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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诗再一次来到了延西镇。
这一回有欧阳景在,她不需要再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很普通的民宅门前。
这宅子和它边上的都看着差不多,只有院子里一颗开的正艳的红梅,给这灰墙黑瓦毫无色彩的屋子增添了几许艳丽和生气。
欧阳景站在门前良久没有动静,直到糜诗碰了碰他,才淡淡一笑,“真的不敢相信我还会回到这里。”他的笑容里没有喜悦,只有岁月留下的一抹苍然。
宅子的黑色大门上着锁,这锁有阵子没有被打开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多年没有问津。
糜诗打量着屋子道:“欧阳,这屋子也不像荒废了很多年无人居住的样子啊,你确定是这里?”
从欧阳景的描述里,他应该是小时候就离开此处,可但看屋子,也就最多一两个月没人居住的样子。
“屋子应该是易主过很多次了吧。”欧阳景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自从俞先生被抓入狱之后,这里就不能再住了,父亲大人很匆忙地卖了这里就带着我搬离此处了。”
这是糜诗从欧阳景嘴里第一次听他提到自己的父亲,糜诗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让俞子美这样一个女人会嫁给他,她禁不住问:“你父亲他是做什么的?在哪里?”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欧阳景淡淡一笑,轻轻巧巧地避开了糜诗的疑问,“相信我这并不是个动听的故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笼中拿出一根银针,几下就将门上的锁打开了。
糜诗瞪大眼睛,“这……这不太好吧,你不是说此处早卖给别人了嘛。”
欧阳景笑:“反正有你这个魂司司魂使在,我想这不会是个大问题。”
“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在替魂司干活的。”糜诗好心提醒他。
“但我可没有司魂使的牌子。”欧阳景微微一笑。
虽然欧阳景和芮九都被司主委任于魂司第九司,但是他们俩个显然因为非巫族白魂的身份,多少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人在魂司却没有证明身份的魂司司魂使身份的牌子就是其一。
糜诗跟着欧阳景迈入大门,这院落小巧而雅致,东西厢房两边都是零零星星地竹子,虽不成林,冬天萧瑟,却别有韵味。
南檐下墙壁上好些碑帖,铁画银钩,虽然天曜皇朝并没有什么赵书颜体,但这其中有好些个署名连糜诗都知道,可想而知写这些碑帖的人是多么出名,多么得……值钱。
而欧阳景此刻正在用一把匕首破坏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碑帖。
糜诗看得心惊胆颤,她一把握住欧阳景的手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欧阳景看了她一眼,“我小时候,这些碑帖一开始都没有的,每一次俞先生回来,都会将带来的东西藏到墙中,并以碑帖做掩饰。”
糜诗内心很纠结,很挣扎。
一方面她对于俞子美当年会藏些什么东西在墙里表示深深的好奇,而且对于查案或许可以提供不少线索;而另一方面,她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价值千金的碑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成一堆渣渣。
真的太踏马心疼了。
糜诗看着欧阳景淡定执着地一刀刀捅着碑帖,心里在滴着血。
很快的,一块碑帖他凿破了,后面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洞,不大,看着也就是两块砖的大小。里面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彩色石头。
糜诗很奇怪,不知道俞子美藏着这石头什么用意,这石头它不是钻石不是水晶也不是任何一种玉石,真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只是颜色很漂亮,彩色的,别的真的就没什么起眼了。
欧阳景却好像这石头上会开出朵花似地,盯着它看了半天。
“原来这东西真的存在着。”欧阳景嘴角一勾,淡淡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什么?”糜诗问。
“彩魂引石。”欧阳景回答道。
说了等于没说,糜诗心里吐槽,还待再问,眼角却瞟见欧阳景下一块的目标碑帖后,突然整个人挡在了前面。
“这……这可是枫林子的帖,你确定要弄坏它?”糜诗声音颤抖,枫林子的帖真可谓一字千金,她决定说什么也要保下这一块。
欧阳景奇怪地看着她,“我知道这是枫林子的帖,但是你刚刚也看见了,不弄坏它拿到藏在后面的东西需要很多时间,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要不我们跳过这一块?这么多碑帖,留下这一块也不会怎么样。再说还有那么多碑帖了,说不定线索在其它那些后面。”
欧阳景看着糜诗,突然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也对。”
“是吧是吧。”糜诗心里乐开了花。
“枫林子年少成名,可惜英年早逝,流传下来的字帖因数量极少而价值连城……”欧阳景了然地看着糜诗。
人家主人都没说话,她却存了据为己有的心思,糜诗虽然心疼钱,到底还知道要点脸的,急中生智地道:“枫林子的字帖本就极少了,为了让他的字流传千古,这碑帖也该想办法留下来。”
说完这几句话,糜诗突然觉得自己瞬间变得高大起来,身板也直了很多。
“嗯……”欧阳景低头好像在沉思,“你说的也很有些道理。”
看着欧阳景被自己说动了,糜诗脑子里闪过拿着这碑帖回到京都,去古玩字画店卖了个好价钱的画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看要不把这碑帖拓下来吧,既省时也可以给世人临摹。”欧阳景轻飘飘地说了句,眉梢眼角却透着捉弄的狡黠。
“啊?不不不……那不行,这拓本哪有原本值……珍贵。”糜诗到底转了过来,“拓本到底会失了些韵味,比不上原本。”
“嗯,倒是没看出来你对书法有些研究,可是你怎么没看出来这本来也就是一个拓本么?”
啥?拓本?这……这就有点尴尬了,糜诗打着哈哈,“你早说嘛,既然是拓本就……”她话没说完,看见欧阳景一脸藏也藏不住的捉弄,顿时明白了,“好你个欧阳,你早就知道是拓本,故意耍我呢是吧!”
欧阳景一脸嫌弃,“自己笨脑子得脑子不转弯,也不想想要是真迹,这么多年还能留到今天让我们来拿?”
糜诗一怔,欧阳景说得有道理啊,她讪讪地低下头,默默地从碑帖前让开,再不好意思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