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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雅出了醉梦楼,终于忍不住跟百里九大发雷霆:“她天生生成这个样子已经够可怜了,你还往她伤口上撒盐,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她可怜?”百里九好像听到了极不可思议的笑话:“咱俩打赌,你现在回去看看,她肯定正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呢!她根本就不是天生的阴阳人,是她自己天天吃药,泡药澡,故意折腾成这样不男不女的德行。她丝毫不觉得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反而引以为傲,觉得沾沾自喜。”
诺雅不禁愕然:“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百里九拉着她寻一处僻静所在,方才缓缓开口坦言道:
“其实她的身世也挺可怜的,母亲出身青楼,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一个胡商,自小见多了形形*腌臜的男人,所以在心里一直觉得男人是天下间最肮脏的东西,很厌恶自己是个男儿身,又下不了决心彻底断了尘根。后来认识一位异人,听说能够通过药物改变性别,所以就千方百计地试,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不男不女的模样。”
“那你跟她.....”诺雅忍不住好奇,踟蹰半晌,终于问出口。
“他现在不男不女,自己都分不清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所以到现在为之,还卖不出去。爷性趣正常得很,面对着他,委实下不去口。”
一阵疑惑从诺雅脑中灵光一闪:“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非要栖身在青楼?”
“锦娘子只是她的一个身份而已,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其实这是元宝设在京城的一个联络站,负责收集情报。锦娘就像你说的,她懂一点叫做摄魂术的功夫,配合着西域来的*,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说出深埋心底的秘密,醒来以后完全不留痕迹。”百里九耐心解释道。
说的倒也合情合理,诺雅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自己窥破了锦娘的身份,她竟然不由分说对自己生了杀意。原来百里九也只是用锦娘打个掩护而已,所以背了寻花问柳的浪荡名声。这只狐狸果真深藏不露,还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你今日带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她疑惑地问:“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望着林诺雅,满是沮丧,幽幽地道:“难道闹了半晌,你还不明白我究竟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诺雅果真不懂,懵懂摇头:“以后我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你尽管放心好了。”
百里九一脸挫败,将她不由分说抵在墙角,探过大半个身子,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女人,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再在床上又哭又闹地说出那样煞风景的话来。毕竟,有些事情经常被打击,时间长了,或许真的会一蹶不振,一败涂地的。”
就说他百里九怎么这样好心,竟然带着自己到醉梦楼里来喝花酒,果然无利不起早,有阴谋!
她嫣然一笑:“除了锦娘还有花娘,媚娘,你百里九招惹的桃花债多了去了,难道你要逐个解释给我听吗?”
“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相信我?”百里九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风流多情做辩解:“爷对那些女人没兴趣!”
林诺雅拍拍他的肩膀,极其宽宏大量地道:“男人家嘛,有些需求是正常的,我也没有要求你必须为我守身如玉。你若是实在觉得愧对于我,大不了,我也找个男倌儿尝尝味道,咱俩扯平不就得了,用得着那样大费周章吗?”
“你敢?!林诺雅,你给九爷我戴个绿帽子试试?”百里九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威胁道:“对付你这样的女人,看来,我是必须要霸王硬上弓,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吓得诺雅一个哆嗦,白了小脸,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九爷,咳咳,九爷,其实,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今日委实不是黄道吉日,天雷地火相克,不适合大动干戈,您老息怒。”
百里九笑得淫、荡,瞄了一眼诺雅的前胸:“选个大凶的日子,也不错。”
诺雅望一眼四周,指指百里九身后,愁眉苦脸地央求道:“那你好歹挑一张风水好点的床行不?让我英勇就义的时候也顺风顺水,不要被人看了热闹去。”
百里九心里好笑,前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原本就是故意逗她而已,闻言靠得更近,恶狠狠地低头咬了她绯红的脸蛋一口:“又想故技重施,骗我回头不是?今天爷非要吃了你!骨头都不剩!”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孩童骤然嚎啕大哭的声音,尖利地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娘亲,娘亲,这里有妖精吃人!”
