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的受伤可以说是今晚这起事件中,绝对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不仅陆准没有想到,就连冯谦都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前所衙门。
陆准走进来的时候,伤口的血还没有止住。由于失血而造成的眩晕让他脚下的步子难免不稳,当然,刀刺进去并不算很深,伤口被他按住血流速度不快是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身体底子还算不错,若是换了旁人,能不能回到家都要另算!
邵化海扶着陆准进书房在躺椅上坐下来,邵开河则连忙跑出去找郎中。
冯谦是第一时间就跟了进去,左所副千户、百户紧跟其后,而其他人就只能等在门外了。
“怎么伤成这样?”冯谦低下头,眼神中带着懊悔,他只看着陆准腰间被鲜血洇红的衣服都觉得疼。
陆准却满不在乎,“小伤!算得什么了?”
这一句话可算是犯了众怒了。
袁守清第一个站出来反驳道:“陆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左所从前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啊?自从萧赞当了指挥使,咱是干什么都不顺!现在好了,就连前所那群欺软怕硬的兔崽子都敢给您来一下子。长此以往,不仅咱们左所没了立锥之地,就连您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啊!”
袁守清这番话显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俞汝用、张应奎为首的两派人马和几个向来保持中立的百户都纷纷站出来劝诫。话说的大同小异,但目的只有两个。
其一,自然是这口气不能咽下去,必须讨回公道。
其二,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还得说是萧赞!就因为他整天上蹿下跳不甘寂寞,所以才闹出这些事情来。
至于合作?如果说傍晚的时候,大伙儿碍着陆准的弹压,还有所顾忌的话。那么现在,陆准因此而受了伤,他们也就自然有了反对的立场。自古忠言逆耳,做属下的为上官考虑,这难道还有错了吗?
陆准看向冯谦,冯谦却难得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邵化海请的郎中很快就到了,而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和他一同来到衙门里的除了郎中之外,还有孝陵卫前任指挥使萧崇德。
“老爷子?”陆准见他来却没有起身,抬手挥退了屋子里的闲杂人等,连带着冯谦都一块儿退了出去。书房门轻轻关起,里面除了给陆准看伤的郎中之外,就只有陆准和萧崇德两人了。陆准笑道,“老爷子,您以前总说我是属驴的。依我看,您儿子好像比我还像驴啊!您说我打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暗亏?这丢人丢到家了啊!”
“行了行了!”萧崇德拉过凳子坐到他身边,抬手按住他,“你可老实点儿吧!把伤口包扎好了,还指望着你给老子卖命呢!”
“这我都这样了……”陆准嚷嚷道。
“要的就是这样!”萧崇德说道,“你跟萧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晚的事情怎么回事儿,我也清楚。放心,我不会白让你受了委屈。但是现在,你得关注下眼前的事情!如果冯谦现在在你身边,他会教你怎么做。但现在冯谦光应付你手下那群兵痞恐怕就得耗光了精力,他不方便说,所以我来教你。听着,这伤包扎的越草率越好!”
“啊?”正抖着手给陆准处理伤口的郎中不禁愣了下,茫然的抬起头来。
“啊什么?”陆准瞪了他一眼,“照做就是了!”
“是,是!”郎中赶忙答应下来,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对喽!”萧崇德接着说道,“你受了伤,肯定不能白受了!你得让前所知道,他们干了件儿多荒唐的事情!顺便再……”
“哎!”陆准笑道,“老爷子,就说到这儿吧!我啊,有门儿了!”
萧崇德轻轻摇了摇头,“你啊,又不是真的没长脑子,挺精挺灵的人,怎么就非得依赖着冯谦呢?如果你自己凡事多想想,其实冯谦他……”
“老爷子!”陆准再一次打断了萧崇德的话,但此次,他的脸上却收敛了笑容。伤口已经草草包扎好了,郎中被陆准毫无风度的赶出门去。
萧崇德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话又把陆准惹毛了。
陆准撑着躺椅的扶手向前勉强坐直了身子,看着萧崇德,认真的说道:“老爷子,自打我五年前接任正千户的位子开始,您就对我多有照顾,多有提点。您对我有恩,对我陆家有惠,我感激您!所以,您心里也是清楚的,只要萧赞不主动来惹我,绝大多数事情上我都可以让着他!但是,老爷子,您也得理解理解我啊!冯谦是我兄弟,古人怎么说来着?兄弟如手足!那哪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是,我知道,冯谦对你很重要。”萧崇德点头说道,“但是,这个人的野心太大!即便是我,也看不透他!陆准,你把他当成谋士用可以,但你如果完全拿他当你的脑子,那你早晚会在他手上摔个大跟头的!”
不知不觉间,萧崇德已经偷换了说法,只是陆准并没有注意到。
“老爷子,不用再说了。”陆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再跟您说最后一遍,冯谦是我兄弟!只要他还站在我身边,我就愿意相信他!哪怕为此付出的,是我这条命,我也乐意!行了行了,老爷子,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就这么不识好歹,您也认了吧!”
萧崇德苦笑着摇头,“你小子,真够犟的!随你吧!那前所的事情……”
陆准扬起眉毛,“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不把这竹杠敲碎喽,都对不起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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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所衙门外,宁叔陪着萧赞等候多时了。
看见萧崇德出来,萧赞便连忙迎上前去,“爹,陆准怎么样了?”
萧崇德摇摇头说道:“我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的犟劲儿,冯谦的事情麻烦了。”
“您说什么?”萧赞一脸迷茫,“爹,受伤的是陆准!跟冯谦有什么关系?”
“肤浅!糊涂!”萧崇德压低了声音斥道,“爹安排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能成气候,这两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拉着一个,防着一个!你给我听好了,今后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先和宁管家商量!再发生类似今晚的事情,我打断你的狗腿!”
“知道了。”萧赞胆怯的低头,嘟囔道,“可人家毕竟救了我……”
“你……”萧崇德瞪着他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泄了气,恨恨地一甩袖子,骂出的还是那两个词,“肤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