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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五王宅中驶出,顺着大路往北而行,穿过天津桥去到皇城之中。
李隆基从马车内探出头来,装扮成随从的聂萧说道:“聂兄,且再听我多嘴一句,李裹儿绝不会愿意与你私奔的,待会若是惹恼了他,只怕你要被问罪。”
聂萧点头道:“三郎好意我心领了,即便她不跟我走,我也要问个究竟,我意已决,莫要再劝。”
李隆基轻叹,坐回马车之中。
此时马车已到达东宫,李隆基在宫门前下车,他带上聂萧与另外两个随从入宫,借口是来看望太子,他乃是太子侄儿,叔侄叙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聂萧跟随李隆基进入东宫,只见宫内殿宇楼阁端庄大气,有苍松环绕四周,石灯沿路五步一盏,路旁遍植花草,此时乃是深秋,便是各色菊花绽放,散发醉人香气,又见远处有假山湖水,亭台廊桥皆精致雅观,尽显皇家风范。
李隆基入殿面见太子李显,此时聂萧在殿外的房屋中等候,他见引路之人离开,便向李隆基的两个随从打了个招呼,当即纵身而走。
聂萧小心翼翼绕开大路,在树林之间前行,遇上无法避开之人便低下头,对方不是卫兵也不会过多理会他,若是真遇上卫兵就立刻转身返回,寻找可隐藏之地。
这一路兜兜转转,走了许久却也没找到李裹儿住在何处,却不经意间来到了后厨,他挂在房檐下偷听,希望能够从中厨房里那几个宫女的口中知道李裹儿究竟住在哪里。
“近来安乐郡主与高阳王走得很近啊!之前还听别人说她与那会武中名声大噪的聂萧有私情,如今看来只是谣传罢了!”
“你可不知道,前两日我送东西给郡主,听到她房中有娇喘声,你们猜猜是怎么一回事?”
“不会吧!难道是与高阳王?”
“对了!就是与高阳王!那可是大白天,我在门外听得心都酥了,现在想想也是怪羞人的!”
“天哪!这样说来,他们好事应该近了吧?”
“快乐快了,上次梁王就已经来提过亲了,只是还未对外公开,说是等待合适的机会请圣上赐婚呢!”
“行了,我给郡主送糕点去,有话今晚再聊!”
聂萧听得肺都要气炸,满脑子都是要杀人的念头,他看到那宫女走出来,便远远跟上去,一路来到一座富丽雅致的院落,当即翻墙而入,躲在角落里等到那宫女出来之后,才跳出来,一把将门推开,闯了进去。
李裹儿与她的随身侍女皆吓了一大跳,那侍女刚想要叫,便被聂萧出手点晕了过去,此时他将脸上的易容抹去,露出真容,李裹儿看到他便是浑身一颤,随即却又恢复了过来。
聂萧一脸怒色,沉声问道:“你与武崇训的事情可是真的!”
李裹儿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又如何?”
聂萧紧紧握拳,咬着牙问道:“为何?”
李裹儿轻笑道:“我与他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如何不能在一起?”
聂萧忍着怒气,再问:“那我们呢?”
李裹儿起身来到聂萧面前,以戏谑的语气道:“只不过是露水情缘而已,你一介武夫如何配得上我堂堂郡主?”
聂萧感觉头脑发胀,晃了晃脑袋道:“那你又为何让我去参加会武争夺什么魁首!”
李裹儿笑得夸张,走到屋子中间将手一挥,笑道:“觉得好玩,所以才让你去,岂知你真的去了,本以为你会死在会武之上,怎知却被你得了个五甲,还获封公爵,着实出乎本郡主意料。”
聂萧无处发泄,当即气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喷出,喷的李裹儿脸上满是血污,他此时眼中带着恨意,瞪着眼睛睚眦欲裂。
聂萧忽然大笑起来,他从怀中拿出当时在洛水初见李裹儿时她放到自己手中的金钗,看着手中的金钗,眼泪便忍不住涌出,他缓缓抬头,将金钗放在桌上,强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当我做了一场美梦,此时梦醒了吧!”说罢便转身推门而出,纵起轻功消失无踪。
李裹儿想要追上去,却忍住了,此时她只觉肝肠寸断,心中郁苦无比,当即抓起桌上的金钗坐地悲恸哭泣,却又不敢哭得大声,生怕被太子与太子妃知晓,而无从交代。
是夜,聂萧独坐楼顶眺望皇宫,他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因而众人也不敢上去打扰,只能在院中围坐着。
李隆基还在,他早就料到聂萧去找李裹儿不会有好结果,但想长痛不如短痛,便带他去了东宫,此时看到聂萧这般惆怅,却也不知做得到底对不对。
李隆基转头看向李旭,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便走过去问道:“李兄,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李旭点头道:“但问无妨。”
李隆基问道:“不知令尊姓名?”
