吵的很凶,态度很强硬和嚣张的人在听到这话以后。明显的愣了一下。气焰一下子低下去了不少,有点犹豫的站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动静。值班干警邓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又提高声音催促了一声。那个人才似乎刚刚被这声催促惊醒了一般,他故作镇定的把眼一瞪,说:“催什么催?什么态度啊?你们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啊?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是一个合法公民,享有法律赋予我的一切权力,你们没有权利限制和干涉我的人身自由。”那个干警显然也是个很机智的小伙子,他闻言马上不卑不亢的说:“但同时,你也应该尽到法律规定的每一个公民的义务,在你的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是我们治安干警通过合法程序拘留进来的违犯治安条例的嫌疑人,所以你要么配合我们搞清楚你的问题,给你一个你一直在要求的公道和清白;要么你就主动承认你违犯治安条例的事实,主动交待问题,而不能够抵制或抗拒执法部门依法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那个人被噎了噎,他很不服气的说:“但我是被你们陷害的,应该是你们的领导来主动找我道歉和澄清事实,而不是我去找他们!”干警平静的说:“有没有陷害,不是还没有搞清楚吗?现在我们领导非常重视你提出来的问题,这么晚了还从县里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你不去,那么就证明你没有办法反驳我们干警叙述的你有关违犯治安条例的事实,那么我们就有权对你依法做出相应处理。”干警说话的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却都切中要害,表述准确,令对方很难抓到他的把柄予以纠缠,这也让这位嗓门很大的人很被动。无奈,他站了起来,说:“那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和你去一下,我要看看你们领导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如果有任何滥用职权,包庇袒护,歪曲事实的地方,我将向你们的上级领导强烈投诉。”说完,他头一抬,非常倨傲地往门外面走了出去。他一路走来都是昂首挺胸,神情傲然的姿态,看到旁边的干警们的时候,嘴角还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但当干警帮他打开询问室的门的时候,一道比外面刺眼数倍的强光猛的射了过来,令毫无准备,正准备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刘建设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他一时两眼发黑,金星乱闪。他站在那里使劲眨巴了好大一会儿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但还没有等他看清楚里面的情景,耳朵边就传了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喝声:“进来,请坐下!”声音里面带着的威严和命令感令人不容拒绝。下意识的就按照声音的命令去执行了。等他反应过来,刚想抗拒一下的时候,后面地干警已经顺势把他往询问台前的那个被询问人的位置上按了下去,他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姓名?”在他刚刚想抗议一下干警把他按在椅子上的冒犯行为,同样短促有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根本不容他反驳。但他也是久经世故之人。对人和事地反应也是有相当修为地,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么一系列的动作,让他非常措手不及,也很不适应。就在刘建设等人精心安排下一直处于被动而已。现在刘建设又回到了常规的询问上面来了,他马上稳了稳神。开始反守为攻了。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弹了弹自己地衣袖。似乎是在拍掉上面的灰尘,但整个人地动作和神态显地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和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对杨海洋的问话也置若罔闻,挑衅的意味非常的浓。刘建设按了按被激的头上青筋直跳的杨海洋,不准他发作。刘建设这个大老粗,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他醋中有细地一面。他一张黑脸虽然不苟言笑,但却声音平稳。语速缓和:“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古川县政法委书记、古川县公安局党组书记刘建设,正处级。二级警监警衔。旁边这位是古川县公安局局长,暂时是副处级,一级警督。你听清楚了吗?”对面地人有点愕然,他不知道刘建设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听到刘建设问他听清楚了没有?他以为刘建设是拿他的官帽吓唬自己,不禁就冷冷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哟嗬,这么大的官啊!我好怕啊!”刘建设不动生色:“我们首先报出自己的级别和职务,是听说你对询问你的人官大官小还很挑剔,我们办案干警,堂堂的国家执法人员居然连和你对话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最后三个字刘建设声音陡然拔高,声色俱厉的喝问了一声。这猛然的一声炸雷般的询问声,差点没把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那个人给吓的滑下椅子来,但就算这样,也让他脸色发白,嘴角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刘建设和杨海洋以及询问室里的值班干警全部都板着脸孔,一动不动的将目光注视在对面的那个人脸上,这让对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在对方被自己的喝声吓的有点慌乱时候,刘建设又放缓了声音,他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刚刚的语速:“不知道我们级别够不够和你对话?如果不够那么请你明确的说出到底要什么样级别的才可以和你对话,并说出你这样要求的利益,否则,我们只能够认为你在蓄意对抗司法,恶意的不与公安机关配合,那么性质将是非常严重的,我们也将不会将它看作简单的一件治安案子来处理了。另外补充一点,我们今晚所有的谈话都将全程录音录像,以备存档,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的谈话是敢拿到这亮堂堂的地方来晒晒的!我们也会以对党的忠诚,对人民的忠诚保证,这次对话是客观和公正的,如果真是我们干警违反了纪律,或有什么违犯党纪国法的地方,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严肃处理,绝不包庇姑息!当然,同样的,如果是有人故意歪曲事实,栽赃陷害或诬蔑我们办案人员,我们也会以对同志负责,对干警负责的态度予以严查,并一定要为我们干警讨回公道。在刘建设缓和的说话声中,一种非常坚定,也非常明确的意思始终贯穿始终,那就是认真调查,严肃处理,绝不含糊。这个意思越明确,对面那个人越紧张和心虚,他作为精通世故的人精,自然非常清楚一旦和公安这种专政机关较起劲来,那后果对自己而言肯定是不堪设想的!他不禁有点后悔起来,早知道自己就应该见好就收,不应该想去吓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里人,结果让自己现在陷入两难,早就知道山里人不好惹,这下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