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竹园草墩饭店，几人坐到外边。一排竹子外面车水马龙鸣笛四起，里面是菜香四溢吆喝呼唤。
这种人间烟火，最是有味道。
看何欢满脸笑容，大师兄问：“你这是被骂爽了？”
“我怀疑有人故意在骂我，但他们骂吧，我的团都爆了, 计调在筛选符合我条件的游客。”
听着筛选游客，三人是：啧啧啧。
大师兄说：“你这一火，春城旅行社的团都多了。”
“是啊！”梁铭道，“我天天带石头城黑森林一日游。以前是真没这样爬一天石头的。”
何欢笑道：“那堆石头本来就该爬一天。”
“你这线路一火，各个旅行社都这么推。除了跑马山石头城，春大丽线都爆发了。”
“那苍山三塔真该请我吃饭, 木府的饭我也没白吃。”
大师姐笑道：“是啊！活该你到处混饭！确实是去哪儿火哪儿。以前黑森林、木府都冷门。
苍山三塔虽说是大理标志, 却被网红线路取代。现在你又把他们带火了，照片拍得真的太好了。”
何欢开心道：“景区才是旅游的重点嘛！那些什么花海拍照, 环海拍照，本来就是野生景点。
给你整几朵花整几辆五颜六色的的吉普在路边，让你摆几个pose，全靠滤镜。网红照骗！
而且现在哪能真正环海？都不能近海了，反而是高速路能环海。”
大师兄说：“本来这些野生景点，旅行社和导游带去，没有门票还能拿钱。你这么一整，拍照的、租吉普的，导游都没生意了。”
“没事，很多人去大理就是去拍网红照骗的，大理本地旅行社一日游两日游推的也全是这。”大师姐说。
“丽江还好，当地旅行社做得不错，只要不是低价团，至少都是正规景点。纯玩团也多。大理基本都是拍照购物。”
大师兄看着他，“只是你这么一搞，购物店的生存也艰难了。你全程不进店, 这在云州是很少有的。
以前再好的团都有至少一个店，吃住行游购娱嘛, 必须有这么一个环节，虽然不强制消费，但都有。你这是完全不带他们玩了。
我看景缘其他团也按你改的线路走，虽然有一两个购物店，但购物店没有贴本，旅行社有利润……”
“他还给我们争取到了每天三百到五百的导服费呢。”大师姐说。
大师兄说：“那这样导游也不会特别去推。旺季那么累，也挣了不少，现在都想轻松带团。
尤其是你们都是自己带团去地州，那边司机导游没有机会上团，你这是砸了一部分人的饭碗啊！有人黑你太正常了。”
“我砸他们的饭碗？”何欢道，“他们这就属于自己没本事吃这碗饭，怪别人。”
大师兄说：“见者有份雁过拔毛在这行存在太久了。如果春城旅行社都学景缘，地州导游司机必定难以生存。还有那些购物店。还有团队餐厅。
你这个线路一出来，除了酒店早餐，全程自理。团队餐厅没生意了。现在不愿意吃团队餐的游客越来越多，一般都是晚餐自理。你这个全部自理了。
整个线路不含团队餐和购物店，看似只有你自己的团这么做, 但你名气这么大, 直接影响到游客的选择。人家肯定对你有意见。
如果你这样的线路火了, 春城的旅行社都按你这个标准做，你知道会影响到多少人吗？黑你只是刚刚开始。”
大师兄拍拍他的肩，“欢儿，你在地州仍然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大理。”
何欢点点头，仰头喝了一口酒，“大理真是我的是非之地。”
“苍山是苍龙，苍山十八溪十八龙，洱海龙，三塔镇压龙！龙在大理必然是风起云涌又步步维艰的。”大师兄说。
何欢大笑，“我跟游客也是这么讲的！我就是莫残溪那条小白龙！”
“莫残溪怎么也有条小白龙？”梁铭好奇道。
何欢给他讲小白龙的故事。
梁铭恍然大悟，“哦，你跟大理还真是有缘啊！”
“是啊！”何欢叹一口气，“我非常喜欢大理，有时候又不得不相信命运。我在中和寺看到一副对联——阅历深时知世态，功夫悟后见天真。”
三人看着他，小白龙在大理真是多灾多难！
“这次我要去中和寺吃斋。”何欢说。
三人笑起来，“我们在担心你，你就想着吃。”
何欢认真道：“上次无提法师留我吃斋，免费的，包括我的团。”
“你还带着游客混吃混喝！”大师姐佩服他的面子，也佩服他的脸皮。
“但是上次索道快关闭了，没吃成。这次我们早点去爬山，就可以吃上了。不然从中和索道上去，吃早饭也行。”
看他认真思考的样子，三人大笑，“你真是够了！不吃就算吃亏是吧？”
