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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如青倒是有些意外岑商的决定,闻言向他看去,直接规劝,“黄泉如今乱得很,天界你若是想去,我可以托人照顾你,神仆修炼起来成为正神也只是时间问题,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凤如青这一番建议十分的诚挚,再者因岑商祸起之事,还没彻底解决,他既然有此机缘,倒是省下了她许多的麻烦,往后不必再去顾忌他转世投胎的事情,也不用害怕他被旁人所害。
凤如青对白礼的转世岑商是有怜惜的,却当真没有宿深嫉妒到发狂的男女之情,当年白礼的不强求也成就了凤如青,让她能够安心和弓尤去到冥海,安心的去走之后的路,他的成全凤如青始终感激。
可也仅此而已,他亲手系上红绢布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情缘便是真的断了。
因此对于白礼的转世岑商,凤如青会帮忙却并不想带在身边,如今天下如此,天裂之事一日不解决,这天下就很难太平,处理好宿深的事情之后,她现在真的不想再沾染任何的麻烦。
神官也附和凤如青,现如今天上地下,连天界的那些神仙都包括在内,真的没有人敢对凤如青有什么意见,神仙们都在背后给凤如青取了瘟神的绰号,说只要见了她就肯定没好事。
加上未来天帝对她无条件的维护,连战神人鱼族也站在凤如青的那一边,他们这些散功布德的接引神官,更不敢质疑凤如青的说法,言辞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和应和。
但是两个人看向岑商,他却对着凤如青直接跪下去,“大人救命之恩怎可忘,再者如今四海动荡,黄泉乃掌控世间轮回之所,定然需要人手,我愿为大人驱策,随侍大人身侧,为天下做些事。”
他这么说,别说那神官,就连凤如青也不好再说什么,你能劝一个人择优,却不能劝一个一心为天下的人不要管天下。
凤如青倒是不奇怪岑商竟有如此情怀,毕竟在危险来临的一刻,他便毫不犹豫的决定守护身后百姓,明知人类身躯对上魔兽是以卵击石,却也还是义无反顾,否则他也不会有成为半神的机缘。
如此凤如青便点头,“那也成,待会你随我回黄泉。”
岑商这才起身,看了与神官交谈的凤如青一眼,某种山峦阔地般的情绪慢慢压在他的睫羽之下,他看了一眼宿深。
宿深昏死在地上,眉目姣好至极,岑商想到他见死不救居高临下的神情,心中却全无波动,无怨无恨,但他想到凤如青方才为他生受天罚,眼睫便颤了颤,错开了视线。
凤如青并未察觉到岑商的情绪,与接引的神官说了几句,打听了于风雪的事情,而后神官走了,她便也召出黑泫骨马,将宿深直接放在马头,又翻身上马,最后才朝着岑商伸出手,“先与我共乘一骑,待到黄泉安置下来,鬼君会分派鬼马。”
岑商看向凤如青的手,抬起手搭上去,凤如青施力一拉,他便稳稳地坐在了马后。
时间仿佛无限的回溯,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般的在初遇之时,共乘一骑。
凤如青说了声抓稳,岑商矜持地抓住了她身侧衣摆,黑泫骨马便平稳且极速的飞掠而起。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凤如青没有时间亲自安置岑商,只好在路过黄泉的时候把他扔下,交代了门口的人这是新任鬼君大人,先带进去参观下黄泉,待敖乐生回来要他给人安置。
岑商被一群小鬼簇拥着,看着凤如青的黑骑消失在黄泉之外,转身任由小鬼引着他进入黄泉。
新死鬼魂若是来了这个地方,必然会吓到,毕竟这里可是黄泉,业火长廊令鬼魂体畏惧,油锅和刀山并不是戏文里面的谣传而已,尤其是凤如青在忘川之上设立的惩治私狱,那场景连老鬼见了也要齿冷。
可鬼众们等着这一见便是新死的鬼君露出慌张神色,却见他身着一身破碎的铠甲,信步走在业火长廊,连火舌舔了他的衣角,他都未曾动一动眼睫。
他一手在前,似乎在托着什么不存在的宽大袍袖,一手自然的垂在身侧,每一步,走的都气势非常,好像……帝王在巡视他的领地,而不是一个新死的鬼魂来到黄泉。
身侧有心看笑话的鬼众渐渐不敢出声,他的神色也并没有多么渗人,甚至看不出冷色,却莫名的令人不敢侵犯。
进入黄泉缓慢的行走,岑商的视线也并没有好奇的东张西望,而是沉默的跟着引路的鬼众,走的远了一些。
在地府多年的老鬼,见到了岑商这张脸之后,先是疑惑,后愕然,尤其是察觉到他身上厚重的功德,更是惊疑不定。
岑商并没在黄泉看多久,很快他便暂时在鬼王殿的侧殿待着,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等着来安置他这个新任鬼君的人。
而黄泉之中不出半日便传开了,昔年人王,也就是曾经散落在忘川的那个大人的相好回来了,他本是阿鼻恶鬼,能转世投胎已经是承大人的功德庇护,没想到轮回两世,竟然成了气候,现如今成了半神之体,要将大人取而代之了!
