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儿回过神,拍着大腿撕心裂肺的喊起来:“老大啊,你这是要气死你妈啊!……就护着你媳妇儿吧,等着以后她骑在你头上拉屎吧!”
带着哭腔却没眼泪。
李亦秋嗤笑她说:“妈,是以后骑在你头上拉屎吧。”
她挑着眉头,将地上的一堆衣服又往前踢了踢,冲着大哥的屋子大声说:“我说大哥,杨烈梅,不就几件衣裳吗?你们洗洗又怎么了?洗几件衣服又不会少几斤肉。”
杨烈梅不乐意了,自家男人已经明显的站在了她前面,替她说话了
她胆子正了,有了底气。
她又打开门,推出李亦春站在他身后说:
“你自己的衣服,你为什么不自已洗?你多大了呀?每天端出端进的,饭我们做衣服我们洗,还要看你的脸色,别以为我们都好欺负。”
李亦秋委屈的伸长脖子:“谁欺负你们了,谁欺负你们了!是你们合起来欺负我吧!不就洗几件衣裳嘛。”
转脸双手拉着林巧儿的胳膊,撒娇:
“妈,你看他们……你看他们,你的话都不听了!”
林巧儿只要被女儿挽着胳膊,基本上就没原则了。
她把地上的那堆衣裳往前踢了踢说:“大春啊,小秋是你妹妹,她还没有嫁人,就是咱家里的人。让你媳妇给洗几件衣裳怎么了?你媳妇是农村出来的,干惯活儿的,洗几件衣服能少一层皮还是少几斤肉啊?”
杨烈梅还想说什么还想说什么,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适,赶紧进了屋子躺在床上。结婚这多年,怀第一胎可千万不能有事。
李亦寒老实,一旦真的生起气来脾气也很倔。他跟着媳妇儿进了屋子,啪的又关上门。
任自己的老妈老妹儿,在外面絮絮叨叨的骂了将近一个小时,就是不开门,不搭茬。
后来两口子索性躺在被窝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说起了未来的孩子。
就当外面的声音不存在。李亦寒忙完了派出所的一摊事儿,天已经黑了。因为昨天医院出的事儿,温小可今天晚上休息。
他还在派出所,就听到了山顶上林巧儿高一声低一声声尖利的叫骂声。
觉得很丢人。
他没有直接去老丈人家,而是回了自己家。
到了大门口,看见不远处的树背后有微弱的火光,知道是老爸在躲清闲。
叫了声:“爸,回家吧。这么天天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火光抖了抖,李占祥扔掉烟头站起来,打了个寒颤,冲着儿子尬笑着,跟在儿子后面。
推开大门,林巧儿正坐在院子里,借着屋里是出来的微弱亮光洗衣裳,边洗嘴里边絮絮叨叨的骂。
骂大儿子儿媳妇,二儿子儿媳妇,女儿,自家男人。
总之一家几口人顺着骂。
李亦寒快走几步,伸手将林巧儿拉起来,顺脚踢开小马扎。
说:“妈,以后我们各自的衣服各自洗,你和我爸的衣裳我们谁都能洗。你不许再给别人洗衣服。”
林巧儿天不怕地不怕,骂顺嘴了,天王老子都敢骂。
唯独,在李亦寒面前很收敛。
她在围裙上擦着双手说:“二冬,妈这不是还能动吗,还能动就多干点活。”
“你干活我不反对,可是你这么惯着小秋就不行。”
“爸,你和我妈回屋。大哥大嫂,小秋,你们都到爸窑里来一下,我有事儿要说。”
李亦寒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工作体面威风,说话也有分量。
他站在院子里声音很洪亮的这么一喊,李亦春,杨烈梅很快出来,进了中间那孔窑洞。
李亦秋磨蹭了一会儿也来了。
中间的那那孔窑洞,是李占祥老两口的卧室兼厨房。因为他们结婚的时候就住着孔窑洞,后来女儿儿子都长大了,外面盖了砖木屋子,他们还是习惯住着窑洞。
窑洞冬暖夏凉,现在也是秋天,关上门暖暖和和的。
李亦春看弟弟严肃,心里有点发慌,说:“我,先去关上大门。”
兄弟俩从小就在林巧儿的骂声中长大,从来没人反抗过她。
今儿因为实在太生气了,顶撞了母亲,弟弟该不会听见了怪他吧?
一家人围坐在炕上,中间放个小炕桌。
李亦寒从口袋里掏出几把瓜子放在炕桌上。
“大家吃着,我有话要说。”
“我已经结婚一年多了,你们也知道我和小可的关系一直不太好。现在好不容易有所缓和,我想在咱家的院子里隔一道墙。”
他说话干脆了当,说完转动眼珠子看着林巧儿。
林巧儿当即表示反对:“不行,好好的院子隔什么墙啊?再说自从你们结婚就是分开吃的,隔不隔道墙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李亦寒很快观察了一家人的脸色,说:“妈,你嘴巴不好,在场里是出了名的。小可高中毕业,又在医院工作,人家是城里出生的,她爸妈都是文化人,你这么骂她,她自然是受不了。你们两个闹矛盾,我夹在中间也不好过。再说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后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想过自己的日子。”
“当然,院子里隔了墙,只是一墙之隔,家里有什么事我们还会帮忙的。”
林巧儿瞪着一双泡泡眼说:“什么一墙之隔,什么一墙之隔。我们一家人好好的,隔什么墙啊?老二啊,你可是当过兵上过学的人,可不能被你媳妇给迷惑了。当初我就说不能娶这个狐狸精,三更半夜的跟男人跑山沟,勾魂儿呢!”
杨烈梅听李亦寒说要在院子里隔道墙,两个人单独过,眼睛都亮了。
她也这么偷偷的想过,但是从来没敢说过。
一直抱着头闷声不语的李占祥突然伸手,在小炕上桌上啪啪啪拍了好几下。
憋着气,吼了嗓子:“死老婆子,瞎说什么呢?什么勾魂不勾魂的,二冬同小可现在都结了婚,还说那些有什么意思啊。再说了,当初他们结婚,不是你跟那个牛美丽嘀嘀咕咕硬促成的吗?”
李占祥这辈子第一次冲着老婆发脾气,吼完他自己都愣了。
之后又闷声不响的双手抱着头缩在了炕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