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宋岩忽然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
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盒冰块,找了块干毛巾把冰块裹住,然后将毛巾放到额头上面,同时用力吸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另一个记忆被激活之后,大脑的信息储存区变得异常活跃。无论是慎独还是宋岩自己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几乎一刻不停地在脑海里重复又重复,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一样。
这种剧烈活动让大脑产生了极大的热量,而且来势很猛,前一秒还觉得可以忍住,突然间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啊……
轻轻呻吟了一声,宋岩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这时候,背后伸来一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腰。
宋岩条件反射一般转过身,右手已经拔出手枪,枪口直指对方的额头,与此同时手指也扣在了扳机上,然后像发电报一样突突颤抖起来。
是樊小可,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宋岩,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头痛……不,是热,非常热……”宋岩放下枪,转身走到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把脑袋伸进水里。
“物理降温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有办法让你的大脑平静下来,但前提是你必须百分百信任我。”樊小可站在宋岩身后看着他,忽然说道。
宋岩没有动。
几秒钟后,他的头离开水池,然后用毛巾把头发擦干,转过身看着樊小可,“用催眠术?”
“对!”樊小可点点头,“只有在催眠的状态下,才能将你的记忆梳理清楚,然后让它们各安其位,以后不到需要的时候不会自己跑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是要当自己还是慎独?”
宋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可以共存吗?”
“记忆可以共存,但是人格却只能有一个。要不然你一会儿是慎独,一会儿是宋岩,迟早会精神分裂的。”
宋岩沉默不语。
潜意识里,他当然还是希望做回自己。但是,如今的形势下面,显然选择慎独更为合适,毕竟有些品格宋岩还不具备,换句话讲,他还不够成熟,也不够坚强。
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将永远活在慎独的世界里,成为他生命的延续,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不,我必须创造自己的世界,哪怕永远没有慎独那样成功,但至少,我和他都会为此感到骄傲!”主意打定,宋岩一字一句地说道:“做我自己!”
樊小可点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
夜晚,塞纳河上不时有游船驶过,通火通明,欢声笑语。
加西亚坐在驾驶台上,侧耳听着下层甲板的动静,这时候不禁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声:“搞什么鬼,两个人一上船就进卧室,就算做什么事情,现在也应该好了吧。唉,整整六个小时了啊……李,你的腰还行吗?”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扭头一看,宋岩正快步走上来。两人目光相遇,宋岩微微一笑,说道:“等急了吧,要不要我替你开一会儿?”
“呃,不用……”加西亚上下打量宋岩,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之前的宋岩无时无刻都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年过半百一样,老气横秋的,不苟言笑,也没有幽默感。
但是现在,宋岩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年轻人才有的活力,笑容也显得很活泼,而且他明显听见了刚才自己的牢骚话,所以现在的表情多少带着几分调侃,“那我再去下面呆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好的。”加西亚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又要下去?你还有完没完?”
呵呵!
宋岩笑了起来:“别为我的腰担心,它比你想象中强壮得多!”
“好吧,但愿如此……”加西亚咧咧嘴,同时冲宋岩竖了竖大拇指……
……
六个小时的催眠让樊小可体力透支,这时候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呼呼大睡。
宋岩现在已经知道她在大学里主修的也是心理学,而且从小就接受催眠术的训练,所以基本功相当扎实,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一点差错。
不过,在梳理慎独记忆的时候,并没能找到他失踪的原因,以及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段记忆,似乎凭空消失了。
而只有找到它,才能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确定慎独到底是死是活。虽然,潜意识里宋岩早已经当他死了……
而樊柔,虽然有机会把真相告诉樊小可,但可能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并没有交代更多的东西。而事实上她的确一直被人盯着,如果知道得太多的话,那么可能等不到宋岩出现,就先被干掉了。
这些人,应该就是谭文先或者慎初的手下。他们为了能够杀掉宋岩,居然动用了重型武器,而且差一点点就得逞了。
想到那六管机枪,宋岩的耳边不禁又响起那疾风骤雨一般的枪声,不禁咬了咬牙,眼中泛起阵阵杀意!
“是时候把他们找出来了,也是时候把所有的真相都揭露出来。之前,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但是现在,作为SD的二代目,我很想看看,是不是跺跺脚,整个地球都会颤动!”
……
鲁昂,千年古城,颇负盛名。
这里每一条街道都有相当悠久的历史,走在路上,两边的建筑物犹如博物馆中陈列的一件件文物,所以鲁昂又被人称为博物馆之城。
市中心的某个街心花园里,中情局副局长弗兰克坐在一条长椅上面,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报纸。
他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一套深灰色西服,皮鞋擦得油光锃亮,整个人从头到脚看起来非常讲究,非常绅士。但其实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外表只是一种假象。
他在等慎独。
依照惯例,和慎独见面的时候,是不能带随从的,也不能在附近埋伏任何人手,要不然这个家伙永远不会出现,而且闹不好自己的手下会凭空蒸发。
此刻,时针指向中午十二点,街心花园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忽然,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弗兰克面前,然后在他身边缓缓坐下。
弗兰克没有扭头,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慎独,他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判断出这个年轻人最多只有二十五岁,比自己高三公分,却轻了二十公斤,亚裔,受过良好教育,而且……似乎还受过特殊训练?
“你好,弗兰克!”年轻人微微侧转脸,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一丝惊讶在弗兰克眼中闪过,但他依然没有扭头,皱了皱眉,说了两个字:“宋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