小鬼们猜测什么的都有,当着岑商的不远处谈论的恨不能眼珠子都飞出来,毫不避讳,也有故意给他听的意思,话里话外是维护凤如青,希望他不要不知恩,真的取而代之让凤如青伤心。
岑商听在耳朵里,姿态却依旧十分淡然,甚至还微微勾起了嘴唇。
这么多人维护她啊……
这可真好。
而凤如青自然不知黄泉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岑商扔给鬼众之后,她便即刻骑马带着宿深先去了熔岩处看了一眼。
魔兽与熔岩兽的厮杀还在持续,但是大多数的魔兽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熔岩兽的战力也受到了压制,已经不会自熔岩中站起很高壮的熔岩兽。
见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凤如青直接带着宿深回了妖族,将他放在妖族王宫内,与宿千柔简单说了他的状况,凤如青便离开了。
宿深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这时候魔兽消亡殆尽,熔岩也变为一滩死物一般,不再生出熔岩兽。
各族驻守的人还撑着结界墙,以防意外,但大部分的人已经回了各家各族,驻守在熔岩处的人手骤然减少了一半。
此次的成功令所有人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从今往后,他们无需在对抗熔岩兽的时候,去担忧魔兽是否突破禁制,在人间作乱。
而随着魔兽的消亡,魔界经年笼罩的魔气淡了许多,魔修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魔兽和魔修从来都是相互供给的关系,魔兽消失魔气散去,魔修便如修者失去了灵力。
但整个魔族,黑压压的高境魔修沉默地立于熔岩的结界墙之外,无一人跳出来表示不满,他们当真在魔尊凌吉的面前,如一堆提线木偶,没有自我思维。
凤如青查看了凌吉伤势,之后便趁夜回到黄泉,因为太晚了,她今日受了天罚也累得很,她便没有问岑商的事情,而是回到鬼王殿倒头便睡。
第二日早上醒过来,吃饭的时候,她才听罗刹说,新任鬼君在偏殿坐了一夜,喝了三壶茶,却没有催促询问过一句。
凤如青一拍脑门,心想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于是胡乱塞了几口,灌了些许鹿血酒,便一抹嘴,去了偏殿。
“你看我忙得太晚,把你忘了不好意思,你昨夜没有睡?”凤如青看着内殿床铺不见动过的模样,便叹气,“敖乐生本该昨夜回来,他也没有回,这有点耽误事。”
她琢磨了一下,便说,“实不相瞒,其实四海动荡,人间死伤无数,这黄泉之中,并不缺什么人手,鬼境十八殿,鬼君手下的鬼官,都是一样的人满为患。”
凤如青坐到岑商的对面,“我救你不过是顺手,你得半神之体,那是你自己的造化。你不必想着什么报恩,鬼境的条件你也看到了,你坐在这里一夜定然也想了很多,若是你现在后悔,想要去天界,我可以帮你。我认识许多人,你可以不用伺候人,直接编入天兵,或者寻个空闲些的差事,倒也不难。”
凤如青一口气说完了,看向岑商,岑商也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凤如青思绪一顿,却还未等察觉出什么异样,岑商便错开视线。
他低声道,“大人为我思虑周全,我却觉得黄泉甚好。”
岑商再将视线转回来,那里面让凤如青迟疑的厚重神色便没了,反倒是如好奇的孩童一样跃跃欲试的兴味,“小鬼们都很友好,我喜欢这里,我能帮上忙的,我学东西很快,大人留下我不会后悔。”
