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风扬庆幸自己还没有被这几十个愤怒的魔力者撕成碎片。他们朝着三人紧紧围拢过来,手臂上的魔力正在激烈涌动,缠绕着的魔法元素肉眼可见。要不是极力克制,肯定有人已经灰飞烟灭。
他无奈地看向名为黑吹的女子,那女子正在挑衅似的看着所有人。要不是她利落地杀死了查理·旺卡,也不会引发所有魔力者的公愤。而这个当事人现在正享受着她所制造的一切混乱。
“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简单粗暴啊。”影风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魔力者们还没有杀死他们,并非是出于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住了的鬼扯套路。
“有魔力者!快抓住他们!他们杀了查理!”
一个丑陋的声音在洞口高喊,那本是被他们用幻术控制,又在刚才的大闹中脱身的农场管理员——威利的声音。
威利很聪明,并没有亲自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穿着甲胄走动的声音。
所有的魔力者显然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住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军。
只有欺诈威利讲出实话的三人才早就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雇佣军——那是一支圣骑士小队。
“你们还相信查理是你们的救世主吗?”
魔力者们疑惑地看着这个说疯话的女子。
雇佣军们也疑惑地听着这个说疯话的女子,因为她尖锐的声音正响亮地回荡在整个地道——毫无疑问是强音术。
后者果断拔出利剑,开始冲锋。
而身无甲胄的魔力者还在发愣。
黑吹背对着雇佣军小队,白怜掏出一块魔晶准备施法。
影风扬叹了一口气。
故意放走威利,正是他们计划的一环。他们知道,这个胆小的人一有机会,必定会去找那帮圣骑士帮忙,这也正好中了他们的计策。目的就是要这些魔力者看清查理·旺卡和联合教会勾结的真相。只是没有想到,查理这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应该算是计划外的伤亡。
“雷瀑术!”
影风扬向还没有冲出地道口的雇佣军小队施展雷瀑术。雷瀑术作用面广,威力巨大,缺点是消耗魔力严重以及速度缓慢,易于闪躲。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雷瀑术刚好能发挥它最大的命中率。
雇佣军没有躲闪,而是暂时挺缓了冲击的步伐,迎接闪电的狂流。
地道里雷光闪烁,没有一个人发出受伤的悲鸣。
影风扬持续释放了六秒,因为消耗过大,不得不暂时停止释放。
那整齐的步子又开始重新冲锋,听起来毫发无伤。
“哎呀,这么强大的法力冲击,还有谁能这么顽强听过来呢?”
黑吹在不断说风凉话,也是向疑惑的魔力者们暗示。
能够抵抗魔法的,除了魔法本身,就只有教会的甲胄了吧。
答案已经从地道里冲了出来——站在了大房间另一头的十二名雇佣军。显然这十二名雇佣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居然有将近五十人,惊愕了一秒,便迅速摆好迎战阵型——三人一队,呈四个纵列。
这些都是魔力者?那个叫威利的怎么没有讲清楚?小队的首领正在纳闷,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个叫威利的家伙并没有跟来。他瞥了一眼查理的尸体,那根石枪正在魔力者本人的意志下缓慢地消融。查理一死,威利就能理所当然地成为真正的农场主,这个胆小鬼自然不会下来。
“哎呀,是普通的雇佣军?真奇怪呢?”黑吹并没有回头,她还在和魔力者们讲话。
白怜正在准备重要的大型魔法而从魔晶里汲取魔力。
“连锁闪电!”影风扬继续向雇佣军骚扰。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不痛不痒的攻击而有任何影响。他们的周身缠绕着教会纯白的赐福,这明显是圣骑士的祈福和刚刚撕开的赐福卷轴的效果。
小队长高声命令,“封魔大阵!”
连锁闪电无力地拍击在圣骑士单薄的盔甲上,任由他们肆意行动。第一队的三人正在准备撕扯防魔赐福,企图把整间房间变成无魔力流动的空间。第二队准备在第三队的掩护下,谨慎地往屋子另一侧迂回。第四队由小队亲自率队,拔剑在原地待命。
影风扬知道,圣骑士的封魔大阵和魔法师的法阵相似,由三人结成一个三角形,大大提高封魔赐福的威力。把三角形包围的大部分空间,都变成暂时没有魔力流动的密闭空间。
毫无疑问,眼前的圣骑士们做的更加出色。他们意图将两个三角形叠放,成一个六芒星。若是他们在指定位置撕下卷轴,整个六边形空间内,将没有法师能够利用其中的魔力。到时候,将任凭圣骑士们宰杀。
“封魔大阵,还不明白吗?”黑吹冷冷地说,“他们是教会的人,查理是教会的狗!”
