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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邓立并不觉得看老蒋当众出糗有多高兴。
上辈子上学的时候不理解,毕业后也懂了。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不想认输又不得不认输的心情,对老蒋来说完全就是煎熬。
她自然看不惯机制专这群学生。
这群学生的存在就是她失败的铁证。
说穿了,也是个不得意的人。
担心林德他们因为这事失了对学校对师长的敬畏心,邓立回去的路上,一直把话题往班长几人身上引,成功转移目标,让“怎么给班长一个教训”,成为了唯一的讨论点。
也没冤枉他,这事和班长没关系?
可不可能!
转过天来,邓立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一个相当出乎意料的人。
刘雄!
刘杰跟他说着话,他手边泡着茶,手指上夹着烟,二郎腿翘着,完全一个大爷!
“刘老师,这么说,你同意搬了。”
“镇上来了这么多回,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不过我院里那些菩萨你们得给我安置妥当了。”
“这你放心。我们一定另找个寺庙好生供奉。”
“嘴上说得好听,我院里有多少菩萨你知道吗?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容得下的。这样,你们今天先去个人到我院里记个数。”
“行,那我去你看怎么样?”
“你不行。菩萨搬家忌讳多得很,办这些事必须是干干净净的童子娃儿来,你们办公室只有他元阳未泄,就他了。”
被刘雄指着,邓立一点不吃惊。
刘雄就是为他来的,不找他去才奇了怪了。
刘杰没想到刘雄这么直白,咳了两声,道:“小邓,那要不你就跟刘老师走一趟。”
邓立道了声好,和刘雄一起出了门。
刘雄在前面走,邓立在后面跟,就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直到进了那间小院,关了院门。
刘雄道:“你胆子不小,知道我不是刘老五,竟然也敢进来!”
邓立拨着念珠:“你也不差,挨了打还敢主动来找我!”
两人对视五分钟有余,刘雄只在邓立眼中看见了平静。
刘雄更加明白为什么刘老五和黄珏要挑邓立来找他的麻烦了。
邓立对他以及他背后的人没有一点顾忌!
“你应该知道那五福鬼童子是我祭炼之物。”
“你想度他轮回,却坏我法术,是你无礼在先。我收回私有之物,却为你所伤,又是你冒犯在后。欠我因果,难道不用还的!”
这院子也不知道怎么生的,四面竟响起了回音,将刘雄的愤怒尽显无遗!
邓立道:“我不还你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他能把邓立怎么样。
他真的能把邓立怎么样的话,今天也不至于亲自去社区找他。
“知道刘老五和黄珏为什么非拱着你,让你出头吗?”
总算进入正题了!
“说来听听。”
“我师大通禅师幼时在嵩山出家,拜莲花山圣法神僧为师。我虽不肖,也还是沾了师父的光,在佛门论得起辈份。便是慈恩寺观鱼住持,见了我,也得唤一声师兄。”
圣法神僧,邓立不认识,观鱼住持,邓立也不认识,可并不妨碍他从刘雄的语气里听出这两个名字在修行界一定有很重的份量。
“刘老五,投机倒把之徒,无根无基,不值一哂。黄珏,山医黄家的老二,不得家中长辈看中之人,上不得台面。凭他们两个,纵然心里恨死我,也不敢对我出手的。而你不一样。”
刘雄看着邓立手上的念珠道:“佛门法器与别家不同。天材地宝也好,凡木野草也罢,材质均为次要,紧要的是佛法加持。天长日久,灌以佛法,可行不可思议之事。那神威无边的牟尼珠,最初也不过一枚寻常的琉璃珠子罢了。
再如你手中这念珠,百年雷击枣木虽不算差,可能有如今的威力,多半还是靠了佛法加持。你小小年纪,能以引气入体的修为在短短几日之内做到这一步,你的师门传承必定不凡。同为佛门弟子,又极有背景,他们不找你找谁?”
呵,多么无聊的真相!
“我和你之间的矛盾,不过是那鬼童子而已。你想做功德,我不拦你,你自送他轮回。我再送你一份人情,把拆迁的功劳算在你头上,如何,够诚意了吧。”
邓立道:“一条人命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值钱?”
刘雄恨道:“你非要跟刘老五和黄珏一起与我做对?你当刘老五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他,那小鬼也不会有今天!”
邓立道:“没说他比你好。一个坑里的蛆,你俩谁还能比谁干净不成。你放心,有他们没他们,我都会找你。”
“你!”
邓立道:“你也别跟我拿架子了,你爱不爱听,话也就只有这一句。你现在要有空,就把院里的菩萨点点,我好回去报数。”
刘雄怒极而笑:“给我滚!”
邓立笔记本一合,问道:“那你这院子也不同意拆了呗。”
“你特么自找的!”
邓立全然不以为意:“行。那你看这份强制拆迁通知书你是拿着还是我给你贴墙上,我再照张相。我昨天领回来的时候,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传达到位。”
刘雄怒不可遏:“滚!”
