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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谷鑫王”
她小心翼翼地发问,但给穆丹草率打断:“叫我穆丹。我不喜欢这个称谓。”
玄霜妩媚一笑。
穆丹喜不自胜:“你明白了?”
“明白了。”
她也明白了,穆丹何以三番两次急于找她谈话。
某些话,大离这方面不易出口,在穆丹,同样不便启齿。对太子说,阴谋论的味道太重,对臣下说,更怕办事不牢泄露机密。
唯独她,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不正式处理国事,手中无权,向她吐露不可告人的意图并不存在风险;另一方面,她却有权参予机密,她的意见会代表当权者的意见,对方一旦支持他,心照神会之下,谈判桌上不至于得到难堪。
仓央穆丹只是不曾料到,等这一天,会等上两个月之久。
他在大离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匆忙回去,两国谈判无疑将因大离态度的温吞以及内部变故迭出而无限止拖延下去,最终不了了之,继续留在大离,自己的家园,将产生他所不能控制的变数。
他郑重道:“我答应她,为她完成这个心愿。我明知这次谈判多么的离谱,明知大王美色迷昏了头,明知此举被反对的厉害,为了她,我就是愿意干这傻事!”
你才不是为了她。你是为了你自己。
玄霜心中流转一抹冷笑,亲自斟茶:“祝你得偿所愿。”
穆丹也笑着举杯相贺:“也祝公主东风如意。”
寻寻常常的一句话,玄霜听了心里可是一大格登。他哪儿晓得后面还藏了一个人?忙以言语支开。
穆丹所说的理由,似乎是很全面也很站得住了。
那个倾国倾城地美女,大约是大明湖的人,甚至是哪家尊贵之女,才嗜吃三白。自古以来。为美色亡国的君主就有多少,就算是两国交易大吃亏换得美女一笑,或许在祁顿王眼里也是值得的。l6k
臣子们或许认为这并不值得,是以有了争议。尤其是那位继后以及她的儿子左屠耆王浣摩,反对得最为剧烈。
如此,祁顿王同他昔日娇妻爱子之间,有了不可避免地矛盾。
穆丹绝不错失这个机会,他力助祁顿王。其一,加深祁顿王与浣摩的裂痕,其二,能获得美女欢心,甚至透过她,向祁顿王吹吹枕边风。
只要能把储君之位夺回来,放弃三分之一矿权算什么,开放通国贸易算什么,在最终的那只宝座前面,这些全是值得的!
玄霜将经过细细盘算一遍。似乎找不到任何瑕疵。
只是,她心中为何还有一丝犹疑,总觉得雾里看花,所见成谜?
时机差不多。婉转下逐客令。仓央穆丹知趣地告辞。
临出舱,他募转头,眉目含笑:“公主,此行出海,收益甚广。”
在玄霜没来得及反映之前,他掀帘子出去。水色凉风打上玄霜的身体,猛一机灵,急忙掩上舱门。
定了定神。她朝内舱行来,侧耳听内里全无声息。她犹豫着,起手轻敲。
“进来。”
他果然就在里面。她瞬时又惊又喜,又有说不出的害怕,深垂下头,胆颤心惊地移步入内。
“女儿拜见父皇。”
“起来吧。”黑暗中轻笑。“你长大了。在朕面前,何以总是象个避猫的鼠
因为你是戏鼠烦腻之后就把它吃掉的猫啊。
玄霜暗暗地回答。
“女儿在父皇面前。永远是长不大地。”
她也轻轻笑着答,黑暗里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带些颤抖,可是她真的说出来了,微微的撒娇。。网。她满手冷汗。
“呵呵。”
皇帝顿了顿,“还是长大的好。”
玄霜不敢说什么。
“仓央穆丹,和你说了什么?”
他不是都该听见了吗?玄霜心里反感,可不敢有半分违抗,一一重新叙了一遍。
皇帝低低一笑:“一为自己,二为女人,眼前现亏宁可吞下,很有道理。”
玄霜本就怀疑,听得皇帝以这种口气说话,反而象是吃下一颗定心丸,道:“纵然顺理成章,可还是”
“你还有别的看法?”
“女儿有所疑惑,只是不曾想得明白。”玄霜犹豫着道,“请父皇明示。”
皇帝没有进一步逼她,不紧不慢地分析道:“首先,两国谈判三件大事,除最后一件外,并非完全与民无利,可想而知,至少国中商人,他们不会反对。其次,助美人谋权位,穆丹他能想到,浣摩如非傻瓜白痴,也能想得到,为何他要执意反对?再者,那女子既然那样美法,穆丹心动,祁顿王心动,这浣摩,莫非倒是与众不同?”