话说到这份上,凤如青便不再说什么,岑商到底是白礼转世,和他当初一样胆子大得很,竟真的不怕这黄泉,坐了一夜的冷板凳,也丝毫不减热情。
凤如青笑了笑,“你既然喜欢这里,想要为人间做事,那便留下,只是鬼君位置已满,无大错我不会动他们位置,你若是留在这里……”
“便跟着他们到处走走看看,”凤如青想到岑商没有武艺,想来也不会利用半神之力,他本该为鬼王,却因为她尚且在位,所以也没得鬼气,凤如青说,“待我闲下来,便给你选两套合适修炼的功法,你宫殿……”
“我瞧着这里就很好。”岑商难得主动开口要求,“这里我很喜欢。”
这里是鬼王殿隔壁。
凤如青疑惑地四外看了看这堪称简陋的会客偏殿,正要说什么,岑商开口道,“这里正对着轮回台,我喜欢看。”
看转生之人,跳入那生机的台下,再世为人。
凤如青回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那里,倒也不知道岑商这是个什么毛病,但她对他人的喜好并不质疑,只说,“你既然喜欢便好,你也对外称鬼君,至于号你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或者你自己想一个。”
“参商。”岑商说,“就叫参商吧。”
凤如青不疑有他,这玩意就是随便取的,她自己也瞎取了叫赤焱。
“行,参商鬼君,你便先在这里歇着,我待会命罗刹给你拨些使唤的小鬼,”凤如青说,“若想要出黄泉,待到敖乐生回来,要他安排你随行。”
岑商点头,“谢大人容留。”
凤如青挥了挥手,正琢磨着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便听共魉在外头报告,“悬云山仙尊入黄泉找大人,现已经引入了鬼王殿,大人快去看看吧。”
凤如青听了“悬云山仙尊”这几个字,心中便咯噔一声,若是宿深来了,罗刹和共魉顶多称仙君,若是穆良,他们便直接称雨神了,这仙尊除了施子真还能是谁?
凤如青慌张地站起来,想到施子真的肚子,猜测不到他为何这时候来找自己,昨夜他开了大阵,现在不该是虚耗了灵力在悬云山休息么,本来他的日子就快临近了,这时候来这阴煞的黄泉,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凤如青一闪身便到了鬼王殿的门口,一进去见到施子真面色不好,顿时担忧得不行,“师尊怎么来这里了,出了什么事?”
施子真面色极寒,看一眼能冻死人,凤如青看不见他的肚子,想他是又用了障眼法,只当他是难受,便急忙上前,然后一把被施子真抓住了手腕。
强劲的灵力探入,凤如青也不敢抗拒,但很快施子真的面色越来越冷,出声便是冰渣裹着冷雪,“你受伤了,还是伤到神魂的天雷伤痕,你为何如此不听话!”
凤如青不能说是害怕施子真发火,可也确实他一火她就不知道怎么办,“我……”
“我再三叮嘱,紧要关头不可受伤,不可受伤,”施子真收回灵力,暴躁地拂袖,带起的罡风斩断了一缕凤如青的鬓边发,她怔怔地看着施子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着他了,这一大早的便来她黄泉中撒火。
她想要反驳,可想到施子真的肚子,想到画本子里面说孕妇大多情绪不稳,便生生压下去了怒火,无奈地叹口气问,“师尊,到底怎么了,我受伤也死不了啊,天雷灌体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天雷灌体而已?!”施子真简直要被她气死,“你神魂伤了,伤了就不能很好的融合,到时候不能契合便功亏一篑,你是要气死我!”
