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接过来，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看她不敢放开了吃，何欢又给其他游客发糕点。
茶台周围摆了很多精美的中式糕点，叠放在古色古香的碟子里，又增加了古典韵味。
导游发糕点, 大家还以为是固定流程，都吃起来，龙腾终于没有那么尴尬了。
正在安静地泡茶的柳茵茵忍不住看他一眼。茶点一般就是摆在那里当装饰，真正吃的也少。毕竟来喝茶的人，至少此时此地，还是比较文雅的。
结果他这一团游客还没喝茶就开始吃起茶点来了。
吃了花生酥, 龙腾又伸手拿了一个鲜花饼。
何欢看着她，忍不住笑。
柳茵茵顺着他的目光看看龙腾，又看看何欢。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 一个精致的光斑洒在他脸上。
柳茵茵提起茶壶，第一泡醒茶，洗杯，如瀑布一般，确实好看。
然后拿起镊子把洗好的茶杯一个个夹到他们面前，给他们倒上茶。
“请。”
“谢谢。”
柳茵茵翘起兰花指端起杯，轻轻啜了一口。
游客们都翘起兰花指斯斯文文地学着她。
只有龙腾吃了好几块糕点，正要水来冲，兰花指也不翘一下，一把抓起小茶杯，一口就喝掉了，放下杯子。
何欢忍不住笑了。
柳茵茵看看何欢，提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谢谢。”可能是糕点吃得太干了, 龙腾又端起来一口喝了。何欢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比起昨晚那样的不理人，这样的龙姑娘可爱多了。
柳茵茵看何欢一眼, 又给她倒一杯，龙腾又端起来喝了。
柳茵茵满脸笑容，重新添水泡茶。
何欢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看了柳茵茵一眼。《红楼梦》中妙玉说：一杯为品，二杯解渴，三杯饮牛饮骡。
这是讲的茶道，而且是极为珍贵的水极为珍贵的茶，没有多的。
现代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她这茶也不是珍贵到谁喝了三杯就不是人了。
仗着那点文化侮辱游客，何欢有些不高兴。又看看龙腾，这憨憨没感到侮辱呢。
给游客添了茶，柳茵茵一边品茶一边说这茶汤色红亮，入口滑润，舌底回甘……
教游客舌头在嘴里扫一圈，游客们跟着她学。
何欢就完全没品出来什么滑润什么回甘，可能是他的舌头太粗糙了吧。
看看龙腾，又拿了一块凤梨酥。
何欢忍不住笑，她是来这吃早点的吗？
柳茵茵看他一眼，轻啜了一口茶，讲起年份、产地。何欢很佩服她, 喝一口, 就知道年份和哪里的茶, 这么牛逼么？
讲完这饼茶正好的年份和优越的产地。柳茵茵又拿了一饼熟普给他们泡，顺便就讲起普洱茶的各种功效。
喝了熟普，小夫妻中的丈夫就问现在喝的是什么？柳茵茵起身拿起身后柜台上包装古典精美的一饼普洱茶，介绍起来。
“这个有七年了，高山古树茶，就两株古树，那一年一共就制作了六百饼，五百饼都被我们庆风来收了。送了一些给领导，我们老板收藏了三饼。
拿出来卖的就四百饼，现在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就我这还剩下两饼。发酵得刚刚好。这个我也不能给您试喝，太珍贵了。反正比我们刚刚喝的这一饼，口感更加醇厚润滑。”
“多少钱？”
“七百八十八一饼。”
客人拿着茶，如果这么珍贵的话，很便宜啊！
听柳茵茵把这饼茶说得这么珍贵，何欢忍不住呼唤全导：“全导，看看那饼茶。”
全导：五级熟普，同类茶市价一百到两百。
何欢看着柳茵茵，又看看客人。
客人有些爱不释手，“我倒是不会喝茶，不过这么珍贵的话。”转头对妻子道，“给咱爸一人买一饼。”
“嗯。”妻子点头。
柳茵茵微笑看着他们，“老人喝普洱茶很好的，软化血管，养胃。女人到了更年期喝普洱，也安神、减肥。”
“嗯，那给咱妈也挑两饼。”
柳茵茵笑盈盈地起身拿茶。她深谙销售之道，顾客是需要带动的。只要一个顾客买了，其他就会跟风。
所以她现在就给这对小夫妻推荐着茶，介绍着茶的功效。
温柔细语，满面春风，很有说服力。
何欢看着她，就这？也好拿妙玉的典故来侮辱人？
其他游客一边品茶一边听着。
龙腾又拿了一块花生酥吃着。
见何欢不停看龙腾，柳茵茵发了个信息，一会儿，一个茶艺师走进来。
柳茵茵微笑递给她一饼茶，“你给顾客再试试这饼茶，我跟我同学说会儿话。”
那位茶艺师坐下，开始给客人泡茶。柳茵茵起身走到何欢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往外走去。
何欢看看她，这是要他配合销售吗？起身跟着她走到外面回廊下。