“是啊！”何欢点点头，“酒店早餐卖一百多一位呢，奢华酒店早餐不吃也可惜。那就酒店吃早餐，中和寺吃午饭，苍山吃晚饭，三塔……好像没说请我吃饭。”
大师姐说：“他开始拿小本本记上了，谁没请他吃饭。”
大师兄和梁铭笑起来。
“返点不要，饭要吃的。”何欢认真道，拿起手机给计调打电话：“没司陪餐了，要给我和司机餐补。
还有房间，我和司机不住司陪房，住标间，景观房。你要把这个成本从旅行社利润中扣出去。”
三人看着他，等他挂了电话，大师姐说：“你真是牛逼大发了！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导游！跟你的司机真是出去享福的！”
大师兄笑道：“是的，上次大理那闹了，王师傅逼逼赖赖地跟我说小白龙不懂事儿，后来到了丽江再问他，说是跟着吃住玩太舒服了，怕以后接其他团受不了那苦了。我说他是由奢入俭难。”
何欢大笑。
“而且工资加上景区返点，他也不少挣了。”
“本来就应该这样嘛。”何欢道，“我给旅行社挣钱，他们还要我自己出吃住费用？以前司陪餐和司陪房是免费的。
但现在我的团升级了，旅行社轻松挣到钱了，就应该给我提升规格啊！景点返点我不要，光是房差，冲着小白龙，酒店给的优惠价，旅行社都赚了多少！”
大师姐点点头，“导游待遇就靠你提升了！”
大师兄说：“服务的人只要吃住好了，付出的劳动有报酬，就不会那么穷凶极恶。导游的名声这么差，就是被剥削的。
本来一开始，旅行社收游客团费给导游工资让导游带团。
后来发现游客买东西导游还可以挣钱，旅行社就跟购物店签协议，拿走了大部分返点，也不给导游工资了。
然后旅行社发现不给导游工资，导游还能挣到钱，于是司机的钱也不给了，让司机分导游的。
最后旅行社发现导游仍然能挣到钱，于是游客的钱都不收了。零团费产生了！
最最后，发现导游还是能挣到钱，于是让导游交钱买团！负团费产生了！每一个游客都是导游花钱买来的！
导游变得穷凶极恶，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大家点点头，“是啊！”
“见美知丑，以前大家觉得什么团都差不多，那是因为根本没有真正的品质团。大家都在这潭烂泥里，五十步与百步而已。
现在我就是要做到高下立判，卷死他们！以前大家向下卷，你不敢接的低价我敢接，现在我就是要向上卷。”
大师姐看着他，“我们也在被你卷的行列！”
何欢笑道：“不，你和大师兄，还有铭铭，还是能讲解的，服务也好。那些只会卖东西的导游，除了为了卖东西创造的八卦故事一无所知，服务又恶劣，他们活该被淘汰！”
“低价团短期内还是会存在的。”大师兄道，“占便宜的心态不会断绝。有的人还是会想花很少的钱出来旅游，有的旅行社和导游还是会想办法在他们身上榨出钱来。
这个博弈还是会存在。但是，旅行社在低价竞争中利润越来越薄，狠不下心的导游离开得也越来越多。
游客打定不买东西，自以为占到便宜。但是吃不好住不好天天在购物店跑来跑去，甚至被羞辱，这又叫什么旅游呢？
总之，欢儿为我们带来的是好局面！我真的希望欢儿和景缘旅行社能在这个恶性竞争的市场荡起一股清风，大家都能轻松点儿挣钱，游客也能玩好。
导游就做好讲解和服务。被迫离开的不应该是有文化有良心的导游。”
大师姐吃着菜，“我没良心。”
大师兄笑道：“谁说你没良心了？你服务多好啊！你也没有强迫游客。你很会讲，能轻松点儿也好。”
“嗯。”大师姐笑吟吟的。
“大师姐黄金周给旅行社挣了三十万呢！”何欢说。
大师姐道：“你信周总吹！她报的是游客总消费。我那是低价团，各项成本一除，哪有那么多？
听着唬人，购物店跟旅行社分分，旅行社去除成本后再跟司机分分，到我手上也就两万多。”
何欢看着她，高兴道：“大师兄说黄金周不挣个小两万就不算一个老导游，我是一个新导游但也挣了两万多。看来我还不错。”
两人看着他，“你哪来的两万多？游客又没买东西！景区返点也没有那么多吧？”
何欢笑道：“游客除了那个投诉的，都给了我小费，一人几百。”
“有个美女给了他一万！”梁铭补充。
大师兄和大师姐看着他，“欢儿，你是不是出卖了灵魂之外的东西？”
梁铭大笑。
何欢无语，“你们真是！我那游客就是有钱！一高兴就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