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奶奶杨吉安齐心合力,将柳条全部摞起来,杨奶奶端了两盆水,浇了上去,然后找来一块油布盖起来。
这样浸泡过水的柳条,编的筐子结实,柳条儿也柔软。
杨吉安坐在小桌前,拿过旁边放的一个小土炉子,添了点柴火进去,拄着拐杖进了屋子,拿出一些自制的树叶茶,茶罐子,开始熬罐罐茶。
杨奶奶小心翼翼地说:“你年轻,罐罐茶喝多了睡不着觉。”
杨吉安说:“我睡着觉睡不着觉你会关心吗?你只关心李占祥。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话我给你撂这儿,人家李占祥不理你,你可不要害我。”
扬奶奶低头进了屋子,她知道儿子话里的意思。
上一次李占祥掉进了壕沟,为了把他吊上来,杨奶奶拧了腰,疼了好长时间,饭都做不了。
前几天李占祥被扎了脸,杨奶奶就崴了脚,这几天都没去饲养场,走路都踏不瓷实。
再加上担惊受怕,身体已经很差了,饲养场场长已经找她谈话,让她提前回家。
估计,下一个月她就得回家呆着了。
杨奶奶只是男人死了以后,农场照顾安排的临时工,根本没有退休这么一说,退休也只是拿杨爷爷去世的那点抚恤金。
一个月大概只有几块钱。
杨奶奶心里有了压力,加上李占祥的事,这几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杨吉安知道杨奶奶的想法,也知道自己的母亲虽然看起来柔弱,却十分执着,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他将小土炉提去坡头的路边上,把罐子架在了上面,听着罐子里的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自己坐在离火炉很远的地方,看着山下各条路上,各层家属院的门前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人,从怀中拿出一张白纸订的本子,一支钢笔。
写了起来。
每当心情烦闷,或者心情太好的时候他就会坐在山坡头,看着山下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或远或近山里的风景,把它们记录下来。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多年。
他觉得用笔录下来的文字,就好比墙上的画,可以将那一刻的风景定格下来。
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自尊心强,比别的孩子敏感,比别的孩子安静。
也就是是个非常不合群的人。
后来老爸去世以后,他极力游说杨奶奶,两人回到了以前的老院子,山顶的地方。
说是山顶,也就是家属院的最顶层,还有两层才能到山顶。
因为山顶是不能住人的。
重新回到前的老院子,窑洞已经都塌了,场里派人重新修建了房子。
因为住在最上面,中间宽,两边窄,为了敞亮,也便没有打院墙。
他喜欢住在山顶的日子。
山顶不会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不会因为自己走路的姿势,腿脚都不灵便感到自卑。
更不会有一帮小孩围着他看稀奇。
他喜欢山后面那片林子,喜欢房子后面转角过去那片山坡,更喜欢房屋旁边便开始绽放的各种野花。
他觉得这山顶,他就是个王,周围所有的花草树木,甚至鸟兽都是,他的臣子。
他除了坐在山坡头,将自己所看见的东西写下来,就是编织各种手工艺品。
他会把它们编织成美好的样子。
母亲杨奶奶一直为他将来的生活发愁,可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虽然身体残疾,现在还能行动,他想在四十岁以前,将自己所看见的东西记录下来,能编的东西都编织出来的。
等到40岁以后,就搬出这山里,在辽阔的平地,将前半生所有的东西都写出来。
本来他只想着用编织出来的东西,换点药费,然后把养鸡养奶羊挣来的钱存下来,等以后出了山用。
可是,人性是丑陋的,他从来没想到过,健康人会偷他的鸡,鸡蛋甚至奶羊。
好在,温小可,这个从城里来的,以前总是仰着头高高在上的女子,把他带入了另一种生活。
那就是把他的这些手工艺品换成钱。
还不少。
虽然他也曾视金钱如粪土,孤独而清高。但是生活让他慢慢明白了,对他来,钱就是少受点疼痛,少遭点罪。
现在,不但温小可每月定时在他这里拿60个鸡蛋,武云飞每个礼拜都会从他这里拿各种手工艺品,什么鸡毛掸子,竹篮子,藤篮子,罩滤,笸箩,竹筷子。
他每个礼拜都有进账。
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保证,和杨奶奶过上好日子。
他甚至都打算,抽出一点钱给杨奶奶扯件格子呢上衣,买双低跟皮鞋。
可是杨奶奶竟然越来越不让人省心,越来越过分。
分明李亦寒,温小可都知道她跟李占祥的事情,李亦寒好几次当着他们的面把李占祥带走,话说的很重。
可是杨奶奶不仅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孩子似的使出各种各样的花招。
他就揭穿了好几次,如果不是他身体不便,李占详受伤的应该不止是两次。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对自己的老妈。
杨奶奶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着儿子在阳光下的影子。
围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她知道儿子的想法,可是她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一半是为了他。
因为这么多年专心照顾这个小儿子,两个大儿子儿媳妇意见很大。
她慢慢老了,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
她知道儿子现在这个年龄还想不了那么多。但是林巧儿既然不把自个儿的男人当人,那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她给自己找了依靠,不就是给儿子减轻负担么。
温小可扬烈梅高满红走在去一连的山路上,她们今天走的是近道,翻山过去。
走的是山里的羊肠小路,
由于一连到农场最近,一连有个知青点,还有适合种蔬菜的地方,也有一个小型的饲养场,所以平时走的人很多。
走小路比走大路差不多要少一半的路程少。
走的人多了,踏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