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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座皆惊,瞬间大哗。
王后僵硬地转过脸来,象是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在她身边相伴十余年的心腹女官。
女官垂眉敛目,毫不动容。
“你”王后咬着牙,不知该不该发声。
女官仍是那个神态以及站立的姿态,再次大声说道:“绵绵公主和陌轻寒,逃走了!”
场中虽已大哗,但是她的话,是被所有人在关注着,在席间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即使听不见的人们,好象与此同时飞出来十万只苍蝇,嗡嗡嗡嗡,表述着同一句话、同一个意思:
绵绵公主,在议婚的国宴之上,与人私奔!
王后脸色苍白,礼部侍郎面色铁青,鸿胪寺少卿微噙冷笑,玄霜容色温色,只是晶莹澄澈的眼眸,一辍不辍地盯着祁顿王,看他给予如何交代。
祁顿王手里还端着酒爵,缓缓送至唇边,喝了一大口,再缓缓放置他面前特设的矮几之上,手很稳,酒液一丝摇动都没有。
夜色里,祁顿王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在造谣?”
众皆噤然。
祁顿王的目光,从席下一一扫过,看过每一个人的脸,都略略停顿,没人能够直视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调开视线不与之对视,看到玄霜这里,玄霜同样也不能禁,她微微地笑了笑,以突然其来春风化雨般的笑容。。wap,。缓解了这常年握权的男子所带来地压力。
祁顿王心下暗叹,目光继续游走,最后落到了那位女官身上。
那女官于万众瞩目中挺身而出,早已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只是祁顿王眼中威势一现。她便忍不住低下头去,额上竟尔沁出汗水。
“把苏红姑抓起来,极刑。”
死刑是即刻执行,那女官拖下去的时候已不能走,她迷惘的眼睛到处乱看,好似在期盼什么,只是一刹那仿佛已不会开口,拖到场下。刀光过处,一颗头颅骨碌碌的滚出几丈之远。
杀了一个人,所有骑卫精神大振,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原本是与国同欢地盛大晚宴,转眼之间杀气腾腾,再无一人敢于开口说话。
祁顿王示意斟满酒,向正副婚使和玄霜一一示意,道:“小女有恙,已回。既婚使相召。孤叫她回来,--且看,她不是来了吗?”
玄霜略微有些意外,火堆外有个小小的身影低头走近。正是绵绵。
这位公主受其母后熏陶,自小较少在外玩耍,所以认识她的百姓并不多,但绝大部分官员还是认得她的,只是此刻无论识与不识,都瞧了出来,这女孩子面色如土,身体打颤。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就要摔倒,极端不正常。
她手按胸口行了一礼:“父王。”声音倒还镇定。
祁顿王温言道:“刚才你不在,大家闹了点小小误会,因此父王又把你叫回来了,没有关系,给大离国两位婚使敬杯酒。你既身体染恙。就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绵绵再次行了一礼:“是。”
玄霜皱着眉头想,不料祁顿王会亲自阻截。那么事前猜测他不欲联姻,怕是猜错了。但不知穆丹可还留了后手,就只是让陌轻寒策反绵绵逃走的话,显然已经失败。
忽觉着有灼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向祁顿王望去,后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这个变化如此突然,连王后也一时会不过意来,良久方有重获至宝的惊喜,同时感到最里面的衣裳俱已失透,她又笑又惊,只觉得在关键时刻,祁顿王终归是她地夫君,是为她所谋的。她暗暗地伸出手,在下面握住了祁顿王的手,向他嫣然一笑。
绵绵听从吩咐,僵硬地转身,走向那两位呆若木鸡的婚使。
一步、两步、三步那迟疑的脚步,所有人都轻易不已地看到她的不甘愿,只是迫于一种什么样的压力,无人敢于开口指出,就连玄霜也不敢。
并非很长的一条路,绵绵走得极慢,但也终于将要到了。1----6----k
就在侍女在后面已经准备好酒爵之时,人群中发生一点小小混乱,跟着,一道黑影冲了进来。准确地说,滚了进来。
滚的速度太快,周围的卫士都没回过神来,黑影一近席前,便匍匐于地,仅仰起脸来,嘶声大叫:“军、军情告急!”
哗!这一言,便似平静然而压抑地海面上,卷起惊天狂涛!
连祁顿王纹丝不动的神色,也终于有了松动,浓眉一轩,冷冷问道:“说清楚点!”
黑衣人依旧匍匐于地,而且,是全身蜷曲了起来,场中多半人认得他,是浣摩手下一名得力的将领,实力相当悍,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他大口喘着气,身体微微移动的地方,露出了血迹斑斑。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如同钉子一枚枚敲打在铁板之上:“左屠耆王,为冒军功,虚报军情,延误战机,以部落子民为战俘,坑杀无数!前日,两军相逢,一战大败,敌军,已向拂林进发!”
“什么?!”
“怎么可能!”
“敌人杀过来了?”
“天啊!!”
“左屠耆王人在哪里,我们要一个交代!要一个交代!”
祁顿王站起来,举起手,沸腾地民情渐渐平息下来。
祁顿王开始发问:“你从哪里过来。”
“落凤坡。”
那是离拂林有两天路程的一座山脉中,一个险要之所在,众人听到他从那里来,一半是松了口气,一半是更为紧张。因为两天的路不是那么容易赶到,但是,才两天路程,毕竟是太近了,拂林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祁顿王浓眉深锁,再问道:“左屠耆王派你杀出来报讯?”
黑衣将领额头触地,道:“臣见识不妙,自重围杀出,当时,已尸横遍野”
祁顿王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是中途逃出,你是逃兵!”
黑衣将领全身一颤,随即愤怒大叫:“我不是逃兵!”
祁顿王不语。
“大王,臣若是逃兵,何必拼久死一生,赶报军情!臣若是逃兵,何必逃到王廷,领罪受死!”
那一身的伤作不了假,这个“逃兵”声嘶力竭地吼出这两句,得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同情和理解,纷纷点头,祁顿王虽仍有怀疑,却不再纠缠于此,眼角里死死锁定坐在她身边已然麻木的王后,再问:“你是说,前些天地捷报,全是假的,是做出来的。”
黑衣将领再次伏地,可是毫不含糊地答:“是!”
假如说之前人们都震惊于敌军将要打进拂林,而忽略了某些言语,祁顿王这一问,清清楚楚地把目标锁定到了浣摩身上。
一群大臣、以及圈外正好了解到情况的百姓们,再也忍不住,群情激愤,忍不住出言痛骂出声!
玄霜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自忖差不多的农苦话都能听懂,但听得众言纷纷,又急又愤又快,她还是连猜带蒙只能听懂十之七八。至于两位婚使,通译只译了个大概,他们心情倒很平静,乐得看好戏。
只有玄霜心里最清楚,这,是穆丹安排的第二手!
一开始玄霜进宫,向王后进言,要求重拾议婚。正是因为猜想到,祁顿王多半会要求浣摩以军功相抵,而急于获得力量地王后给浣摩施加压力,浣摩却在各处转悠,一旅无备之师,策略、行动各个方面都远远不如那个已经准备了好几年地联盟,联军不想让他碰到的话,在沙漠里转上个一年半载都逮不到半丝影子地。
浣摩估计是被逼急了假冒军功。这正中穆丹下怀,联军与浣摩军“不期而遇”,有准备打没准备,他军中还随时存在隐患,不输,才是怪了。
只是这一个圈套,也得浣摩自己足够配合,才能完完整整地套进去。
玄霜只是琢磨着,这位身负重伤、两天两天飞马报信的黑衣将领,是不是穆丹的人。
想来想去,仍然觉着有七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