凤如青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什么,“师尊,你说什么呢?”
眼见着马上要到时间,施子真也不隐瞒,“我说过,你若魂有身栖,必定即刻登入极境飞升成神,我给你塑了无魂之身,只需等到了时机,便一切水到渠成,可你居然在这关头上受伤了!”
凤如青如同当头被人敲了一棍子,半晌才问,“你给我塑了身?”
施子真抿唇不语,眸色冷厉地看着她,满是责怪。
“可是……我做鬼王挺好的,”凤如青很感动,但她根本没有将施子真说的塑身,和他的肚子联系到一起去,毕竟这太荒谬了。
而且若是施子真说我给你生了个身体,凤如青倒是能懂,说塑身,放谁谁也想不到施子真这样的人,会为谁塑身不惜如妇人一般的成孕去温养。
因此凤如青短暂的愣怔过后,神思反倒是沉下来,说道,“师尊,我真的不需要,我若想要飞升,这些年累计功德早也飞升了,我将功德散给鬼众,就是不想飞升。”
她笑着说,“天界无趣得紧,您也知道我贪恋人间,师尊真的不必,况且我无魂也挺好的,你看天罚都伤不到我……”
凤如青说不下去了,施子真的面色难看至极,她张了张嘴,不想拂他好意,却也不想欠他良多。
她不自觉的早将自己封了起来,把每一段的关系,朋友和恋人,都一寸寸的丈量过,求的是无愧于心,却也无法再去义无反顾。
施子真不再劝她,但这般的冷着脸,凤如青一时之间头皮发麻,她不想再说断情绝义的话,她就这么几个在意的人,她狗叫都学了,根本也断不得。
因此两个人一时间气氛凝滞,凤如青被施子真盯得凉飕飕的,半晌吭哧道,“我真的伤得不重,我魂体特殊,曾经和翳魔融合在一起过,我很快就好了啊。”
施子真瞪着她,“好了就算没有伤过?你不疼?你是否没有看过你的魂体已经残破不堪?!”
凤如青还真的没有看过,这世上能够看透人魂体如何的人,连真神也无几人,凤如青看向施子真,问他,“很……残破吗?”
施子真冷哼一声,“和这个差不多。”
凤如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桌上一块,大概是罗刹收拾鬼王殿没来得及拿走的破抹布,色泽灰暗边缘脱线,实在惨不忍睹。
凤如青张了张嘴,想说不至于吧……
但施子真再度冷哼,让她明白,至于。
她幻化出来的人形看上去光鲜靓丽,在施子真眼中却一直是个破抹布吗……她有些窒息。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施子真半晌才说,“把我带来的汤喝了。”
凤如青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个十分熟悉的小罐子,她慢慢走近,打开之后,低头嗅了一下,连香气都盖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凤如青满脸抗拒,“师尊,这是……”
“喝了!”他用命令的语气,凤如青总想和他吵,可他吼完之后,便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虽然他很快便察觉不妥松开了,凤如青心中却一跳,也不问了,直接就着罐子屏息都喝了,放下罐子道,“这黄泉阴煞太重了,师尊你快些走吧。”
施子真见她都喝了,这才抿了抿唇,再没有说什么,提起罐子便迈步朝着外面走,没有一丝留恋的样子。
凤如青一直送他出了黄泉,施子真御剑而起之前又停下,回头对她道,“不能再受伤了。”
凤如青点头如捣蒜,“师尊你放心,我保证,我发誓!”
