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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一双妙目丝毫不瞬地直视玄霜,道:“玄霜公主此来提亲,却未涉具体。太子殿下毕竟与我农苦曾有婚约,此次求娶绵绵,我尚不知,比上一次有何差异?”
玄霜沉吟了一下,笑道:“玄霜负命而来,一则是送嫂探亲,二则先探贵国意下何如,只待贵国明示,玄霜方可回书请示。”
王后浅笑:“绵绵是我的女
话就这么一句,意思都在这里头。绵绵的身份,可不是阿羡所能比之,绵绵是王后亲生之女,她才是“真正的”公主,农苦嫡公主身份之高贵,要真嫁到大离,可比原本的太子妃施琴清高出十倍。阿羡嫁过去,可以是连名号也没有的侧妃,农苦连提都不曾提过,主角换成绵绵,若继续在这一点上面含混以辞,是断然行不通的。
玄霜暂时没回答,含笑端起奶茶细细地啜吸,下垂的眼风却不动声色扫着王后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
这是一个机会,试探王后底线的机会。要是她能利用这个机会试出王后的底线,她就能对目前农苦国中穆丹与浣摩之争局势优劣判断明确,虽然她目前已经倾向于站在穆丹这一边,不过假若从头到底她都站错了位,那是大大不利于她自己的。
一念既定,她微笑着道:“绵绵公主与阿羡公主均为金枝玉叶,我大离岂敢有分毫轻忽之心?”
虽是言辞谨慎且谦逊,然而王后听着大大的不舒服。皆因玄霜将绵绵和阿羡视为同一层次,不分贵贱。
王后鼻子眼里轻哼了声,想着:“我那句话岂不明白,这姑娘是真糊涂,还是装着糊涂。是了,她也在试探,不过是要知道得更具体一些而已。”她是猜对了,玄霜确在试探,但试探出来不是比较条件大离是否接受,而是在试探别的东西,王后却是压根儿都未曾想到。
她轻轻放下了杯盏,笑道:“公主。玄霜与清霜,同否?”
这个比喻还不是特别恰当,清霜虽不如玄霜地国公主身份,也是一样尊贵无比,阿羡的实际情况,却是比如某个亲王的女儿,皇家恩典为公主而已。
不过她提到清霜,已经讲得够明白了,玄霜不能继续糊涂下去,笑了笑。脸现为难之色:“这个我奉父皇之命,向贵国求亲。至于细节,想必彼时另有使臣至此细谈,依玄霜想来。太子殿下已有太子妃,太子妃虽无子嗣,可是一向贤惠无过安分守己,王后,若是因绵绵妹妹身份多有为难,这倒甚为棘手。”
她先抛出底线,绵绵初嫁,地位肯定抬不过大离昔日一位世家千金。
先前只求婚。未及其他,王后已料知如此,大离那个老谋深算的皇帝必然是对这边情形了若指掌,才会落井下石索要绵绵。手机小说站wap.公主嫁后他自当为浣摩出勤出力成为一大臂助,但纵然浣摩成就所愿,势必这个新王永远低过大离一头。即一步浣摩未能争胜。舍弃一个侧妃与昨日舍弃阿羡有何不同?进也好。退也好,反正吃亏的不会是大离。
那只老狐狸!她心内愤然而骂。面上不形于色,只微微颔首。
玄霜不缓不急继续布下陷阱:“绵绵公主美貌聪慧,盛名远扬。我出发前,父皇命我视绵绵公主德貌如何,若盛名之下实无虚辞,定当为太子求配。我初见绵绵,但觉美丽温柔才情出众,更胜传说十分,这才冒昧提亲,先求好合,未来可期。可是眼下王后既拘于名位,朝中我也听说反对甚多,料得好事难谐,唉,玄霜可是大失所望。”
“先求好合,未来可期”,这八字含混以极,可以说是在许诺什么,又可以说纯粹是个随口一喏地钓饵,当日玄霜亲向祁顿王提出之时,这层意思尚且分明的多,如今悄悄在退缩。可是王后只听得玄霜越说口风越是不对,到得后来,简直就松动退却了,情急之余不暇细思,忙笑道:“我农苦虽非礼仪大邦,亦非蛮荒之国,所谓先来后到,不弃故剑这些道理也并非不懂。公主何必太急于定论?”
