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谁在那边点火,快点弄灭!”邓秀岩正在闭住眼睛默念,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喊,“就是说你,公园里面不许有明火,你不知道吗?”
邓秀岩回头一看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指着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
邓秀岩知道爷爷墓前有一个焚灰池,就是照顾到博城县老传统,给去世老人烧火纸用的。自己刚刚就是在焚灰池里面点的,而且很注意不让火星乱飞。
“你咋回事,我说了半天,你咋没有听到!快把火弄灭了,现在公园有规定,祭奠不允许用火纸,要用绢花!想祭奠,快去大门口买绢花,100元一束!”30多岁的男人从地上拣了一根木棍,上前就要把邓秀岩的火纸弄灭。
“您好,我叫邓秀岩,这里面是我的亲爷爷,希望您能够理解一个当孙子的心情,我会照看好火堆!您放心!”
“我不管你姓什么,必须弄灭,听见没!天天都有人说是邓成达的孙子,邓成达哪有那么多孙子,你别糊弄我了!”30多岁的男人不依不饶。
“那是因为我爷爷救人无数,很多人感激我爷爷,他们才说是我爷爷的孙子!”
30多岁的男人心说:我挣的就是你们这些孙子的钱!
“您放心,我一定会收拾好的。我爸爸是邓诗岐,我是邓成达的唯一的孙子!”
“刚刚给你说过了,我不管你姓什么,要祭奠必须去买绢花。你再不弄灭,我就给你拿水浇灭!”靠山吃山,靠坟吃坟,马上过年了,绢花准备了不少,还可以回收,怎么能够允许这小子烧纸。
邓秀岩被气得七窍生烟。
“麻烦你找一下你们公园的领导,问问邓成达是不是有个孙子叫邓秀岩!”
“你先去买绢花!我肯定去问!”30岁的男人依旧不依不饶。
“你是邓老的孙子?你叫什么名字?”一位个头很高戴着眼镜中年人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束绢花。
邓秀岩一看来人明显是祭奠自己爷爷的,连忙起身迎过去,“您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邓成达是我的爷爷,我叫邓秀岩。我在外面上学,每年回来都要来这里给爷爷上坟。”
30多岁的公园职工一把接过绢花,捋了捋缎带,“陈总,您又来祭奠邓医生了!您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大老板!”
“邓秀岩,我知道你。我叫陈洪恩,你就喊我陈哥吧!”陈洪恩大步上前,紧紧握住邓秀岩的手,“你爷爷是我陈家的恩人!”
“额,陈大哥!”邓秀岩感到手上的力度确实是发自肺腑的真切。“我替我爷爷谢谢你。”
“小张,记住!这个是邓成达医生的亲孙子!咱们博城县多少辈的传统,孙子上坟不给爷爷烧刀纸,那还叫香火不断吗?”
陈洪恩知道这个张管理员,就是靠卖绢花糊弄钱花,为了让他勤快点,陈洪恩每次来祭奠,除了买绢花,还会给点小费。
“秀岩,你爷爷是个大好人啊!”陈洪恩拍了拍邓秀岩的肩膀,然后在邓成达墓前站直了,深深鞠了三个躬。
姓张的公园管理员,看到陈洪恩对邓秀岩的态度,不敢再坚持要邓秀岩灭了火纸,万一得罪了陈洪恩,不仅是小费没有了,而且工作都可能被撤换,悄悄地溜了。
“这个管理员是今年春上来的,这个用绢花代替火纸的办法说起来也是很好的,秀岩,别给他一般见识。别人送绢花可以,可是你是邓老的亲孙子,绢花不合适你。我们所有受过你爷爷恩的人,都愿意看到你爷爷的香烟不断啊。”陈洪恩打量着邓秀岩,确实像周慕青说的那样一表人才。
“陈大哥,谢谢你。我一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其中的变故。您能来祭奠我爷爷,就是我的亲人!”邓秀岩很感激。
“绝对是亲人!你可知道我们家的祠堂里可是放着你爷爷的牌位的!我们陈家能在星加坡立下脚跟,建立基业,那都是你爷爷当年的恩赐!”
陈洪恩望着墓碑上的那行字:良相乘风归去,春花秋月只当漂泊在异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陈洪恩楠楠地说:
“希望邓老泉下有知,星加坡陈氏一门,永远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焚灰池的余烬已灭。
“秀岩,我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家里现在就你自己,不见外的话,先去我厂子里看看,中午我请你吃饭!”