皇帝阴暗处传出饶有兴致的笑声,玄霜有心悸之感。
皇帝续道:“最后一点,农苦使节到大离以后的追杀,是谁所派?刺杀目标是何人?”
玄霜低声道:“浣摩一伙既与之不同谋,那么”
“刺杀穆丹?”皇帝不屑道,“放弃附庸祁顿王的主张而暗中刺杀穆丹,无疑是将祁顿王继续朝着右谷鑫王那边推,合情理吗?”
玄霜道:“因此,穆丹方才决计未曾将真相告知,我们与农苦的谈判,是该继续往下拖,还是中止取消?”
“不,和他谈。议上正式。朕说过,朕要他们地矿权。”
“父皇之意?”
“朕不管他的真实用意是什么?朕首先要得到于朕有利地这个部分,开商通衢,哪点不好?至于他们的真实打算,咱们既然看透了表面。便可以步步防备,对其种种约束网罗,使其在大离不得有一点动弹余地。小虾休想掀得起大浪,嘿嘿!哪怕他与大离谈判皆是幌子,真实用意还在农苦,那时候,也教他在他国境之力,也需得瞧着朕地脸色!”
皇帝赤裸裸的用意暴露出来。他接纳开商通衢。接纳于自己有利的谈判那一部分,甚至,打算接纳穆丹这一伙用意不明地人,成为他在农苦的一枚棋子!
“朕要的是虎右旗铁矿全部的开采权,”懒洋洋的语气,“甚至,更多。”
玄霜早就答不出任何话,只颤声应:“是!”
“明日你即可传致太子,把朕刚才说地种种,转化为你的意思。”
“是。”玄霜道。“这样一来,或许儿臣等便将回京,父皇”
“你不必管朕。”
“太子哥哥那边”
“这点,也不必你操心。玄霜。替朕全力做好这件事。”
“女儿遵命。”
玄霜星月出舱,才发觉一件夹衫,前襟后背,尽湿。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穆丹和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打斗,终将他远远迫开湖边这只停舟。
舱内金光灿灿,皇帝打开了她置于舱内地宝箱。随手拈出一枝尺许长的罕见金珊瑚,目内若有所思。
玄霜未曾全部按照皇帝的命令去做。翌日,她将文恺之请来,对他详细地讲述了穆丹昨天对她谈及地所有,但不知文大人有何见解?
文恺之同她一样,也觉得这番话极有道理。可是回转身来一想。未必全无破绽。玄霜不急不燥地同他商洽了两天,间中还隔着与当地官府地接触。以及,陪同农苦于正式场合下游览大明湖。
但经两天谈论商议,文恺之与玄霜渐渐达成了共识,分析出来一、二、三,三大疑点,虽然如此,因不确定那个真正的答案,是否真与大离有涉,倒不妨可以着手进行中,只需在其过程中多方加强防备即可。
如此两天讨论下来,文恺之对娇弱公主地印象更是发生截然之变化,极赞她聪慧、有主张。玄霜连连谦逊,说道若无慧若天人的尚书大人加以引导、指点,以她微才,怎能想得如此透彻。
故而,两人联名、由文恺之执笔,向太子写上奏呈,小心翼翼、足够温和、但又足够清晰地分析了利弊。
出行使命,到此告一段落。
文恺之这一行他只是借着陪同外使为幌子,寻访皇帝任务更为紧要,然而皇帝依然沓无影踪,甚至一些儿头绪也没有,太子见拖无可拖,便下召令他们返回。
文恺之出京一月有余,烂漫花事开过一轮又一轮,他们在落英成阵时回到京中。
一路徘徊记挂,皇帝的安危尚是想得少了,心心念念,只在娇妻。
临出京,因未能预料此行日程之长短,吴怡瑾不想日后节外生枝,或者是他回来惊见她身怀六甲,还是把怀孕之事吐露了给他。
算算怀孕到这时,就有四五个月了,想必都能看出来了。
一路又惊又喜,尽情想象。他虽做过父亲,但吴怡瑾那一次怀孕,还在期颐连云岭的总舵,将临产才被他亲自讨假赶至期颐,接到都中。常憾不曾好好体会过那般切实期待一日日掐算日期地经历,而他回到家里,必定与她日夜相伴,再不分离。他将会亲尝等待一个小生命降临的点点滴滴,感受妻子分分毫毫的细微变化,思之如在梦幻,将信非信,幸福如踏云端。
他的妻,不曾辜负他这般地期待与企盼。
遥遥的,他一眼看见芳树之下,折柳亭前,吴怡瑾白衫飘飘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