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清月院里一片漆黑,沈筠笙早早就上了床,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可是太静了,好像她要被这无边的静默给吸进去,黑暗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忍不住抱住双腿,慢慢靠坐在床上,眼睛一直看着林长庚上次来时破开的那扇窗户,低声喃喃。
暗夜中忽然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她忙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去看那扇窗户。
可是,并没有丝毫的异动。
她慢慢低下了头,额头抵着膝盖,不言,也不语。
林长庚破窗而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将自己小心翼翼的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是受伤的小兽,整个人都脆弱的令人心疼。
沈筠笙从来都是自信的,淡定的,曾几何时会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他心里难受,像被人狠狠抓住了一颗心一样生疼。
听见声音,沈筠笙慢慢抬起头,看见是他,又慢慢扯开一个笑容:“林,林长庚,你来了。”
他大步向前,紧紧将她拥入怀里:“阿笙,是我对不住你。”
沈筠笙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在哽咽,又强自压下心头的难过:“说什么傻话,和你又没有关系。”
“阿笙。”林长庚将下巴放在她的发顶,“若是我足够强大,我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你护在身边,今天的事情就断然不会发生。”
“若像你这样算,那岂不是什么事你都要揽在自己头上?”沈筠笙从他怀里抬起头,“你要活得轻松,活得开心。”
“而且,你来了我就没事了。”沈筠笙冲他笑了下,“我之前很害怕,特别害怕。我记得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好像今天把之前十几年积攒的害怕都露出来了。”
她又笑了下:“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有人求婚而已,我不愿意,拒了便是。更何况,有你陪着我,若是有人想抢我,你就将他打跑,所以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是,我会护着你,我会永远护着你。”林长庚抚去她脸上泪痕,“阿笙,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的手慢慢收紧,好像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沈筠笙依旧依偎在他怀中,心中一下子就安下心来。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样的事都不是大事了,她不会有事,他也不会有事。
夜很静,很长,有心人相依,可以安眠,但还有许多人注定此夜无眠了。
段至弦看着桌上闪烁灯火,独自出神。
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向皇帝开口要娶沈筠笙,虽然是有那么点冲动的成分在,但很大的程度上他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一来,这次入京,他本就有利用和亲来给自己增加筹码的意思,如今不过是将和亲的对象从皇帝的女儿变成了大臣的女儿,说来应该是建昌帝占了他的便宜才对。
二来嘛,沈筠笙身份特殊众所周知,但是她和林长庚二人情投意合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林长庚很明显地不想让建昌帝知道,毕竟一个是定北王世子,一个是安南王最为疼爱的外孙女,建昌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这两方他最为忌惮的势力再结姻亲。
既然林长庚不愿众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么沈筠笙就是无主的,他求娶沈筠笙自然是可以的,更何况他可不是娶来玩玩,今天红口白牙说的是要娶她做王后的。
沈筠笙若是做了他的王后,以后林长庚再敢和他打仗也得掂量掂量,想想林长庚吃瘪的样子段至弦心中就一阵暗爽,谁让他之前让他吃了那么多次败仗。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此举,不过是将之前的报应还给他而已。
他倒要看看,林长庚到底有多喜欢沈筠笙。
皇宫之中灯火通明,建昌帝和往常一样,临睡之前又批改了半个时辰的奏折,此时正按照每天睡觉的时间,躺到床上睡觉。
一切,似乎都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一早,林长庚依旧像上次一样,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就准备离开。
可是他刚刚从床上坐起来,袖口就被人拽住了。
回头一看,沈筠笙正睁着眼睛看着他,那双大眼睛水灵灵,被她盯着看一眼,林长庚立时就心软成了一滩水,弯下腰凑近亲亲她的额头:“阿笙,你怎么醒了?天要亮了,我得走了。”
沈筠笙依旧拽着他的袖口,看了他一会儿后,忽然将头埋进了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背,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待着。
“阿笙?”林长庚拍拍她的背,“这是怎么了?”
“我想再看看你,总觉得你今天走了,我就看不到你了。”沈筠笙声音很软很柔,一字一字慢慢地说。
“阿笙,不要乱想。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定然不会让皇帝答应此事。”林长庚握住她的手。
“嗯,我信你,你去忙吧,我等你回来。”沈筠笙点点头,很是乖巧的看着他。
林长庚忍不住又抱了她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口气将她好生安置了:“阿笙,我想早日和你成亲,以后每天都和你一起生活。”
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甚了些:“好在,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他起身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再次破窗离开。
沈筠笙愣愣地看了会儿他离开的窗子,才恍然明白过来,哦,原来他昨夜破了另一扇窗,难怪她没有看见他……
原来,有不只一扇窗子可以走。
她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感觉到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似乎再不起床,太阳就要破开窗户进来了,她才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甩出去,准备起床。
璎珞恰好在外面敲门,询问她有没有醒。她应了一声,璎珞便推门进来了,眉眼间似乎还带着外面的阳光,闪闪亮亮的。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是昨晚睡的不好吗?”璎珞将洗漱用的东西放下,先走到了床边,准备替她更衣,看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后无奈地皱起了眉。
沈筠笙老老实实地任她动作,也不回她的话,整个人都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