埠水集位于清矽部落东南九百余里,以三人脚程,沿着小道不眠不休也得二十多日才能赶到,但拓非生怕在路上遇到仇人,所以在离小道不太远的山上而行,虽然行路慢了不少,但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晓行夜伏,饿了就以小兽山果充饥,渴了便饮溪水解渴,风尘仆仆一路向东而行。小道越走越宽,路上也渐有人烟,问了路人知道埠水集就在前方二百多里的地方,三人都是高兴不已,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这日正午,三人行路辛苦,正在一处山道旁的林荫处歇息。拓非左右无事便去寻水。雯秀吃了一颗红果,靠着林木上正在假寐。聂青缘则闭目调息,练了一会法诀。
忽然,不远处拓非跑了回来,叫道:“快走,前方有两人在交手,身手颇高,我们要小心,别给他们连累着了。”
雯秀睁开眼,惊道:“什么人?莫不是来追杀我们的。”雯秀历经灭族之祸,这时已是惊弓之鸟,只要听得打斗便认为和他们有关。
拓非拉起雯秀,道:“不知道,虽说我们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但仇人可能会认得我们,快走!”
三人才奔出不远,前方密林内突然“砰砰”声大作,林木断折,枯叶飘飞。接着“啊!”的一声惨叫,一个灰衣人从树林里斜飞了出来,扑倒在地,脸上鲜血直流,口里却恶狠狠骂道:“塔石部的混蛋!你们不讲规矩.....傅侗你枉为‘毒晕境’前辈,偷袭老子,说好的不是让我和方穹一对一较量的吗?”
“童迪,你才是混蛋,你和你师父棃鄱一年前杀我‘塔石部’五十余条性命,今天终于找着了你,为族人报仇,天经地义,哪还会和你讲什么规矩不规矩?”随着语声,二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和一个黑衣劲服,容貌清丽的少女从林木里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一个颌下长须,满脸怒气的老者傅侗喝道:“你是自决还是要老夫动手!”
灰衣人童迪用衣袖抹了抹嘴边的鲜血,道:“我没伤害过你们‘塔石部’一人性命,我只是奉了棃鄱的命令驱赶了野兽,但见你们族人高手众多,我便只身走了,连你们族里也没有进入,五十条性命于我何干?况且我只跟随了棃鄱两年,他也没承认我是他的徒弟,这些事可别赖在我身上,有本事你们去找棃鄱报仇去!”
另一个青衣瘦小汉子向道旁的聂青缘三人略一打量,便向童迪道:“你说的倒轻松,我可亲耳听到你叫棃鄱为‘师父’呢!虽说在我族禁地惨案现场的确不曾见到你的身影,但你俩人定是里应外合,施了调虎离山之计,引我族高手去追寻你,而你师父棃鄱却趁机进入了禁地。哼!你休想脱得了干系。”
黑衣少女一直冷冷地瞧着童迪,俏丽的脸庞一点表情都没有,这时却向前走了两步,向长须男子说道:“这人害死了我娘,傅大叔,今天我要亲自替娘报仇!”
长须男子傅侗点点头道:“好!灵香,你来,我方才已把他的法力打散,他已无力反抗。”
黑衣少女傅灵香正要动手结果了童迪。这时拓非却突然道:“且慢!这位姑娘,在下有话说。”
拓非迎了上去,向长须男子三人恭身一揖道:“清矽族拓非,见过前辈和两位同道,在下想问这童迪几句话。”
傅侗闻言向拓非扫了几眼,看出他修为不高,是“毒引境”修行者,本不予理会,但见他甚是礼貌,便道:“清矽族人?你找童迪作什么,你认得他?”
“不认得,但他可能是我的仇人!”拓非一脸肃然地说道。
旁边瘦小汉子方穹一听,惊道:“童迪是你的仇人?莫非他也杀了你族人?”
拓非不答,转身向童迪大声问道:“阁下会驱赶野兽?不到一个月前,此处西方七百里外的巨石林之地,阁下是不是驱使了兽群攻击了我清矽族人,导致我族灭亡的?”
伏在地上的童迪见一个引境中期的大汉冲自己大声问话,甚为恼怒,虽然自己落入他人手里,任由宰割,但他可是引境后期巅峰的高手,哪能失了威风?仍硬气道:“哪里来的老头,青矽族是什么东西,老子连听也未听过,你胡说八道什么?”
”问你话呢!你小子可是故计重施,又去驱赶野兽对清矽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方穹左手一抬,一股粗大气劲击出,重重拍在童迪身上。
早已重伤的童迪又一声惨叫,被打得跌出七八尺远,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口里大呼道:“方穹你可别冤枉我,几个月来,我到处躲避你们塔石部的追杀,哪里去过什么清矽族,更没有杀过清矽族的人,此事你们最是清楚,你们追得这么紧,从不离开我二百里外,我还能在你们眼皮子低下聚集野兽,去干别的事,难道你们没有脑子?”
傅侗沉吟着道:“童迪,我们千里外一路追踪而来,你跟我们到处躲迷藏,引我们走入岔路,这里不见你师父,肯定又是你们的疑兵之计,好分头去祸害别人,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诡计,所图何事?”
童迪道:“我说过这些事和我无关,我也真的不知道棃鄱在哪儿,随便你们怎么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拓非听得仔细,不由道:“听你们所说,难道这人的师父棃鄱也会驱兽之术?”
方穹点点头接道:“驱赶兽群是昆浑族秘术,昆浑族向来不外传,但棃鄱这人是会的,只不知他和昆浑族是什么关系,哎!一年前棃鄱驱兽杀我塔石部五十余人之后,看来,他又在此地伤了你青矽族人......”
