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的话到嘴边上没继续往下说,常征越听越生气,牙齿都咬碎了。
两个领导又开始给他岀招,站长说:“小常,自古以来,对于不听话的女人,就是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你媳妇这样的女人,就得把她打怕了,打的她以后不敢再胡跳腾。”
会计也说:“虽说我是个女人,我男人从不打我,但是我也觉得你媳妇欠打!你说她怎么这么犯贱呢!你人老实,又是个正式工,高中毕业,还当着技术员,她一个没工作的,初中都不知道毕业了没,还不好好跟你过日子,我看她是福气太大,烧的跳脚呢。”
两个中年男女,你一言我一语,越说常征心里越不舒服,越说常征心里越气愤。
出纳员重新做好了表,会计签了字,站长依然交给常征:“小常,本来是今天让你去场部报名参农场举办的科技大比赛,顺便帮财务科把报表签了,没想到把你气成这个样子了。‘”
“现在我跟会计两个都给你说了半天,你是高中毕业生,是有文化的人。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宰相肚子能撑船,你就大度一点。”
“你还去报名,顺便把报表签了,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工作都不好好干了。”
会计又加了一句:“正好你去场部,把这件事情给领导反映反映,最好给马大姐说道说道。马大姐跟李亦寒关系最好。”
这两个中年男女,一会儿替常征愤愤不平,一会劝他大度,一会儿又给他出主意
常征拿着重新做好的报表出了大门,狠狠的擦了擦红红的眼角。
甩开大步向场部走,步子太大,显得背更驼了,从远处看,好像上半身在前,后半身在后,看起来怪怪的。
他到了场部,王场长不在,财务科长也不在,能签字的领导都不在,他只好在办公室里报了参加科技比赛的项目。
看了看时间还早,给办公室值班的说一会儿下来签字,便出了大门,拐上上山的小路。
进了大门,李亦秋怀里抱着孩子,正靠在墙根上晒着太阳,小离睁着一双几乎全是白眼仁的眼睛,咿咿呀呀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林巧儿在窑洞里唠唠叨叨的。
看起来也是和谐。
常征想起自己一个人,空荡荡的新房。
轻手轻脚的走到李亦秋面前,冷不丁的说:“你今天跟我回去一趟,这几天在查户口,登记人口,场里也派人家访,查查每个职工家庭生活情况,住房情况。听说家里人口都必须在。”
李亦秋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常征,噌的一下站起来,气呼呼的说:“干什么呀?鬼鬼祟祟的,吓我一跳。”
“我不回去,有什么好家访的?”
常征说:“你这次是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这是一次人口普查,全农场的人都要查,职工要查家属也要查,还要查孩子的情况。”
“大家都知道我结了婚,到我家里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脸上不好看。再说了,你没有工作,我在实验站上了十几年班了,实验站最近要找几个临时工,我想看看你条件够不够。”
“你也知道农场的临时工有转正式工的机会。”
李亦秋不屑地说:“一个破临时工,我才不稀罕去呢。以前有机会找我当正式工我都没去。”
“好了我不回去,我都给你说了,我二哥也给你说了,一个月以后我就回家。”
常征说:“你说的话,你们家人说的话又不是金钉子钉到银眼里了,改不成了吗?”
“李亦秋,你没工作都没,还看不起临时工,你要知道农场有多少个家属想当临时工都快想疯了。农场别的单位临时工好当不好当,我先不说,试验站的临时工真的很轻松,就是跟着到田间地头去看一看粮食的长势,记录一下生长的轨迹,然后就是对比产量,根据土气候的情况算出产量。”
李亦秋说:“你说的那是你们技术员的活,你们单位的临时工我还不知道吗?就是大灶上帮厨的。”
常征说:“大灶帮厨的也不错呀!我们单位总共就三十个人,种着四五十亩地,工作规律,每天也就那两顿饭,加上家属在大灶上吃饭的人也就四五十个。”
“大灶现在有4个人,再招个临时工,就是五个人。五个人做四五十个人的饭,应该也不累。”
李亦秋梗着脑袋说:“怎么不累呀,大灶上的人要早上6点多去,把水房的那几桶水烧开,要供你们实验站四十多户人提水。九,十点就得准备饭菜,什么洗菜,切菜,炒菜,拌菜,蒸馒头,蒸窝窝头,烙饼子,擀面条,熬稀饭,完了还要刷锅洗碗,打扫卫生。””
“这么多的工作这么累的活傻瓜才去干呢,再说临时工一个月才十一块线。”
常征气得看了她好半天才说:“你长这么大一天工作都没干过,一分钱都没挣过钱,竟然还看不起临时工,看不起11块钱。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呀?我们站长的女儿,才十七岁,就已经在厨房当了两年临时工了,人家干的好好的,你怎么就看不上呢?人家是没你长得好还是没你年轻?”
“还有,柳技术员的老婆,都四十多岁了,也在干临时工,干了十年了。一个月也拿十一块钱,人家也干得好好的从不迟到早退,把自己的活儿干完还帮别人干呢。人家就靠着每个月的十一块钱,养自己的五个孩子呢。”
两个人在院子里一句我一句的,林巧儿在窑洞里听不下去了,跑出来说:“小秋,我觉得小常说的对,要不你就回家去,给场里家访的时候登记一下,看看有没有条件当临时工。”
“你上次说要当个临时工养活小离么。”
常征弯着的腰慢慢直了起来,一双绿豆样的小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冷冷的看着,依旧黑的像只小蚂蚁似的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