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寒说话间眼睛盯着武云飞票盒套上挂的一串彩色塑料带编织物。
武云飞愣了愣:“你,你家自行车丢了?那辆凤凰牌?”
李亦寒意味不明的点点头:“对呀,你说这才买回来两个月,怎么就丢了呢?话说抢劫犯真是胆大,难道不知道抢劫罪判的很重吗?我暂时在派出所帮忙,这案子我负责,这两天我走访了向阳生产队,又调查了一些案件,初步断定是团伙犯罪。”
武云飞很快恢复了平常嬉皮笑脸的样子,笑着调侃:“这事儿闹的?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敢偷李队的自行车。话说你的自行车都被偷了,一般老百姓家谁还敢买自行车。”
“李队。马上四点了,你先去找小可,我做发车前的准备工作。”
武云飞点头哈腰满脸歉意的返身回去。
李亦寒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他很快去医院看了看,抓药的人还挺多,看起来温小可没有时间。
又回去了。
到了招待所院子,武云飞并没有做出车准备,而是靠在车厢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啥,农场的一个待业青年外号叫做瘦猴的站在他身边。
看到他直起身子问了句:“小可没来么?”
又冲着里面喊了声:“师傅,走了。”
武云飞说话间打开车门,等候在车站准备进城的乘客们一拥而上。安排乘客都坐在座位上,他坐在自己靠门前的专座上,转过脸看到李亦寒还站在车底下,一双锐利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默默的盯着他。
瘦猴已经离开了。
莫名的恐慌起来,他掩饰性的将票盒子打开来,抽出零钱,急急忙忙的站起来,不小心头碰在了扶手铁杆上。
李亦寒心里冷笑一声,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小武,你没事吧?”
“没,没事。今儿人多有点慌。”
武云飞结结巴巴的说着离开专座。
刚刚坐入驾驶室做开车前准备工作的师傅,转脸笑着说:“你老师傅也有慌张的时候?农场到县城要走三四个小时呢,就这点人,凭你那麻利劲儿,20分钟搞定。慌什么呀。”
武云飞笑着说:“这不昨儿晚上打了一夜麻将,想早点买完票丢个盹儿吗?”
“那就赶紧买票吧,买完眯一会儿,到了向阳生产队那边路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放心吧师傅,咱吃一堑长一智。到那个地方就是针扎都要扎醒我。”
武云飞挤到最后一排开始卖票,那双略带桃花的眼睛不时地看向车外,李亦寒依旧站在车下面,眼神随着他转。
“小武,多找给我5分钱。”
“小武啊,你怎么多收了我一毛钱?”
“车票给我,我回去要报的。”
才卖了三排座位的票,就出现了好几个错误。
刚刚上了车,因为免票所以坐在引擎盖上的李佳欣都觉得奇怪了。
她脱下厚重的呢子大衣,挤过去帮忙算账撕票。
车子预热了,武云飞显得非常慌乱,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盯着车窗外,对上李亦寒的眼睛,又慌忙离开。
李亦寒心里更加有底了,老鹰一样敏锐的眼睛就多了另一层意思。
果然车子刚刚发动,武云飞飞快的打开最近的车窗玻璃:“李队,我前天听朋友说有人倒卖二手凤凰自行车,我回去问一问,看看是不是咱的。”
李亦寒淡定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这才对了:“那就麻烦你了。给警察提供线索是公民的义务。”
“对,是义务,是义务。”
看着武云飞明显带着谄媚的脸随着车窗的移动渐渐远去,李亦寒冷下脸来。
过两天认真仔细的侦查,查出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向阳生产队,因为地势险恶,环境恶劣,土地稀薄,就算是重劳力一年也挣不了多少公分不到多少粮食。虽然国家现在已经过了困难时期,向阳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年最多只能吃半年饱饭,剩下的半年就处于半饥饿状态,穷山恶水出刁民!为了吃饱肚皮,就多了打砸抢,赌博之类的犯罪分子。
比如上一次抢劫长途班车,拦路抢劫过往行人。
而且这些犯罪活动分子,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但是除了上一次抢劫长途班车之外,别的也只是小打小闹,抢点吃的用的什么的并不伤人。
大家都是为了吃饭,所以提供线索的很少。
他从仅有的提供线索的人嘴里听出了,向阳生产队的几个二流子小伙,也有在县城里混的。
这些人经常坐班车,同班车上的司机售票员都很熟。
他正好看到了武云飞手上戴的装饰品,是温小可亲手编织缠在车把上的。
目送班车离开,李亦寒转身,看到温小星站在车站站牌的后面,神情忧郁,眼泪似乎含着泪花。
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别难过了,咱俩把缝纫机抬回去吧。以后你和你姐有时间去省城看看妈。”
“我才不难过呢!”温小星倔强的擦了擦眼睛:“她那么狠心现在才来看我,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妈不是把苦衷都告诉你了吗?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理解。”李亦寒好笑的看着温小星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妈这么快走。可是现在爸已经跟牛姨结了婚,万一被知道了,咱们都不好看。等我忙过了这阵子抽时间找咱爸谈谈,把妈当时的苦衷告诉他。当然现在他们两个已经离婚十几年,别的什么不可能了,最起码为了你们姐弟两个,就当是一般朋友吧。”
这些话是温小可说给他的!他当时觉得温小可说得很奇怪,既然离婚了,还当什么朋友,不是都跟仇人似的吗?
但是今天看到李佳欣眼里的泪水,跟他说话时的小心翼翼,还有那卷钱。
心里的感触还是很深的!
温小星低着头,刚才送李佳欣出来的时候都没怎么感觉,可是看到她坐上车,车子离开的那一瞬间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心好像抽离了,扯得生疼生疼的!听了李亦寒的话,眼泪更是泉涌而出,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擦都来不及。
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哭很丢人,干脆转过身去,装作系鞋带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