“那我给你贴门上了。”
咔咔照完相,刘雄也没从院里出来,邓立走出没两步,门上盖了红戳的通知书就无火自燃,烧成了灰。
“这人呢,最不该的就是脑补,挺简单一件事想那么复杂。唉,何苦来哉。”
回到社区,邓立被刘杰叫进了办公室。
一开口,就让邓立愈发看不起刘雄了。
“刘雄又发癫了?”
“啊?”
“他刚刚打电话来说你对他不客气,又不同意拆他的院子了。”
“他还有脸说我对他不客气!杰哥!天地良心!我就差给他当孙子了!”
是挺孙子的,刘雄翻了脸,他口气还是淡淡的。
“好好说话。刘老五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我能信他的鬼话。我就顺嘴这么一问。他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法院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同不同意都是一回事。你通知书给他了?”
“给了,没接,我贴门上了,也照了相了。”
“那就行了。对了,今晚上记得看电视,昨天的采访今天就要出来,报纸后天才会上。”
“好。”
邓立和刘杰都没有把刘雄同意又反悔当回事。
刘杰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至于邓立。
呵呵。
可没想到,邓立下午上完课一到办公室就从朱铭那儿得了消息。镇上有人就着这事在书记镇长面前告了刘杰和他一状。说他们不顾大局,官僚作风,简单事情复杂化。照着昨天居民夸四点半课堂的劲来,昨天下午说了多少好的,今天下午就说了多少坏的。
机关也好,社区也罢,其实都藏不住秘密,扭头就传了出来。
“杨姐,知道是谁吗?”
身为当事人,话被人递到嘴边了,还一句不问,他这个大一学生的心思未免也太深了!
“还能是谁,余主任呗。上次滕玉兰的事他就记着你和刘书记,现在逮着机会,还不赶紧找补回来。而且这事啊,可不止是找场子这么简单。”
杨新梅说着往门外面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回我们镇改街道要调整人,有人升有人降,都定得差不多了,还差一个主任助理。余主任想奋斗一把,可李书记和方镇长都更属意刘书记,让他兼任我们社区书记就是为了增加基层工作经验,大半年前就开始铺路了。余主任再不找他点错处,凭他的年纪,这事也就没望了。”
啧啧啧。
朱铭不屑道:“这算什么错处,刘老五什么人镇上谁还不清楚,还能为他把刘书记怎么样。”
“你就不懂了吧,算不算错,我们说了不算,上面说了才算,如果有人非揪着不放,小事化大,镇上总得给个说法。”
朱铭摇头笑笑:“这点子事还想小事化大?凭他?”
邓立暗道,看来也不是没人知道刘杰的来历啊!
杨新梅察觉有异,连连追问,都被朱铭插科打诨绕开了。
办公室重新恢复平静,中间邓立甚至还接到徐大书记的电话,让他记得准时收看。
直到下午五点,太阳懒洋洋的快要落到西边山后坡下,网格员吕老太太气喘吁吁跑进办公室:“文书记,你们快去看看,我们社区来了个和尚,说刘老五的院子拆不得,拆了会触怒佛祖,这会儿已经领着人往刘老五的院子去了。”
了不得,文戏不成换武戏了!
不过这就太怂了,说好的后台硬背景深无所畏惧呢,你这么做又是为哪般!
邓立跟在文秀丽三人身后,施施然到了刘老五的院子外面,看着那油光满面,自称在青城修行数十载,佛法高深,悲天悯人,不愿见梧桐镇一镇之人遭殃的大和尚,在人群里面慷慨激昂,跟传销似的,彷佛下一秒就要振臂高呼。
“我们要赚钱!我们要成功!”
“吕阿姨,这些人怎么都听这和尚的?”
自打邓立成功成为社区志愿者,所有人到他嘴里都矮了一辈儿,抬着人喊。
“这和尚厉害啊。一开始他去阙勇家里面化缘,李大姐心善,给了一碗热饭,他就在家门口念了一遍经,结果你猜怎么着,接着李大姐就接到电话,一直躺床上的玉梅竟然坐起来了,还下地走了两步,你说神不神!”
是挺神的,不过你确定这之间有因果联系?
说句不敬的,万一人家回光返照呢!
“这么厉害?”
“不止呢。从李大姐他们家出来,那和尚又去几个馆子讨了菜和水,谁给了就给谁念经,念完经就显灵,枯木逢春,病症尽去。开馆子的都是镇上的老居民,可不是跟这和尚一起做局骗人。那和尚也说是因为我们镇的人有佛缘,多年诚心礼佛,才能有缘与他一见。镇上就只有刘老五那院里供奉了菩萨,和尚一提,马上就有人问他,这院要拆了,有没有妨碍。和尚当时就变了脸色,说这院子万万拆不得,拆了全镇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吕老太太说话的功夫,刘杰和镇上的人也到了,脸色难看,文姐过去汇报情况。片刻,邓立远远听见刘杰打电话的声音。
“李科长,你们到没有,好,我们等你们。”
四周围又来了些身着便装的人维持秩序。
邓立从人堆里钻出来拨了个电话。
“同学,有事?”
“有修行者当众妖言惑众,鼓动普通人,你们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