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其实我那二哥如今,还没有喜欢的姑娘,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成亲的。不过他也说过,如果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成亲。”沈筠笙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地告诉她实话。至于她会如此选择,权看她自己的。
“原来是这样吗?”阮新桐绷紧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半晌没有言语。
沈筠笙见她如此,叹口气,想出声劝她不要想太多,结果正欲开口,她忽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沈筠笙静静看着她动作,心里摸不透她想做什么。
等亭中只剩她二人的时候,阮新桐又恢复成了人淡如菊的模样,只是怎么看都带着些紧张,“筠笙姑娘,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好人,我也知道你和顾公子素来亲近,所以我今日和你说句实话,我,是真的喜欢他,还请你能帮帮我。”
说罢,也不去看沈筠笙是何表情,只是略低了头,轻声继续说,“去年此时,我曾以阮同之名在碧园的书墨坊留下过一首未做完的小诗,当时只不过是在那里品茶时偶然兴起所做,未曾想到过几天再去之时,却发现有人在我的前两句诗后面补齐了,其语言之精妙,意境之高远,让我心生向往。于是便在旁边再题了两句诗,希望他能继续接下去。后来他真的接了,我们就这样在碧园的书墨坊里接起了诗,时而我写他接,时而他写我接,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后,我忍不住想见见他,想知道这样一个才华横溢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在对上他给出的诗之后,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约他三日后在碧园渺回阁见面。后来我让身边侍女芳蘅去看,他在旁边写了一个‘好’字,我欣喜难耐,可毕竟男女有别,只能让芳蘅寻了两件男装来当日穿上之后去赴约。”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日我与他相谈甚欢,他的见识气度、言谈举止都让我很是神往。后来到王府赴宴,偶然之中又见到他,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和我对诗的人竟是顾公子。他明明和传闻中的那个风流公子一点都不一样。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他了,可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继续和他对着诗,说着话,可是后来他只留了一行小字,就突然离开了,至今方回。刚才听姑娘说他想娶妻,我才鼓起勇气来说了这一番话。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我还是想试一试,至少让自己没有遗憾。”
她看向沈筠笙,“筠笙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只需要告诉他有我这么一个人喜欢着他就好。这样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沈筠笙听完她的话,有一瞬的犹豫,按理说她不该插手她二哥感情上的事情,可是她对阮新桐的这份感情又着实佩服,想了想之后她还是点点头答应她,“阮姑娘,我一定会帮你告诉他的。”在这样的世界里,敢突破常规束缚,愿意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争取的人很少,更何况是女子,所以她佩服她的勇敢,也尊重她的勇气,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愿意帮她告诉二哥,至少不让任何一个人留有遗憾。
毕竟感情,一旦用了真心,便是世间最不容轻视的存在。
和阮新桐告别后,沈筠笙独自一人走在园中小径上,脚步缓慢,一路伸手拂过路旁纷繁小花,心中思绪无限。
顾延熙喜欢上金远,所以央她来月老庙,向来不信佛不信天的小姑娘竟然信起了月老,那恭敬严谨的态度曾几何时在她的脸上浮现过。阮新桐喜欢上她二哥,愿意抛开闺阁女子的矜持向她吐露一切,只为请她帮她,哪怕只是简单的告知。
感情这东西当真能改变一个人至此吗?即使她们只是单独的喜欢,即使得不到回应,也仍旧努力着。
她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了原来的道路,拐上了一旁不知名的小路,待发觉时已然迟了。小路两旁杂草丛生,低矮灌木蜿蜿蜒蜒地铺了一路,显然罕有人至,两旁的树木长势倒是极好,将阳光都遮掩住了,三月份的天,站在这里身上竟有了丝丝凉意。转身回看,小路七拐八拐,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
她心中颇是无奈,明明自己是一个路痴,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这让她怎么回去?
不得已掉转了头,准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看能不能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正欲抬脚,忽听得旁边低矮的树丛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她心下好奇,止了步子,向树丛看去,轻手轻脚地弯下腰往里瞧了瞧,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她刚刚明明是听到了声音的,难道是什么小动物被发现之后跑掉了?
正疑惑间,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拖拽入树丛,天旋地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用匕首顶着脖子压在了树上,她还有些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傻乎乎盯着对方看。
就说不可能没有东西,原来是个人。
只是这个人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无限风情,他压着她,离她很近,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浓密如扇的长睫毛,桃花眼尾带着的水润光泽,微微泛着红,五官像每一丝每一毫都精雕细琢出来一般,完美到无可挑剔,如同上好的莹白玉雕,温润无形中夺人心神。
许是因为他实在太过好看,她这个一向追求美好事物的人完全忘了自己的脖子上还放着对方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就对着她的脖颈,她只是下意识地盯着他的眼睛,深深陷入他深邃却自带星光的眼眸里,呢喃出声,“你真好看。”
然后,她用自己仅存的理智辨别出对方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原本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愈发生机动人……不对,苍白?
她的理智终于回笼,细细盯着那人瞧了会儿,才发现什么莹白玉雕都是因为对方脸色苍白到嘴唇都失了颜色,她突然着急起来,完全忘了这个人现在还想要她的命,只顾慌慌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说着眼睛已经在他身上四下察看起来。
林长庚彻底懵了,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他都已经用匕首刺着她的脖子了,为什么这位蒙着月白色面纱的姑娘还在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