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儿生下李亦秋的时候,奶水不够,李亦秋就是吃她小姑的奶长大的。
那时候他小姑抱着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粮袋,两个孩子都吃得好好的。
现在老二媳妇竟然如此矫情。
当时她准备破口大骂,好好教训教训老二媳妇,正好今天家里没人。
可是小离应该受到了感染,一颗小脑袋,这拱拱那供供,哼哼唧唧的。
她动作稍微慢了点点,小离便胡乱蹬着两条瘦腿,哭个没完没了。
她只好回去给他冲奶粉。再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温小可已经把大门从里面插上了。
她本来想在外面踹门敲门,顺带骂她一顿,可是怀中抱的小离睡着了。
她觉得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力气了。
现在躺在炕上,这把老骨头好像散了架似的,翻个身都不想动。
听着李占详发出的,如打雷般的喊声,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老不死的。
现在想想,其实这个老不死的年轻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大概模样就像现在的老二。
他在解放前也曾经在私塾里读过几天书,虽然也没学成个什么,虽然一直在家里务农,其实是那时候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的。
刚结婚那会,他总是抱着一本线装书,翻来覆去的看。
可是那时候因为,万山山高林密,没有多少可以耕种的土地。他得每天都辛苦出去劳作,看哪里有适合种地的地方开辟一点,还得挖点药材,弄点野味的给家里换点油盐酱醋。
再后来解放了,可山里也没有什么可分的田地,更没有什么集体土地。
生活还像解放前一样苦巴巴的,再接下来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已经到了和平年代,一部分部队被分散到了地方上,抓革命促生产,这里被选定成为兵团所在地,也叫做农场。
李占详因为够得上进农场当工人的条件,所以被留了下来,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她便也由以前在家里操持家务,伺候公婆照看孩子的农村妇女,转身变成了吃着商品粮,拿着男人工资的职工家属。
男人因为身份的突然改变,投入到了火热的工作中。
所以家里的事情就再也顾不上了。
男人挣了工资又吃了商品粮,她又很争气的一连生了两个儿子。
从此便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天,开始跟婆婆作对,骂李占详,骂小姑子。
导致小姑子自从婆婆过世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她曾经以为她已经成了家里的女皇,所有的人都要围着她转,包括以后娶的两个儿媳妇。
谁知道现在竟然变了。
她由家里的女皇妥妥的变成了孤老婆子。
仔细想想
这事好像从那个该死的温小可开始的。
当初她就看不上这个眼睛长在天上的从城里来的姑娘。
更不喜欢儿子找个有文化的媳妇,她觉的有文化的人不好管教。
可是因为儿子那么大年纪了,从来不找对象,好不容易不反对了,她也不敢太反对。
更因为这姑娘家不用出钱,还有陪嫁。
现在看来有文化女人果然找不得。
不服管教不说,还会教唆儿子跟她作对。
不但教唆儿子还教唆老子。
现在男人回来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回家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男人了。
儿子也不是以前那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个儿子现在都知道反抗她。
儿媳妇竟然厉害到她喊都喊不动的地步,以前她只要扯开嗓门,她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林巧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觉得的应该制造个机会,好好调教调教两个儿媳妇了,尤其是老二媳妇。
再不调教,她这婆婆都成了小媳妇儿了。
她又想到这两天李占祥突然转变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
以前他是闷头不语,逆来顺受,前段时间是偶尔爆发,一般情况下还是可以闷声不语,逆来顺受,可是最近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瞪着眼睛。
眼神还挺可怕。
吓得她都不怎么敢骂人,不怎么敢大声说话了。
该不会是因为女儿吧,以前女儿总是在家,虽说李占祥嘴上在赶,其实她看到了,他默默的为女儿做了很多事。比如回来有空就抱抱小离,去林子里套点野味。
最重要的是亲自去实验站找了好几次常征。
以前这些事他可是从来不管的。
林巧儿一直折腾到天快亮的才睡着,刚刚闭上眼睛,身边的小离就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哼哼唧唧哭,后来嚎了起来。
她只好起来给他冲了一壶奶粉,希望他吃了睡觉。
可孩子吃了奶粉,也不睡觉,就在炕上哼哼哼唧唧唧。
她没办法,只好坐起来抱着小离,身子靠在炕墙上,鸡啄米似的打着盹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倒在炕上睡着了,小离被她压在怀里,刚开始还哼哼唧唧地哭,后来都哭不出声儿了。
李占详早上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他习惯性的爬起来坐在炕角,给自己装上一锅烟。
点着抽了一口,这才看向中间的小离。
却看到小离被林巧儿紧紧地压在身下,两条腿露在外边。
“这样压着孩子,还不给憋死。”
他赶紧咬着烟锅杆,双手将林巧儿翻了个个,将小离解救出来,看到小脸都青了。
吓得嘴里的烟锅都掉了,他赶紧用手试了试小离的鼻子,好像还有微弱的呼吸。
气得他抬起脚来,狠狠的踹了林巧儿一下,用最原始的方法,只手压着小离瘦小的胸口。
“老不死的……”林巧儿挨了重重的一脚,睁开眼睛骂,坐起来看到小离的样子,吓得脸都白了。
就听到李占祥一声怒吼:“还不去叫老二媳妇。”
“哦,哦。”林巧儿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溜下炕,出了院子站在圆木上,扯着嗓子喊:“老二,老二媳妇,快过来,出事儿了。”
“小离出事儿了。”
温小可刚刚起床,正准备去做早饭,听到喊声急忙跑出去。
李亦寒也从小屋里跑了出来,他昨天晚上播种完毕,回来差不多十一点了。
两人都顾不上睡着的小麦宝,同时冲出院门进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