玄霜嫣然一笑:“王后深明礼义,玄霜拜服。1--6--k-小-说-网”
王后再问其他,从暗示民间有平妻以至带贵字封号,不管她问什么,玄霜都笑眯眯地回答不妨等使臣至此详谈,王后忽然好似领略到一些,当即住口不语,恨色就在她眼睛里,脸上犹自盈盈含笑,再奉茶以提前祝愿联姻。
畅谈尽兴,玄霜乘车出宫。她这天起初精神甚好,先给祁顿王一惊,再和王后磨了半天功夫,人在车上,便是神气萎靡、脸色黯淡了。坐在王后那温暖如春的青柳殿,她居然也是手足冰冷,明烟早就备好暖炉,放到她怀中。
车子忽而停了,玄霜懒懒地问道:“又怎么啦?”
明烟禀道:“公主,一大群侍卫”
玄霜也感到兵气凛然,暗自奇怪,这里还是属于王宫范畴,有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宫中刀兵相见,明烟想是看见了,继续禀报:“啊,是右谷鑫王和、和左屠耆王!”
玄霜掀起车帘,望向外面,果真是两阵对垒,兵戈辉芒频现。一群侍卫护着一个人,穆丹和浣摩象两只随时跃起噬人的狼,彼此敌视着。
“穆丹,你们在做什么?”玄霜诧道,“浣摩王子?”
两个男人都朝着她转过头来,穆丹忽现温暖微笑:“我等你出宫呢。你来了就好,我们一道回去。”
玄霜只叫他的名字,对于浣摩表面上更客气,但多出的“王子”两个字在浣摩听来尤其刺耳,大踏步上前,笑道:“公主幸会。哦对了,我听说公主住在舍妹家中,我正要去探望舍妹,与你同行如何?”
玄霜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浣摩大喜,自玄霜正式提出求亲之事,对浣摩却始终是若即若离、形同陌路,再没如现在这般间不隔疏,料来她住去绵绵那儿,王后下午一席谈,还是大有用处,哪里还顾得上与穆丹仇人相见,再说宫中争斗被祁顿王得知肯定免不了一顿恶训甚至更多严厉惩罚,刚才意气之时全不考虑,有玄霜这个下台阶石最是美妙不过,他忙就趾高气扬地撇下了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穆丹,陪同玄霜走了。
穆丹阴沉着脸,望着这个兄弟兼仇人伴随车离去,气得把佩剑出鞘、恶狠狠地舞了个剑花,再重重地拍回去,带着满身杀气走出了宫禁。
宫墙外是莫瀛。
走了一个讨厌的,又来一个。穆丹冷笑握住剑柄:“你想做什么?”
“玄霜让我通知你,”莫瀛抬眼向天,神情态度一样倨傲,“祁顿王答应三天后他亲自陪同去铜宫。“哦?”穆丹目中锐光一闪,忍气道,“知道了!”
“站住。”
穆丹不耐烦地皱起浓眉:“还有?”
莫瀛思忖了一会,道:“你倒底把阿羡怎么了?”
“唔?”
“我去看过她,”莫瀛盯着他道,“她不象了。她身上没有伤痕,但是心里地伤痕,这一辈子都消除不了了。”
穆丹冷笑道:“就这半天功夫你原来已经看过她,莫护卫,你真的挺关心她嘛。”
熟知莫瀛与玄霜关系的人不是称“大人”也是敬称“将军”,唯有穆丹大大咧咧视为“护卫”,仿佛莫瀛对玄霜,仅止护卫而已。莫瀛一听就心火直冒,偏偏对这称谓他也无法直面相斥,眼中冒火,慢慢地道:“阿羡说起来是你妹妹,当初据说对你尚有情谊,穆丹,不要做出让人不齿的禽兽行为来!”
他掉头大踏步而去,穆丹愣了半晌,一拳击在旁边一块大石上面,碎屑纷飞,他的拳头立即鲜血淋漓。
怎能不怒?怎能不惊?穆丹往事,仅对玄霜一人提过,而如今,莫瀛连阿羡昔日曾与穆丹青眼之事也知,可见玄霜把这些都同他不当秘密地讲过了。
玄霜,玄霜,难道你真的便与他两位一体?真的便甘心嫁得一个胸无大志的侍卫?
不,不,他不适合你,玄霜,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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