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证明,曾祖父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得上的。
沈筠笙看着面前这个忽然跳出来拦路的……胖子,很是不解。
对方这一副气势汹汹来找茬的模样是要干嘛?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但是以林长庚在定北王府的身份地位,还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林长庚显然也不想和对方多费口舌,连个眼神都没给,就要转身离开。
对方对林长庚这种无视的态度非常愤怒,迈着小胖腿就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叫喊:“林长庚,有种你就给我站住!”
沈筠笙:“……”
敢这么和林长庚说话,这个人真的很有种!
林长庚脚下停也不停,径直往前走,将那人忽视地很彻底。
对方见他还是不理他,倏地冲到了林长庚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林长庚皱眉看着他,等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长庚,你什么时候把我爹和祖母放出来?”对方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
放人?沈筠笙暗自思量,这个人应该是林谨言的儿子林长荣。只是,怎么长得这么胖?
看他那肉嘟嘟的手,手背上的手窝都看得分明,这平时得是多爱吃东西才能把自己吃成这样?
“你父亲和祖母,是祖父关的禁闭,你找我做什么?”林长庚挑眉看着他。
“你别跟我耍花样!我知道,要不是你逼着祖父把爹和祖母关起来,祖父才不会这样做!你凭什么把他们关起来,你快把他们放出来!”林长荣气呼呼地叫嚣。
“林长荣,他们被关起来,那是罪有应得,违反军纪,没有以军法处置,只是关个禁闭,已经是仁慈了!”林长庚冷冷看着他。
“你!不行,都关了这么久了,还不能放出来吗?林长庚,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林长荣恨恨地瞪他。
“我公报私仇?”林长庚忽然笑起来,“林长荣,以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若是公报私仇,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还能这么嚣张的和我说话!”
“一桩桩一件件,我不想再和你们计较了,你却自己跳出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以为是的和我叫嚣!对,说回来我还要谢谢你。”林长庚轻笑。
“你,你谢我什么?”林长荣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你当年大冬天把我推下了池塘,我也不会因为担心自己在这个王府里连命都保不住,干脆去了军营,如果不是因此,或许我现在也不会是定北王世子,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怎么没有直接把我淹死?”林长庚走近一步,低声道,“或是冻死?”
“你,你……”林长荣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像是看见了鬼魅。
“林长荣,以后,你若是老老实实地,不惹事不生非,我不会收拾你。但你若是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别怪我无情!”
“我,我,你……”林长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乎至今没有明白过来,明明之前都有人护着他,从来不会被这样威胁到的,可是今日怎么,这是怎么了?
林长庚再不看他一眼,冷冷从他身边走过。
沈筠笙只是听他说着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忍不住伸出手揽住他的手臂,无声安慰他。
林长庚心里有自己的骄傲,他肯定不会愿意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他不想听的话,她更愿意这样默默守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经受这些不开心。
两人相伴着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是林氏祠堂了。
林氏祠堂里,属于定北王林城坚的那一方牌位正摆在中间,彰显着主人无比尊贵的身份,和数年前她第一次来到定北王府时见到的一样。
依旧庄严而肃穆,那是林城坚的声望和战功铸就的一方气势,让她想到了当年她曾经见到的那如长龙般前来祭拜的人群。
一时间,她竟然无比渴望自己能够见到当年定北王的真容。
应该是和她外公一样了不得的人物吧。
只是,她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是外公的外孙女,你是定北王的重孙,但是我外公和定北王又是战场上过命的兄弟……”所以……我们之间好像差了一辈?
但是这话她还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林长庚急匆匆地给拦住了。
“阿笙,我们不说这个。”他微笑着看着她。
沈筠笙直觉他的笑容有些危险,老老实实地不再说话,乖乖地看着他,跟着他进了祠堂。
其实她不在乎这个,作为骨子里还有现代思想的人,这种关系又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辈分,在她看来不算也是可以的。
不过看起来林长庚对这个应该也不是很在意,要不然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林长庚从头到尾完美忽视了这个话题,握住沈筠笙的手一步步走向他敬畏的曾祖父。
这是曾经握着他的手,和蔼的告诉他道理的人。
这是曾经一笔一划的教导他,教他写字的人。
这是曾经亲自给他讲解兵法,让他以后能站在战场上的人。
这是……
太爷爷,我给您带来了一个人,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是我这辈子都想不离不弃的人。我知道,您一直都放不下安南王,阿笙她是安南王的外孙女,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林长庚闭上眼睛,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在愣愣地看着那牌位半晌之后,沈筠笙才抱着一种难言的心情缓缓地跪下,郑重地磕头。
之前她在见到建昌帝的时候,想着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除了自家长辈以外第一个让她下跪的人,她那时候一点都不情愿,因为她骨子里没有那种君为天的意识。
但是,现在,面对曾经的定北王,她心甘情愿地下跪。
不单单是为了林长庚,也是为了那个将西陵治理地路不拾遗的老人,他用前半生的征战开疆拓土,是大宁朝的开国功臣。他又用后半生的戎马生涯保住西北的一方安宁,给这里的百姓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家园。
为了这样一个老人,抛头颅洒热血的老人,沈筠笙莫名生出一种很激动的心情,激动到想哭,想要用最尊敬的行为表达自己内心澎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