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风扬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摸摸自己的脸。火沙在他脸上的灼烧感仍然意犹未尽。就算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的整张脸依旧好像一块架在火炭上烤过的牛排那样通红。
还好他的脑袋还在。
半个小时之前,要不是小雅及时出手,在他的头顶架起了一个刚好肩膀宽的圆盾,那成片将要砸中他的巨大石块瞬间分崩离析,他就不只是现在这般被烫伤这么简单了。
他就会跟他周身那片被巨石砸的凹陷,把他团团围住的巨石阵土地那样,被砸成一个肉质均匀的人肉味的鲜饼。
“贝利亚尔,你搞事?”小雅质疑。
“我想通了,”那个叫做贝利亚尔的家伙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却也不对自己的陨石雨被轻易化解而感到恼怒。尽管肌肉粗壮,此刻表现的居然像个豁然开朗的智者,“我不学了!”
他大吼一声转而向小雅施咒。
小雅朝影风扬看了一眼,分明在说,“好好看,好好学。”从容不迫地摆出防护魔法防御,甚至还有心思讲解。
“对待不同元素,不同招式的魔法,控制防护魔法的形态可以使得防护达到最优。
“你看,对面的这块尖锐的石头。我只要把防护的半径缩小为一个点,然后加大它的厚度。那么这块石头在撞击到防护魔法时,就会因为其中心的消失而轻易碎裂。就像这样……”
她往前跳了一步,刺出短杖,敏捷地刺中那块已经中空的石柱,石柱顿时碎裂。
“就像这样,外强中干。”她看了贝利亚尔一眼,像是挑衅,“同理,对待雷魔法时,把护盾的半径尽可能延展开来,引导雷电在护盾上传导,因此若不是雷瀑术这种魔力强大的魔法,几乎可以暂且忽略护盾的厚度。而火魔法的防护技巧,介于雷和岩防护的中间。因此防护魔法的半径很重要,同时也不能忽视它的厚度,所以我们要兼顾两头……”
的确,小雅没有把贝利亚尔放在眼里。
“你……”
贝利亚尔本以为自己会引起一场魔法师的决斗,虽然对方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是她是个防护系魔法与解咒魔法的天才,作为进攻型的魔法师,岩浆和利石的掌控者,拿这种家伙练手再好不过了。不过,贝利亚尔仅仅来得及放出一个岩锥术作为决斗的声明,便没了下文,亦不敢再嚣张下去。
现在,整个班级的学生,现在都在认真地听小雅助教传授技巧。用的正是自己攻击过来的例子。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一头气急败坏的笨牛。贝利亚尔很生气。更加不巧的是,他看见那个摸鱼偷懒的防护课教授蓝玉居然也打着哈欠回来了。
“哼”,贝利亚尔扯了一下披风,怒气冲冲地走了。
“咦,那个人是谁?”蓝玉教授甚至还把脑袋回转了一百五十度,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是我们班级的学生吗?”
“不是的,老师。”小雅回答他,“他是我叫来的陪练。”
“哦,这样啊。”蓝玉摸摸脑袋,“怪不得我看他有点眼生啊?”
……
“我看你有点眼熟啊。”大图书馆的管理员玛琳,从她那个管理员桌子的棋盘下探出头来。
这次的桌子被收拾得十分干净,只有一个棋盘。
“哦,”影风扬摸摸脑袋,为自己又一次的走神感到抱歉,他没想到玛琳这次会主动跟他讲话,这小家伙难道不是在思考棋局吗?
“可能是我之前来这里借过书吧。”
“是这样的吗?”玛琳自己似乎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却也不再刁难影风扬,“你有何贵干?”
“我来还书。”影风扬把那本读得似懂非懂的神语论稿拿了出来,放在管理者的桌子上。
“你借的书在哭泣啊,影风扬。”玛琳一看见书名,就记起了借阅者的名字,“它在哭诉自己的价值并未得到哪怕半分的应用。”
“是是是。”影风扬连连道歉。他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得知他没能读完这本书的。
不过,他倒是把自己走神的原因想起来了。这种洞悉一切的感觉,她怎么跟小雅这么相像。
“不过,你还是改日再来还吧。我今天收工了。”玛琳不再盯着影风扬,她举起了一只相,不过,似乎对棋局的走势陷入了犹豫,像是在研究新的套路。
“可是,你不是还坐在这里吗?”影风扬从未听说一个人还稳稳坐在自己的岗位上,居然有收工这种说法。
“啧,这是我的家,我不可以坐在自己家门口么。”玛琳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厌烦,“要么你就自己下去还,我给你开门。”
“可是我不知道这本书该摆在哪里,”影风扬一脸苦笑,“我是半路把它截下来的。”
“什么!”玛琳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她所用的秘术,只能隔空把书放回原位。如果它是被半路截下来的,那就意味着这本书被送回去的时候,会自己飘到地板上。
“难道没有人带你先读一遍借阅守则吗?”小女孩怒吼道。
这盘棋是下不成了。
“把书拿来!”她怒气冲冲地伸出手。
影风扬反倒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一个有脾气版本的小雅。
他交出书本,尾随着这个走起路来,金色的马尾辫一跳一跳的幼女走下图书馆。
“喂,你有带什么稀罕的东西么?有来头的那种。”离开了叫她沉思的棋盘几步,玛琳顿时变得难以安静下来。不仅用重重的脚步踩着阶梯,以表达自己被打搅的怒火。还不时地朝影风扬问各种刁难的问题。“不过,我想你们这种穷学生,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吧。”
影风扬解开外套,看了一眼自己朴实无华的腰带,若它还是那条传奇的金色腰带,说不定还能用那个传奇故事堵住这个傲气幼女的嘴。
他把手指在小雅的卷轴跟弗丝的赐福间游走。这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
“你这把刀不错,”玛琳冷不防地从他腰间拔走了布鲁图斯的指甲盖,“这刀什么来头?造型挺奇怪的啊,像一根人的手指。”
“它叫‘布鲁图斯的指甲盖’。”影风扬几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把这家伙忘了。虽然它意义不明,好歹花了不少钱,还有莉莉丝的吹嘘。
玛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个血魔法师?”
“这刀你认识?”影风扬惊诧地说,这真的是一把名刀?
“倒不是这样,”玛琳一头浇灭了影风扬的兴奋,“不过,我知道布鲁图斯的故事。”
“哦?那是什么故事?”
“早期著名的血魔法师布鲁图斯,曾经为了施放一段血魔法秘术,寻求一个伟大之人的鲜血。我想,这把刀就是出于这个立意。”
“谁?”
“他囚禁了他的主人,尤里乌斯·凯撒。”
“他想要得到什么。”
“一个王国,这也是许多人把血魔法师视作狡诈,肮脏的重要原因。”玛琳耸耸肩,“虽然他们干过的肮脏事多了去了。”她显得毫不在意。
“那,那段血魔法的秘术是什么?”
“每个篡权者,都要在凯撒身上戳出一个窟窿,放出他的鲜血。”她端详起短刀,“然后,旧的王朝覆灭,新的王国诞生。”
“嘘。”玛琳突然停止了诉说,把匕首丢了回来。
影风扬并未看见什么异样。
“你好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