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场长十几人挤在在不大的帐篷里避雨。
他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水说:“李队长,这次多亏了你呀,要不然这百十亩的麦子,绝对被雨下的倒在地上。”
办公室新来的副主任,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赶紧跟着说:“场长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百十亩的麦子被雨浇了,成了芽麦,就留下来咱们自己消化。”
王场长擦干了头发,坐下来说:“如果那样的话,好麦子就上交国库,咱们自己人就吃芽麦面了。可是芽麦面,吃一顿两顿还黏黏的甜甜的,吃多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其余的人跟着两位领导,一个劲儿的说李亦寒这次立了大功。
大家越是这么说,李亦寒心里觉得越不好受。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那几天进医院,麦收工作应该已经在两天前就收尾了。
他尴尬地说:“我做的也不好,在医院里耽搁了几天。要不然,现在麦子都堆在场院里了”
王场长哈哈大笑起来:“这也不怪你呀!你英雄救美,救了咱派出所的靳花。我昨天还跟支书说呢,一定要好好表扬表扬你。”
办公室副主任赶紧跟着说:“对,像李队长这样,助人为乐的人,一定要好好表扬,要树立典型。”
李亦寒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赶紧摆着手:“算了算了,我也就是举手之劳,做了大家都能做的事儿。场长,这事就这样吧。”
说完,寻找自己的拐杖,其实是掩饰心虚。
他是当过侦察兵的人,当时不清楚现在自然明白,所谓的英雄救美,只不过是靳花设计的一场戏而已。
正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副主任自己岔开了话题。
“场长,您这么大年纪了,一夜没睡觉,身体一定受不了。要不,我让小王先送你回去,我留在这里等雨停了撤帐篷。”
年纪轻轻能当上办公室副主任,智商不是一般的高,做人不是一般的圆滑。
李亦寒佩服的看了眼这位新来的领导。
王场长点头说:“我倒是不打紧,关键是得先送李队回去。刚才靳花都告诉我了,李队的媳妇生了个胖小子,都半个月了,李队昨天刚回到家里,就被我们喊到这里来了。”
副主任赶紧跟着说:“那是得赶紧先送李队回去,要不然人家媳妇会怪我们的。”
王场长便做决定:“付主任,你留下来,等雨停了把帐篷撤了,让7连的卡车送你们回来。我同李队先回去。”
原来这位办公室副主任他姓付。
王场长冒雨上了车,李亦寒也坐在了后排,小王热了一会儿车,才要起步。
车后门被从外面拉开了,靳花低头钻了进来。
看着前排的王场长笑:“场长,把我也带回去吧。女的都走完了,就剩我一个人,留下不方便。”
王场长奇怪的说:“刚才不是安顿你去7连的连部,等雨停了,回来的吗?”
靳花的大眼睛飞快地瞥了眼闭目养神的李亦寒,噘着嘴说:“场长,不就坐了你的车吗?瞧你小气的。我昨儿个在地里帮了一晚上的忙,累得腰酸背痛的,就想早早回去好好的睡个觉。这都不行吗?”
“行行,你不都已经坐上了吗。”王场长家里就两个秃头小子,总是希望有个女儿。
所以平时对场里的这些小姑娘都比较宠爱,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不愿意批评谁。
也都愿意看她们撒娇般的提要求,基本上都会答。
“谢谢场长”靳花笑得非常灿烂,眼睛又下意识的瞟了眼李亦寒。
可李亦寒眼睛都没睁。
她心里不舒服,往后靠了靠,又往李亦寒这边靠了靠。
李亦寒虽然闭着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一样,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边上移了移。
靳花似乎没感觉到,又往这边靠了靠。
因为下着雨,车子走得很慢,这儿一颠那儿一磕,靳花的身子就不时的碰在李亦寒身上。
李亦寒觉得浑身上下麻酥酥的,以前没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从来没这种感觉的。
“花,你往那边靠一下,我腿受伤了不能碰撞。”他冷着脸,硬邦邦的说了句,有点困难的将受伤的腿半截儿放在车座上,将拐杖放立车座中间。
已经睡着的王场长都被吵醒了,扭过头来看。
还叮咛:“小靳,你往门边上靠,李队腿上有伤,别碰着。”
司机小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也偷偷的往后边瞄。
这年头做司机的人,可都是挑选出来,专门派出去学习拿驾驶执照的。当然是见过大场面,脑子灵光手脚利索,判断力极强的。
他送李亦寒去县城看病,又把他给接回来的,就这么几趟,每一次靳花都跟着。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里面有问题。
他的脸上就带着明晃晃的心知肚明。
李亦寒狠狠地瞪了靳花一眼,当过侦察兵的人,自然前面两个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他卷缩着身子,靠在车门上,闭上了眼睛。
“李队,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困了。我注意,尽量注意。”
靳花气得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了,她一个姑娘家,都这样主动了,这位一点表示没有。
没有表示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她这么难堪呢。
她就觉得十分的委屈。
她的优越感瞬间减少。
她自认为条件不错,个子高,腿长力气大。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尤其擅长长跑,初中毕业,直接被推荐上了体校,毕业之后回到农场。
被放到了派出所,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想要追求她。
她一个都没看上,她觉得自己是因为起点高。
可是自从当过兵的李亦寒回到了农场,她的心就有了小小悸动。
可惜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李亦寒就结婚了。
后来听说他的媳妇关系不太好,他妈林巧儿总是来找马所长,让他给来调节夫妻关系。
她有点儿心疼这个男人,总是不知不觉地想要关心他想要抚平他眉头的皱纹。
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眼睛只有这个男人心里想的全是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