施子真这才御剑而去,凤如青深深叹息一声,一转头,便见身后站着岑商。
“那位是大人的师尊?”凤如青也不隐瞒,点头之后又笑了笑,“是我师尊,也是我爹。”
亲爹啊。
她率先进入黄泉,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岑商却站在了黄泉的入口,看向施子真消失的方向。
果真如她昔年所说,酷烈冰寒,人间绝色。
凤如青处理了整天的黄泉积压事宜,夜里敖乐生回来了,听闻了新任鬼君半神,顿时便热情的开始安排起来。
岑商被他拉着到处走,见他唾沫横飞处事却很妥当周全,便一直带着浅笑,跟着他到处看。
而凤如青却趁夜去了次妖族,她等了一天,宿深没有主动来找她,想来是一时半会不会来了,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趁夜到了妖族,直奔妖王殿,进入殿内之后,宿深与宿千柔正对坐在桌边说话。
桌上放着一沓妖族纯血女子的画像,凤如青一进去,宿千柔紧张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凤如青,只有宿深笑着看向凤如青,对她招手,“姐姐快来,来帮我选选妖族王妃。”
凤如青脚步短暂地顿了下,片刻后又慢慢地走近桌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宿深的眼睛,在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的伤心与难过,仿佛一夜之间,之前的苦恋和苦涩,嫉妒和疯狂都在他的身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并未暴露出心思的那个时候,笑着叫她姐姐,守礼却疏离。
凤如青坐在桌边,今日她来的目的便是要做个了断,她不能再与宿深纠缠下去,这一次若是岑商自己不曾升为半神,当真死了,这件事便也不是受一次天罚便能结束的。
况且宿深性情偏激,她早知道,也不讨厌,总想着自己看着他,约束他,他又听话,不会出问题。
可她发现自己看不住,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经营,去哄着去等着宿深长大到懂事,天裂之事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她不够细腻温柔,照顾不周他的情绪。
她不是个好伴侣,她不该碰宿深的。
索性如今年月尚浅,悬崖勒马至少来得及,宿深经此一次,也能领悟许多,便算是陪着他成长一段。
凤如青以为会面对宿深的崩溃和挽留,没想到宿深竟然真的成熟了一回,给彼此都留足了脸面,凤如青不知他是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她都看不出,也感知不出。
但这是最好的分开,不难堪,不难看,至少往后她还愿庇护妖族,宿深依旧可以跟她学东西。
凤如青在画册里面挑挑拣拣,最后也没有选出,“还是你自己来选,总要选自己喜欢的。”
凤如青顿了顿,毕竟王妃这件事,是终身伴侣,不宜草率,还要深入了解。
宿深笑得无懈可击,近乎纯真,“姐姐说得对,要深入了解才行。”
宿深说,“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便不留姐姐了。”
他起身,一副送客的模样,凤如青也没有什么好说,他已经先一步给了彼此体面。
于是她起身,朝着门口走,宿深在她的身后,待凤如青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自身后伸手,盖住了凤如青的眉眼之间,最后抱了她一次。
“这一段路,我走得很开心。”宿深说,“本想……好好照顾姐姐,终究是我无能。姐姐,我没有后悔,你也不要后悔。”
凤如青慢慢点了点头,宿深又说,“姐姐,妖族的婚契一生只能与一人结下,你……将它还给我吧。”
凤如青只觉得宿深覆盖在自己眉眼的手掌向上,盖在她弥漫花纹的额头,接着她察觉到额头一热,跟随她经年的那花纹便消散在宿深的指尖。
“姐姐,走吧,别回头。”
回头他就忍不住了,忍不住要跪下求她,要卑微的低贱的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留住她,那真的太难看了。
宿深收回了手,在凤如青的后背用力推了一把,将她直接推出了屋子。
凤如青踉跄了两步站定,闻到了很浅的血腥味,但她想到宿深说的,便没有回头,而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宿深站在门口,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含在口中的血终于喷出。浸湿了他华丽的前襟,与今日精心梳理装扮的长发。
伪装的表情破碎狰狞,青筋在他的额角和侧颈暴起,他泪水汹涌,却死死闭着眼睛,将自己钉在原地,不去追赶。
梦该醒了,他是妖族之王,他不允许自己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