李旭一愣,问道:“为何突然要问我父亲的名字?”
李隆基道:“只是好奇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李旭警惕道:“我父早亡,母亲难产而死,因而不知父名。”
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在下唐突了,还请见谅。”
李旭道:“哪里,三郎言重了。”
此时李隆基以为李旭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觉得既然不知那便最好,这样便不会被女皇盯上,二叔李贤便多保留了一些血脉于世。
眼看夜深,李隆基告辞而归,他走到半路时,忽见一白发银衣男子从南边缓缓走来,他赶紧命车夫停马,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翊天卫大统领李残轩。
李隆基知道聂萧等人与李残轩的恩怨,心想:“糟了,这李残轩半夜外出,又向着修善坊而来,只怕是要找聂兄几人的麻烦!”当即让一个随从去通知聂萧等人李残轩要来让他指引他们前往李守礼的府邸,接着让车夫调转车头向着李残轩而去。
马车在李残轩面前停下,李隆基掀开门帘道:“夜晚寒冷,李大统领要去何处?”
李残轩看到李隆基,便拱手道:“原来是临淄王,在下觉得心中烦闷,所以出来逛逛。”
李隆基笑道:“哦?你居住的坊中不能逛吗?怎的非要到大街上?大统领可知我朝有宵禁之说?待会要是被巡夜的卫兵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李残轩微笑道:“多谢临淄王关心,在下又圣上赐予的免禁牌,可深夜上街,卫兵若是拦我,我便将牌子亮给他们看就好。”
李隆基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们相遇便是有缘,若大统领不嫌弃,便上车来,随我一同回王府饮酒作乐如何?”
李残轩道:“临淄王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从不饮酒,所以不得不拒绝了,此时夜已经深,临淄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李隆基继续纠缠道:“我不着急回去,听闻大统领精通音律,我亦对音律有些研究,作有些曲子,想请大统领去评鉴评鉴。”未等李残轩说话,他又接着道:“大统领若是再推脱,那便是不给本王面子了,反正你也无事,索性便去我府上听曲,我们也好熟络熟络!”
李残轩的目力极好,此时向着远处的修善坊望了一眼,只见几个身影从坊中跃出,他神情一凛,指着那几个身影便道:“我望见那边有人翻墙而出,莫不是盗贼宵小?此地乃是天子脚下,这些贼人也忒大胆!临淄王快快回府,莫让贼人对你不轨,在下且去捉拿贼人,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着也不等李隆基回话,当即脚步一动,便似一支利箭般飞了出去。
李隆基心叫不好,立刻让车夫调转车头,向着聂萧几人的方向追去。
话说聂萧几人从修善坊中逃出,向着李隆基随从所指引的李守礼宅邸而去,李守礼的府邸在城西的修文坊中,此时几人全力施展轻功奔逃。
众人逃到半路,忽觉气氛不对,黑影当即停下脚步叫道:“有杀气!”话音刚落,李残轩便出现在前方,五人立刻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李残轩负手而立,气势非凡,他将头轻轻抬起,问道:“是谁杀了李随风?”
黑影不惧,上前一步道:“是我。”
慕容乐与聂萧立刻抢上黑影身旁齐声道:“是我们!”
李残轩微微眯眼,点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你们便下去陪他吧。”他说话间虽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一股极强的压迫力,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众人死死抓住,令他们紧张起来。
只见李残轩身形一动,好似一道闪电,眨眼间就来到了三人面前,他依旧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黑影反应最快,当即出刀,只见刀光一闪,黑影身子倒飞而出,砰的一声撞在不远处的坊墙上,荡起大片尘埃。
慕容乐与聂萧几乎同时出手,但两人的招数还未来得及完全发出便也与黑影一般倒飞着撞在了坊墙之上。
没人看见李残轩究竟是如何出手,只是听到风声呼啸,三人便飞了出去,此时李旭与戚离对看一眼,双双冲向李残轩。
李残轩看也不看他们,抬手一点,凌空指力分两路而来,瞬间将两人穴道封住,让他们动弹不得,只听他说道:“此时与你们无关,不要多事。”
聂萧三人从尘埃中跳出,分攻李残轩上中下三路,却听李残轩冷哼一声,右手一拍,先将慕容乐拍飞,接着踢出一脚封住了黑影出刀,并将他踢退,随后左手手指轻点,“啵”的一声,聂萧当即向后翻飞,落在高处的房顶上,只觉五内翻腾。
此时戚离虽动不了,却还说得了话,她大叫道:“聂萧乃是御封神剑伯,你竟敢伤他!可将朝廷放在眼里?”
李残轩弹指而出,将戚离与李旭的哑穴也封了,正要走上去继续动手时,忽听一声马嘶传来,他转头一望,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抬起蹄子踩来,李残轩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了。
来人正是李隆基,他骑在马上道:“李大统领,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