简直吓死宝宝了,诺雅望着一脸石化的百里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她还是挺怕百里九所谓的霸王硬上弓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要躲着他走,就像老鼠见了猫。
正好刚刚接管了百里府,一切全都陌生,诺雅需要投入极大的精力去熟悉和梳理。还好,将军府人丁简单,不像其他府邸那样关系错综复杂,需要顾虑太多。不过,正是大年将近,府里要提前备置年货,还有按照往年惯例,送往各个府上的年礼,谢礼,一进腊月中旬就有各个府上登门开始人情往来了。这原本都是需要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的,今年已经晚了。
诺雅让管事列了一个礼品清单,需要花费多少银两提前做了预算,交由老夫人过目。她一改往年府里专人采购的规矩,命人通知商铺老板拿着货品样品亲自登门,现场压价,择优成交,送货上门,至少两人以上共同验货,极大地减低了这一环节中贪墨的发生。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诺雅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两头吃行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言语敲打两句罢了。这些人一向贪墨习惯了,猛然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不仅省了花销,办事效率也提高了很多。
唯一让她头疼的,也只有百里九请进来的那两尊菩萨,一文一武,双贱合璧,合起来寻衅闹事,委实令人气恼。
卧病在床的安若兮被诺雅趁机夺了掌家的权势,尤其是听闻老夫人竟然将印章都全权交托给了林诺雅,心中又气又恼又恨,背后花费了银钱,撺掇几个管事给诺雅添堵,处处生出是非来。
对于这样阴损的招数,诺雅并不怵头,俗话说心不狠,站不稳,对待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奴才,压根就不用留情面,学着百里九雷厉风行的练兵方法,找个破绽和令人信服的由头,杀一儆百,直接打上几十棒子,再掏出体己银子,赏给那些规规矩矩的管事。谁还会傻乎乎地迎风作案?
这次令诺雅觉得最难缠的反而是秦宠儿,她明目张胆地找茬,一会儿嫌弃府里供给的份例不合适,鸡蛋里头挑骨头,嫌好道歹,扬言林诺雅徇私有偏向了,一会儿又折腾说府里下人不听管教,背地里议论她什么闲话了,全都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反正是不会让诺雅有一时半刻的清净。
她自从容貌被毁以后,就尤其的偏激,对待下人非打即骂,丫头婆子都哭哭啼啼地找管家诉苦,露出身上青紫的一片伤痕给诺雅看,谁都不愿意再回到锦年阁伺候。
管事试探着问:能不能跑一趟尚书府,请秦夫人给拨两个丫头过来?秦宠儿对于自己娘家的丫头应该会有所收敛。
诺雅想起被百里九赶走的小蛮,极坚决地拒绝了。若是尚书府再给调拨两个不省事的主儿进来,那秦宠儿无异于如虎添翼,岂不折腾得更加热闹。如今,她再闹腾,也反不下天来。
秦宠儿如今没有了丝毫的忌惮,也不再在乎老夫人对她的看法,说不得,骂不得,将所有的泼劲儿全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势必要将将军府折腾个鸡犬不宁。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甘心的安若兮在一旁煽风点火?自从秦宠儿从尚书府回来以后,与安若兮两人好像不再那样针锋相对,走动得也亲密起来,经常关在屋子里嘁嘁喳喳地低声说话。
桔梗与暮四说是两人要联合起来,狼狈为奸,一起对付自家姨娘,要诺雅一定要小心了。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诺雅听那日跟随安若兮去尚书府的婆子说,她曾经与秦宠儿两人躲在屋子里,找个由头将她支使了出来,谁知道两人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一向都是安若兮的长项,断然不会荒废了。
秦宠儿唯一怕的是百里九,但是林诺雅不愿意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到他的跟前叨咕,他临近年关,本身事务就忙,再令他烦心,怕是生了厌。
她夜里自己捧着那本三十六计仔细琢磨,看能不能找出一个好的计谋,对付这样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
暮四和云鹤就围在炭炉跟前做活计,一边低声细语地闲话长短。
“晚饭时,去厨房里端菜,遇到她,冷不丁地第一眼,差点就认错人。若非她穿了一件翠绿的褙子,十分地扎眼,是咱姨娘最不喜的风格,我那万福就拜下去了。”暮四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