拓非听闻仇人的下落已有眉目,又见仇人之徒便在眼前,胸中一口恶气上涌,叱道:“傅前辈说得不错!你师徒俩狼狈为奸,残害无辜,还我族人二百多条性命来!”说罢,纵身向童迪扑了过去,手里气劲眼看便要击在童迪身上。
童迪“哼”了一声,身子侧身避过,用剩余的法力猛然全力拍出一掌,拍向拓非左肩,拓非不想他还能作出如此反击,猝不及防,“喀嚓”一声,肩骨竟然碎裂,惨呼着倒飞了出去。
聂青缘和雯秀大惊失色,齐道:“拓大叔!”一起抢出抱住拓非的身体。
傅侗见情况有变,“晕境”法力施出,一股一丈四五之长的绿色晕劲扑向童迪。童迪本已是强弩之末,方才又强施最后一些法力,这时根本无法躲闪,“砰”的一声被击中后,身子微一抽搐,哼了一声,便气绝身亡。
方穹走向拓非,问道“拓非兄弟,肩膀怎么样?”
拓非肩上骨头已断折,疼得额上豆大汗珠涔涔而落,但他强自忍住痛楚,道:“方大哥,我....我没事!”
方穹看拓非是一条硬汉,赞赏道:“我查看一下。”也不管拓非答不答应,撕开拓非肩头衣裳,仔细拿捏了一下,又道:“骨头断了,我帮你接上,但你要忍住!”说罢替他运劲舒骨,接着“喀嚓”一声,似乎骨头被接上了。
拓非疼得全身发颤,直喘粗气,但却没有哼出声音。
这时那黑衣少女走了过来,道:“这位清矽部的拓大叔,我这里有治伤灵药,你在肩头敷上,伤口能很快复原,但先得把肩头固定住。”黑衣少女见拓非勇于向童迪出手,颇为敬佩,看他受了伤,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递了过来。
雯秀见是灵药,大喜道:“谢谢这位姐姐!我是清矽族的雯秀,我帮拓大叔上药吧!你把灵药给我就行了。”
黑衣少女见她是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清秀少女,亦笑道:“我是塔石部的傅灵香,雯秀妹妹客气了。”
在旁边的聂青缘连忙道:“我把拓非大叔的手臂固定好。”说罢撕下一条衣袖,把拓非手臂固定在身子上,又和雯秀一道在伤口上了灵药,包扎完毕后才让拓非靠在树上歇息。
傅侗看着聂青缘和雯秀忙完,这才问道:“小兄弟,此地就只你们三人,清矽部其他人呢?”
聂青缘黯然道:“傅前辈,我清矽部落惨遭劫难,二百多人中就只有我们三人逃了出来!”
傅侗闻声,耸然失色道:“遭人灭族,这的确是人间惨祸,如果真是棃鄱做的,那此人真是穷凶极恶之至了!你详细说说你族遭遇大祸的经过吧。”
聂青缘当即从族人三番五次的遭遇兽群攻击,然后再到敌人利用“冥酥虫”和“毒飞蝗”深夜下手,使族人猝不及防,全部中毒身死等一一说了,说到后来已是语音哽咽。
傅侗、方穹和傅灵香听闻后俱都骇然,摇头叹息不已。半晌后傅侗又问道:“那你们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仇人是谁?以及他为什么要灭你们的族人了?”
聂青缘点头道:“是的!直到方才从童迪身上才可能确定是棃鄱做的。”
方穹一直在沉思,这时才道:“你们才逃出二十多天,那么有可能仇人还在清矽族附近,并未离开太远,如果真是棃鄱在那....”还未说完,傅侗已打断他道:“如果他真的在那里,那就是老天有眼,该是塔石部向他寻仇的时候了!”
方穹接道:“傅大哥难道想去清矽部走一趟?可棃鄱身手不错,据说修为已到中期‘囊晕境’,以你初期‘胚晕境’和我还未进阶晕境的身手,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傅侗略一沉吟,便道:“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得需要帮手,这样吧!我飞信传书到族里,请灵香他爹爹和大长老尽快赶来,听这位小兄弟所言,棃鄱对清矽部似乎有所图谋,不会很快离开,我们不必和他硬拼,缀上他就行,等族长他们到来时再合力杀了他。”
方穹看了一眼傅灵香,担忧地道:“可灵香怎么办?遇着棃鄱这样的高手,连我们也自身难保,她....还有清矽族的三位....”
傅侗想了想,又道:“灵香去埠水集等我们的消息,还有清矽族的三位也一道过去。”
拓非肩骨上了灵药,这时疼痛已减轻了许多,一听要去盯住仇人棃鄱的下落,顿时激动起来,道:“前辈,我和你们一起去!”
傅侗摇着头,打断道:“这棃鄱修为可不比他的徒弟童迪,况且你又受了伤,你还是和灵香他们一起去埠水集养伤吧!不必再说了。”
拓非还想再说什么,但傅侗已执意如此,便也忍住。
聂青缘一听,上前便道:“傅前辈,要不聂青缘和你们一起去吧!我熟悉那里,可替你们带路。”
方穹一拍聂青缘肩头道:“小兄弟,不必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但我们只是去盯住仇人,未必就能找到棃鄱,灵香他爹爹从族里赶来也要经过埠水集的,到时你们一道过来就安全多了。”
聂青缘听闻,喜道“是!谨听前辈吩咐。”
临行前,傅侗走到死去的童迪身上搜了搜,寻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打开看了看,留下两件东西,然后把布袋扔给了傅灵香。
之后傅侗和方穹一道向西离开,而傅灵香和聂青缘三人则向东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