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轻兵军将赵遗子,疼的深深的吸了口冷气,右手臂上匈奴人给他带来的那条长长的刀伤,鲜血再次涌出,顷刻间染透了他破烂的衣袖。
而这时候又有一个匈奴骑兵向赵遗子杀来,赵遗子奋力一躲,却被脚下的一具尸体绊倒,而匈奴人趁机挥起了弯刀,正这时候,一个穿着破烂的都看不出形制的儒衫老者,挥起他手中的枣木拐杖,一拐杖下去,正敲在那匈奴人的战马鼻梁上,那战马吃疼,悲嘶一声轰然栽倒,将它身上的主人摔下了地来,赵遗子也不等那匈奴人挣扎站起,一剑递出,结果了他的性命。
趁着这个空档,这个老者跟头把式的跑过来,用一条肮脏的布条给他再次勒紧伤口,“军将,我们还要坚持多久?”
挥动了下手臂,看看几万混乱厮杀在一起自己的轻兵与匈奴人,赵遗子恨恨的道:“我也不知道云中的廉颇大将军需要我们什么时候撤退进城,只要廉颇大将军没有鸣金,那我们就必须在城外与匈奴人死拼。直到云中破损的城墙修复为止。”
战争是残酷的,匈奴人被带到战场,他们是在为生存而厮杀,轻兵被带到战场,他们是被他们的命运所厮杀,其实现在这已经都不是理由,他们互相只要知道,对面的便是敌人,只要杀了他,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仅此而已,只此而已。
看着如蝼蚁一样轻贱的生命,再回头望向云中高大的城墙,那里正有无数蚂蚁一样的人流,在努力的修复那段前日被匈奴撞车撞坍塌的一段城墙,快了,坍塌处已经快要封顶了,深深的吸口气,然后提着铁剑,大步冲向一个跃马砍杀自己轻兵兄弟的匈奴,大吼道:“来啊,来啊,爷爷在这里,来啊——”
那匈奴百夫长看到嚣张邀战的赵遗子,弯刀一划,将一个不过十三四年纪的轻兵孩子头颅砍飞,然后狞笑着,冲向了赵遗子。
赵遗子不退不避,挥舞着长剑迎上,堪堪人马相撞,赵遗子一个闪身,让过马头,猛的大吼一声,用左肩狠狠的撞上战马,匈奴马矮,怎么能挡住赵遗子这狠命一撞,连人带马轰然倒地,但赵遗子也感觉自己左肩剧痛,想来锁骨算是费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伤痛,跃步上前,再次迎接了一个匈奴的砍杀。
周灭商,立国七百多年,诸侯并起,天下纷争,无一日不厮杀打仗,而且随着兼并不断,战争的规模也越来越大,脱胎于老牌军国霸主晋国的赵国,更处在四战之地,不但每年要与齐国,魏国,燕国相抗,更与暴秦相争,赵武灵王,也就是赵遗子的父亲,更带着十万骑兵,驱赶匈奴后退千里,占据河套,筑城云中,因此赵国人之强悍更甚其他周人。
赵武灵王故去,匈奴才敢再次窥视中原,这才有现在的云中大战,这才有赵遗子统带由奴隶囚徒组成的五万炮灰轻兵,与匈奴人在这云中城前死战不退。
随着战事焦着,正这时候,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在匈奴人的大阵里再次吹响,随着号角的声音,一声惊天动地的杀声,在匈奴人的大阵里再次传出,一个万夫队一万骑兵再次发动了进攻,而在这个万人队最前面的,竟然是匈奴人最珍贵的十头暴龙突击队。
暴龙体大凶残,所过之处不管是赵国轻兵,还是匈奴本队,都立刻别撕咬践踏成一堆堆血肉,黑色的轻兵防线立刻被暴龙那恐怖的冲击力,冲的七零八落,一万匈奴人紧随其后,狂吼着冲杀上来,但即便这样,轻兵依旧前仆后继死战不退,赵国人,就没有没得命令便退却的习惯,即便是奴隶与囚徒组成的炮灰轻兵也骄傲的如此。
眼看着双方人马绞杀在一起,一批批人马不断哀嚎死去,而暴龙的突击队更是一往无前的向前突破,只要轻兵抵挡不住他们,让他们冲击到云中城下,那么辛辛苦苦填补起来的那段城垣就要前功尽弃。
这时候,一阵阵尖利的呼啸声从云中传来,一支支足有丈长的弩箭呼啸飞来,将一只只暴龙穿成筛子,这是云中城头的八牛弩箭开始发威。
随着一只只暴龙跌倒死去,轻兵再次发出一声欢呼,舍生忘死的扑向冲过来的一万匈奴骑兵。
但久战疲敝的轻兵步兵,怎么是养精蓄锐一万匈奴生力军的冲击,防线刚刚稳定,就再次被冲破,几万人马再次没有防线的绞杀在一起,并且向城墙方向不断压迫。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巨大的嗡声冲天而起,这是数万弓弦一起轰鸣的合奏,随着这惊天动地的弓弦轰鸣,天空为之一暗,无数箭矢带着尖啸遮蔽了夕阳余晖里的天空,就连匈奴人侦查战场的翼龙都惊恐的振翅高飞,尖叫着逃离这恐怖的地狱。
随着呼啸而下的箭矢,两军杀场立刻便是一阵阵密如雨点一般的长箭入肉的声音,压住了原本的厮杀声,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惨叫与哀嚎,在两军绞杀的锋线上,长箭犁开一道巨大的空间,在那了,不论是匈奴人,还是赵国轻兵,顷刻间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不——”赵遗子撕心裂肺的大吼,那是他的轻兵,虽然他们不断的在死去,不断的在补充,他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但他是他的轻兵,他是是轻兵的将主,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云中的箭雨无差别的将他们和匈奴人一起涤荡,怎么不让他瞠目欲裂?
但云中没有听到他的吼声,也不去听他的吼声,在云中廉氏武装的眼里,这些轻兵的作用就是缠住匈奴,不让他们靠近修补的城墙,消耗匈奴人的有生力量,这便是这些奴隶,这些囚徒的命运与作用。
一蓬蓬箭雨无休无止的泼洒着,将双方的人马一批又一批的钉在地上,在巨大的战场之上,生长成一片巨大的羽箭的荒原,层层叠叠的尸体,便是这羽箭的土壤。
匈奴人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羽箭胆怯了,退缩了,他们实在是被这巨大的威力震慑住了,再次裹足不前。
而这时候,几万轻兵也砍杀了不多的裹挟在阵型里的匈奴,也慢慢的喘息着,靠向了城垣。
突然,云中城上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这是在欢呼坍塌的城垣依旧修复,紧接着,赵遗子身后云中巨大的城门轰隆隆慢慢拉开,浑身是伤的赵遗子扶着那个给自己裹伤的老头,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战,总算暂时结束了,出城五万,剩下不足四万,而这,还要有那些伤兵即将死去,不过没什么,大家暂时活过了今天,至于明天,那是老天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