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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发生了怎样的经过情形,是此后吴怡瑾在有生之年绝口不提的秘密,然而那个晚上却是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即使幼年如文锦云者,也都闭目不敢安眠。
每个人的印象里都留下了深刻而惴惴慌乱的一幕,文恺之如狂似癫地奔出尚书府,他惊恐的声音犹自散在沉沉黑夜:“快来人啊!来人啊!快请医生啊!”平日修饰得一丝不苟的俊雅雍容的男子散发、跣足,奔跑中接连绊倒在地。
而那惊恐一夜的后果,也同样无人敢随置之一辞。
吴怡瑾整整三天未出房门。
据下人间悄悄的传言,那天夜里,晋国夫人所流的血,似将一身之血尽已流空。
还有传言,他们的尚书大人半夜里抱着一团不知所以的东西,在后园林子里,失声痛哭,亲手铲土将其掩埋。
刘玉虹闻讯赶来,在房里约摸待了半个时辰,里面绝无半些声息,铁青着脸走出来,抬手给了那个丧魂落魄的男子一记耳光。文太君上前拦阻,她瞪着眼道:“我不打老乞婆!滚开!”
文太君气得浑身哆嗦,道:“你、你这草莽女子!”
书香世家,诰命皇封,这是她所能用的最严厉的词汇。刘玉虹却扬了扬脸,赫赫地冷笑起来,笑得那样神经质,文太君不由胆怯后退“文恺之!”她无暇理会,道,“听着。备车,我接三姐去休养!”
文恺之泪容犹在,闻言又一次掉泪,道:“不不可”
“我就是草莽女子,”刘玉虹不给予分辨机会。“我想做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拦?那就试试咱们草莽女子有多不讲理!”
“不!”文恺之死死守在门口,“我不会让你接走三妹的!不会!”
刘玉虹轻蔑一笑,吩咐下去。文太君颤巍巍道:“唉,宗夫人,你不能这么做,那只是意外。。wap,。----那孩子纵使又是个女孩儿,也终是我文家地血块。”
刘玉虹听了这样的话。不觉连眼睛都红了,怒发如狂不可遏止,顺手操起一个花瓶,狠狠摔将下去,粉身碎骨,森然道:“谁再敢多说一字,如同此瓶!”
文恺之微凛,却仍是抵死守住那房门,道:“除非你从我尸上跨过!”
刘玉虹笑道:“文恺之,你说大话你不害臊吗?我不需要从你身上跨过。我只要一个小手指儿就够了!”
轻轻一推,文恺之跌将开去。刘玉虹探头出窗嚷道:“准备好没有,都这么慢,死人啊!”
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应。又不敢不应。这儿毕竟是尚书府,真被人从这府里抢走了主母,传出去阖府上下都难做人。
宗华和刘玉虹这些日子以来分居,但听文府出了大事,深知她姊妹平常嘻笑怒骂不在话下,遇外变那就好得如同一个人似的,刘玉虹这个性子去了肯定格外闹噔大发,他不放心尾随了过来。他最好是不要出来。可是转眼闹成这个样子,他不出来如何收拾?
他就在楼下,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上楼,尴尬是一定难免,然而除此之外别无他策。
刘玉虹怒气愈来愈盛,这房里也由她颐气使指。吴怡瑾昏迷不醒。文太君先是害怕继而负气只作不见。文恺之目赤眼暴尽失优雅,但是爬不起来。宗华象一道青色的影子无声地掠上楼来。抱住妻子。
“你冷静些。”他低声道,“小虹,你先冷静。”
刘玉虹由得他抱住,身不由主软了下来,哭道:“师哥,你是没见我三姐的样子,脸白如纸,呼吸若绝。我看着她,就象是永远不想醒来似地。---这世上,有谁能令她如此,有谁能伤她如此!”
宗华道:“是,我明白。你略冷静一些,等三姐醒后再论。”
“三姐醒来也是一样的!”刘玉虹断然道,“她不会留在这里,不会留在这杀人的地方!”
文恺之拖着尚自麻木的一条腿勉强立起,嗓音嘶哑:“是我错,都是我错。若要还时,我情愿用性命来报还,但我要求得三妹原谅。你不能带走她,决不能。”
刘玉虹又怒,宗华忙道:“三姐昏迷,心中未必无所知,你在这儿闹徒使她更伤心难过。小虹,且听我一次,我们先回去,派人多多照顾着,先等三姐醒来。”他几近于恳求的语气,多日来她与他之间如隔薄冰,他的温柔于她已是梦寐难成的奢望。她心下渐渐软下来,想着自己的委屈,想着三姐所受地气,禁不住靠着宗华肩膀,呜呜痛哭。
三天。吴怡瑾昏迷不醒三天之久。
不论文恺之怎样地反对,她搬出了尚书府。
“对不起!对不起!”文恺之失魂落魄地跟着她,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三妹,你别走!”