邓秀岩看到陈洪恩的真诚,更想了解一下陈洪恩和陈家与爷爷的渊源,就没有推辞,坐着陈洪恩的车到了陈洪恩的食品公司。
到了公司,安排邓秀岩坐下,陈洪恩讲起回报邓老的慷慨才回乡创业,以及陈友梁一行去省委谏言的过程,唏嘘不断。
陈洪恩这次去祭奠,第一是马上要过春节了,要回星加坡全家团聚,第二是邓诗岐还没有被放出来,心里有愧疚。
邓秀岩着实感动,反过来安慰陈洪恩:“陈大哥,谢谢!我爷爷泉下有知,定然含笑九泉!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我爸爸一定会度过这一难关的。”
“秀岩,我听周慕青说,你在首都中医药大学情况很不错,给我说说。”陈洪恩也感到邓诗岐的话题过于沉重,希望换个话题。
邓秀岩就把四年半的中医药大学情况,说给陈洪恩听,虽然已经裁剪了很多精彩篇章了,但是陈洪恩依然看到了一个超优秀的大学生在大学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两个人换了话题以后,气氛热烈了许多。
陈洪恩的大哥大响了,一接通,是县长冯怡然:“哎,陈总吗,我是冯依然,元旦放假没有回去吗,额,过两天就走啊。中午有空吗,我安排给你践行。”
陈洪恩看了看邓秀岩,“冯县长,今天中午不行,我有个重要客人要招待!”
“那一起过来,是什么人?方便不方便?”
“额,是邓成达邓老的孙子,我今天去祭奠的时候碰到的。”
“你说的是邓秀岩吧,那还是我的学生呢,叫来叫来,我正说有机会找这孩子呢,太给我惊喜了。”
陈洪恩望了望邓秀岩,“你是冯怡然的学生?”
“是,不过冯老师并没有带过我们多长时间的课,他应该记不清我是他学生。”
“记得清啊。好学生永远是老师手中的宝。好了,你老师要请客,咱们一起去。”
邓秀岩一眼就认出当年的老师,老师却是靠猜才认出自己的学生。原因是几次扩建邓氏的墓葬,要么邓秀岩没有参加,要么冯怡然没有到场。
“冯老师,我还是叫你冯老师吧,我觉得还是叫老师感到亲切!”邓秀岩伸出双手紧握住冯怡然的手,“我永远忘不掉,您带领我们同学给省长写信的那个场景!这是我学生时期,最大的骄傲!”
“好啊,秀岩,一表人才。我教学时间不长,却出了一位如此优秀的学生,我很自豪!”冯怡然招了招手,从里面走出一个一脸青春痘的女孩,“你不是昨天还念叨着邓秀岩吗,来认识一下,你的大师哥。邓秀岩,这个是我的女儿,冯晓曦。”
邓秀岩握了一下冯晓曦的手,在脑海里怎么也找不到印象。
“秀岩,你可能不认识你这个师妹。她今年大一,上的就是华国传媒大学。你们演讲比赛那天,他们老师带着去观摩。没有想到你上来就说了我的光荣事迹,你师妹激动坏了,还有人夸他老子的英雄事迹。”
“这不,昨天元旦一放假,进家就问我,教没教过邓秀岩。我才知道有这个渊源,还有她带回来两期的《大学生》杂志,都登载了你的光荣事迹,说崇拜你崇拜极了!”
邓秀岩被夸得脸色微红,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冯老师,那都是虚名,您在博城县做的这一切才是实的,才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陈洪恩打趣道:“老师夸学生说明老师教得好,学生夸老师说明学生学得好,这可是互相吹捧,相得益彰啊!”
冯晓曦仰着一张满满青春痘的脸,盯着邓秀岩问:“大师哥,人家都说牛景梅喜欢你,是不是真的啊。牛景梅可是我们传媒大学最漂亮的校花,据说见男生鼻子哼嘴哼的都懒得搭理,一下子为你写了两篇文章,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哈哈,秀岩一表人才,肯定喜欢的人多了。冯晓曦,你过去不是不喜欢八卦吗,怎么上了大学转变兴趣了!”冯怡然故意开起自己女儿的玩笑。
“不理你了!”冯晓曦绕过陈洪恩,一屁股坐到了邓秀岩的身边,“大师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呗。”
邓秀岩假装很渴,仰头示意,然后一口气喝了一杯浓茶,超级苦涩,被呛得直咳嗽。
冯怡然以为是邓秀岩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和陈洪恩探讨起食品公司春节期间的销售。
陈洪恩忍耐不住兴奋,眉飞色舞地畅谈起眼前的大好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