回廊周围爬满绿莎莎的鸢萝，缀满小红花，裹紧身段的水蓝旗袍确实显得她很有书香韵味，像民国的小姐。
“好久没见了啊！”柳茵茵转过身来看着他。
“也不久吧，才毕业三个月。”
柳茵茵看着他，“你是才毕业三个月，我可实习两年了啊！最后不是拿毕业证，照毕业照的时候才去吗？”
旅游系都实习早，像何欢这样在学校把四年待满的确实少。
何欢点点头。
“你真厉害！还是当了导游！真佩服你！不过不当导游确实浪费你的才华了！”
“哪比得上文娱委员的才华？”
柳茵茵看他一眼，转过头去，没说话。
班委里可能最没用的就是文娱委员了吧。每次搞活动，大家都不配合。只有何欢积极配合。总是帮她解围，活跃气氛，把班级活动搞得很热闹。
本以为郎才女貌，哪知道他只是在锻炼才艺啊？
配合、捧场，给了她太多错觉，大二和他一起准备中秋晚会，后来和几个朋友偷偷策划，准备最后向他表白，他却没有出现。
“那次为什么没来啊？”柳茵茵还是忍不住问。
何欢看着她，有点点迷惑。
柳茵茵干脆明说：“大二中秋晚会结束后，我在旅游系酒吧准备了一个庆功会，邀请一起参与的同学。我让李朝云把你带来，你为什么半路跑了？”
“嗯……”何欢想起，开始他本来也没发现，以为就是普通的庆功会。
然后李朝云拉着他去酒吧的路上，激动兴奋说漏了嘴。
“我是想……我不去比较好，不然那么多人看着，我答应了，不是我的本意。我不答应，你又下不来台。”
柳茵茵默然，所以除了几个闺蜜和他兄弟互相串通的知道，大家都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
“你觉得你保全了我的体面，可是你不出现才是最伤人的。”
“我哪有什么体面？我就是没钱谈恋爱。”
柳茵茵抬头望着他，笑了，“没钱谈恋爱？”
“是呀。”
“你把我想成那种只会花男生钱的女生？”
“不管哪种，就算相互花钱，不买昂贵的礼物，出去吃饭，看电影，喝奶茶，开房，不都要钱？”
柳茵茵脸一红，“你们男生谈恋爱就是为了开房？”
何欢连忙摇头，“不是，我是看他们都是这程序。”
柳茵茵满脸红晕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看他一眼，“那现在呢？我们都上班了，小白龙都成全国知名的导游了，有钱谈恋爱了吗？”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柳茵茵垂着头，良久。
何欢想走，又不好走。
“现在怎么样？带团好玩吧？”
“嗯。”
“很多美女游客吧？你团里就有一个，你对她挺照顾嘛。”
何欢无语，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他跟她们什么都没有吧！
“我懂了。”柳茵茵又说。
“你懂什么了？”
“导游机会多呀！谁愿意把自己绑住？”
何欢也不解释。
女人就是可怕，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了怨言。要是在一起了，那他照顾女游客，她就不止怨言，而是会吵架了。
所以，导游不适合谈恋爱。
手机一响，何欢拿起手机，文艺姐姐在群里说：茶艺师是小白龙的同学，我们都买点吧。
游客们本来也被柳茵茵说动了，何况是小白龙的同学，都回复：好，我们都买几饼。
眼看这个团要爆，何欢赶紧转身回去阻止他们。
手机又一响。
龙腾：为什么是他的同学，就要买？我不喜欢喝茶我不买。
何欢停住了，这姑娘真直啊！吃人嘴软在她这儿完全不管用！
文艺姐姐：你不买就不买，出来玩什么都不买，光白吃白喝吧！
何欢生怕她们吵起来，连忙在群里发一句：不要买，太贵了！
文艺姐姐：我知道贵！但不是你同学吗？你应该也有提成吧？给你面子才买的嘛！
何欢：这里比外面贵三倍。
何欢还没告诉他们的是——那茶并不是什么高山古树茶。
个个卖茶的都这么吹！哪来那么多高山古树？
群里沉默了。比外面贵三倍，那属实挨宰了。
知道挨宰，还把头伸过去？
没有这么傻的。
何欢放下手机走进去，微笑道：“茶喝够了吧？走吧。”
大家都站起来往外走。
里面的茶艺师看着他们，怎么正要买的就突然走了呢？
柳茵茵在外面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就看他们一群人往外走。一看他们都空着手，愣了一下，又看看何欢，不明所以。
连忙上前拦住那对小夫妻，“哎，你们的茶不要了吗？”
“我们再看看，不好意思。”丈夫说。
小妻子挽着丈夫的胳膊，也说：“我爸说他朋友送了他两饼茶，不用我们买了。”
“没事啊！这个普洱茶是可以放的！越陈越香！放得越久越值钱！”
“暂时不需要了，谢谢。”
两人绕过她，一群人跟在何欢后面，往外走去。
柳茵茵转身望着他们，又看着何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