“我只想静一静。”
吴怡瑾轻声道,“恺之,我并没有怪你,但是你让我静一静。”
双手按在腹部,目光是漫无方向,文恺之在她眼前,她似乎不曾看到,而是空空洞洞的飘向了远方。
孩子。
失落的孩子。
可怜你尚未来到世上,可怜你尚在娘亲腹中。你在娘亲腹中,只有四五个月大,娘亲本应尽一切能力保护好你,娘亲也应当有这个能力。
然而,娘亲并没有尽足力量来保护你。
娘亲不易受孕,孕后恹恹欲病,可是娘亲从未因此而休息一日。哪怕为了你的茁壮生长,娘亲也不肯。
有了你,娘亲的心思燥动,易受外界影响,时常容易惊悸不安。可是娘亲也不曾提起注意,更不曾为你,极力保持着一个平和而温暖地环境以供你生长,娘亲甚至生出过那样荒诞绝伦的念头,巴望怀着你的日子,可以减短、减短、再减短
上天惩罚了你不负责任的娘亲。于是便有那一日,大惊,大悲。大恸,大恐,至不可收拾的绝望,娘亲眼看着那鲜血汹涌,在痛楚欲绝中看到初已成型地血块,为了娘亲自己的事情,娘亲同你的父亲、你的祖母争执、气恼,两不相让终至娘亲彻底地失去了你。
是娘亲不好。
这些,都是娘亲地罪孽。
我的孩子。
我的宝贝。
我未曾出世的女儿。
兵部尚书府发生地事情,是由明烟一一转述给玄霜的。玄霜听时,唇际始终漾着柔软笑意。
明烟说的都是后来大家都知道的情况,文恺之如何痛哭流涕,请求妻子原谅;刘玉虹如何大闹尚书府。几乎没把楼也拆了;以及吴怡瑾如何坚决,不管丈夫怎么求情,最终还是干干脆脆地离开了文家。
但是那夜发生了什么情况,是为什么、怎么造成了吴怡瑾流产,却没一个人说得出所以然。
“这倒奇怪了,”玄霜语气平淡,如同闲聊,“晋国夫人武功卓绝。就算是怀着身孕,也不至于弱不禁风,这事却是怎样发生?”
“这就没一个人打听得到了。照事后反映看,人们都猜测是文尚书地责任,不然,晋国夫人也不会心丧至斯。”
玄霜淡淡一笑:“也许吧。我那位老师是很聪明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她怀着身孕。但论身手,只要她不愿。文恺之想接近她不可能,既已流产,甚至有可能是文恺之造成的流产,其间就一定有玄妙处。她又感叹一声,“晋国夫人真是聪明。”
明烟笑道:“公主道破其中疑窦,一针见血。”
“别捧着我了。”玄霜嗤笑,“她虽是我老师,这却不关咱们的事。还是快快替我装束妥当,我急着进宫呢。”
皇帝一路相从,跟到京都附近又失踪影,玄霜猜他短期内是不打算露面的了,一颗时时悬着的心才算放下。除皇帝以外,算来玄霜再无真正畏惧之人。她不清楚皇帝是发什么神经才变得如此鬼鬼祟祟,但应该可以断定地是并非针对着她。
她回京,宛若变了个人。待谁都热情、友好而亲切,上至皇后嫔妃,下至宫役粗使,柔嘉公主都是令人如沐春风。好比在她之前地端成公主,但清霜对上位者有着更殷勤的态度,对下位者并不放在眼里。玄霜则不一样,无论对谁,她都一样地态度,对长辈也不是故意讨好,对下人也是同样热忱,连太子私下都道,玄霜愈来愈有了国公主之风范。
她最近天天进宫,是问候皇后之病。
莫皇后又一次病倒了,这次地病势较以往哪一次都更为凶猛而深沉。
或许是担忧皇帝影踪全无忧多喜少,或许是恐惧皇帝失踪朝政风云变幻太子能否把持,或许是为了皇帝失踪儿子纳太子妃的日期又一次遥遥无期无论哪一个致病的病因,都是为了皇帝为了太子,一颗心分在两边哪一边都是操劳至深,从身到心的疲倦无极夺走了她最后一点健康。
自她病后,玄霜日日进宫,早探望,晚侍药,柔顺孝道,尽足了为人女儿应有本份。
明明知道,莫皇后每一见她这病往心上就多添一根刺。
莫皇后拒绝不得。无法拒绝,怎能拒绝?只得下诏,命太子妃施琴清进宫随侍。这是第二卷最后一章
一天3000字,我真的已到了自己的极限,再也没有一分一秒的时间可以多挤出来了。
所以,另外那边,只能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