魔力者们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即使是最蠢的魔力者,现在也该明白了。从来只有圣骑士才会组成封魔大阵,这是所有魔力者的痛处。大多数魔力者亲历“封魔大阵”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能够和无魔力者们和平共处,直到圣骑士们包围了他们的村子。
影风扬从在场众多魔力者恐惧的眼神中可以明白,他们中的不少人亲历过“封魔大阵”的恐惧,甚至至今尚有余威。因为它往往和屠村,焚烧,暴行和流离失所联系在一起。
“黑吹姐!”一直沉默的白怜终于叫喊,她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正在不断扩大的圆环。
“岩崩!”
黑吹终于出手了。倒不是因为她的魔法威力有多大,可以突破圣骑士们身上赐福的魔法防御。而是因为她用岩崩术让整个屋顶坍塌。
这些魔力者的乐园终于坍塌了。房梁,瓦片,土块,哗啦哗啦地倾倒下来,把魔力者和正在突击的圣骑士小队完全隔断。墙壁也倾倒下来,露出了空荡荡的四野。
这是这些魔力者们这一年第一次看见如此真实的室外。黎明的薄光照在每一个人缺乏生机的惨淡的脸上,大多数人都闭起了眼睛,阳光的刺激。他们本以为活下去,就算是自由了,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由是什么味道。知道现在,他们才忽然明白,自由就是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鲜的空气,自在地奔跑,没有任何拘束。就像现在,就像再次经历新生一样。而这群新生的人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上。
“迂回,一个都不准跑!”圣骑士小队的队长在废墟另一头喊叫,紧张的号角声在吹响,村子里的每个男人都被惊醒了。
“还愣着干什么,想被抓吗?快跳进去!”黑吹指了指逐渐变得三人宽的圆环,听她的口气,这是一个空间魔法。她向魔力者们喊道,“难道你们想给这个骗子陪葬吗?”她伸手指了指满脸土灰的查理的死脸。“只要向前走,才能走向美丽的新世界。”
那个小女孩刚想说什么,被她的母亲捂住了嘴。
圣骑士们整齐的步子在逼近,村子里的村名正在敲锣,人和野兽都在这一刻被惊醒。
他们的靠山倒了,他们知道。现在,证据确凿,过去的靠山是一个骗子。但是,没有一个常人的感情能够如此轻易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他们过去的数年,都对这个骗子感慨涕零,视若亲人。但是他们就该这样相信眼前的女人么?她的笑容是这么恐怖……
失去牧人的迷茫的羊群中,总要有一只领头羊再次站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站了出来。
“我先上!”
她纵身跳了进去,没有任何回音。
“我也去!”
“还有我!”
人群犹如泄洪之水。圣骑士的脚步在逼近,他们别无选择。
“白怜你也去吧,我来殿后。”黑吹难得微笑,没有露齿。
白怜点点头,随着人群走了进去,她的脸上极其疲乏。黑吹担心她撑不过法阵的消耗,在传送过程里,被关进虚无之中。
“又剩我们了……”黑吹朝着影风扬笑笑,她略有疲乏地坐在地上。
跨过那扇门的,并不是全部的魔力者。最终选择相信他们的,共计三十九人。
影风扬回头张望一番,朝黑吹感慨一声,“算了,走吧。”
“嗯……扶我一下……”黑吹的脸色有点不太妙,不过她的脸倒是一直惨白。
影风扬一把扶起这个瘦弱的女子,这才发现她的背上刺中了一根冰枪,整个后背全部被鲜血浸透。。
她居然被魔力者偷袭了?
“什么时候?”他紧张地朝四处张望。
那个先前朝查理害羞笑着的女子,正在废墟内朝着他们怒目而视。包围上来的圣骑士按倒了她。她现在还在笑,是成功复仇之后的满足。
“快走吧。”黑吹虚弱地拉拉扬的袖子。
扬草草撕开最后一个赐福卷轴——弗丝忒洛丝亲手制作,便背起黑吹,跨进了圆环。她在他背上,就像一只黑鸦一般轻盈。
前一刻,他们身后的还是正在坍塌的废墟,紧张的锣鼓,圣骑士们的包围,村名的喊叫。
直到踏出圆环,圆环及时关闭。
魔力者们坐成一团,难以置信地在山顶看着东方天边初升的太阳。
影风扬记得这是他们三天前到过的地方,现在正是空间旅行的终点。
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普通一天的开始。
对于饱受囚禁之人,这是个美丽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