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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满怀怨愤,欲问不敢问:她辅佐你有功,你对她不无情义,但为何刹那间恩断义绝,逼人绝境?昔日情份,可曾放在心上?
皇帝沉浸在过往回忆之中,并未瞧见女儿的表情,却顺着她思路讲下去:“朕废后位、除杨家,是负她,未尝不觉愧疚,但是时光如果倒流,重新回头过一遍,朕还是这么选择。”
玄霜脸上唰的一下血色尽去,垂着的手指,禁不住抓住裙裾,绞得指节发白。
疲倦之色自皇帝微阖双目内流出,同样在出神,记起风一般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他未来的皇后,她仅五岁,却有着惊人的聪慧与理智,面对莽撞跑进后花园的面上满是泥尘的顽皮小子,不慌不忙,临事不乱。杨家是世家,打小起礼仪规范教育摆在第一位,杨家的小姐,每一代总是皇后最有力竞争者,然而即便这样也不意味着种种教条规范能使这位才五岁的杨小姐具有这般超出常人的智力,得知他的身份,以及他对她微小的喜爱以后,高傲而冷淡地说了一句:“我的夫婿,将是大离最尊贵的人君。”
他虽然也有着过人才干,也是嫡子,怎奈帝后第四子的身份,摆在那里,等于明确无误地宣告天下,他没有得到天下的先决条件。
是她帮助他,出谋画策、谋定后动,算尽了天下事,婚前婚后他们都在一起,人只道这小夫妇青梅竹马恩爱异常。却不知他俩从她五岁到十五岁,十年的时间,埋下一枚枚小小火种,只等机会来临一触即发。
他们成功了,成功地废除太子。成功地摒弃排在他前面的两个哥哥,甚至成功地逼使父皇逊位太上,在他和她都那样年轻地时候,大离天下画卷便冉冉于他们目前完全地展开。
到此为止,他们之间一直是完美的,感情也好,兴趣也好,志同道合也好。然而。也只得到此为止了。
嗣后她致力于做一位皇后范本,立足规矩,管束后宫,而他野心勃然,筹算天下,无休无止。
他整藩、治军,出兵攻打两个国家,遇事不再和她商量,下手野蛮到狠毒。
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一年年。走向两条分道线。
除藩之后,他把目光对准几大家族、不世功臣。
牵一发动全身,她终惊觉皇帝的手指,隐隐逼到鼻下。
于是她凛然。满腔智谋,暂时放过后宫这个她所衷情的范畴,更胜当年地睿智与才华,运用到参予国事与他相争的方面来。
最狠的一招,釜底抽薪,轻而易举攻下他倚之为股肱的大将军川照。
虽在最后关头,以叛乱罪名拿下川照,而他们这一对帝国最尊贵的夫妇。也已走到各自极端,遥遥相对,不能近。
剩下一步,不是他对付她,便是她对付他。----他们的太子,实足象极了母后。任由发展。这一颗小小火种,迟早有一天。会发作,会蔓延,会不可收拾。----他不能眼睁睁等待着,有朝一日,自己的亲生儿子逼宫,又将他逼为太上,荒凉寥落在太上真清宫里。唯听冷雨。
废后断然无藉口,却巧有了沈慧薇。
也是真恼恨,也是真嫉妒,父阻子婚,不成理由,皇家丑闻,暗暗流传,莫贵妃借此小小契机求上位。他们一拍即合。
现在的太子现在地太子他心里流过无限遗憾,太子性情全不似他,亦不似灵巧黠慧的莫皇后,倒真和那位沈慧薇似了个十足十。
明明是才华横溢、机变无双,却生就一付悲天悯人的心肠。
象这样的人,连沈慧薇做帮主也是不合格的,遑论为皇帝?
皇帝微微苦笑,也所以,在明知只有五年寿限之后,他才会如此奔波,试图为儿子扫清障碍,以免他登基以后,因着这种个性而困难重重。。,电脑站。
倒底他做的一切,有没有效果,倒底他的太子,能否听从他的安排顺顺畅畅走完那条帝王路,这,却是他无法预管的了!
皇帝睡着了。
他一边回忆着与前皇后恩爱绵长,一边就满不在乎地睡着了。
玄霜嘴角凝着冰花一样的笑意,眸光如雪,空洞无物地视着皇帝熟睡地脸。
在他他轻轻鼾声中起身,出内舱,叫过柳珏和侍女吩咐,她觉不适,船行切勿太快。另一方面,一日三餐送到内舱口,柳珏敲门便可,不得允可,不准有人跨入一步。倘有人扰她清净,叫柳珏不必禀知即可杀。
两名使女还是菱洲衙门送来的,摸不到公主性情,白日里尚见好端端的,过一夜翻覆如此,吓得只会抖索,一一照办。
船行得再慢,翌日晨露沾满绿窗之时,也终于到了此行目的地:大明湖。
傅知县着人快马加鞭,早一步送信过来,文恺之在此地等,有好几个时辰了,不解何以如此慢法,他急得真如热锅上蚂蚁,简直以为公主又一次出意外了。
玄霜淡淡接待了他,对于文恺之地询问,只回:“说来话长。文卿,这只船上珍宝无数,都是我意欲献给父皇的,你且命此地知府衙门,派三百精兵过,护卫此舟,届时随本宫一同回御。”
文恺之不解其意,直觉地感到柔嘉公主这趟出海,有翻天覆地之变化,唯唯称是。
大明湖隶属昭通,设有直隶巡抚署,文恺之传达公主旨意,很快拔来三百精兵,把这船围得水泄不通。
玄霜进舱向皇帝道别。问道:“父皇独自在此,是否让柳珏留下,保护父皇?”
皇帝道:“朕用不着人陪着。朕有人。”
玄霜想到跟着皇帝同时“失踪”的云龙十二、狂狮七,料来都在暗中,弄些她猜不到的玄虚。于是大礼叩别。
皇帝道:“皇儿,你在大明湖,和那位仓央王子,多接近接近。”
玄霜微凛,抬目不知何辞回对恰当。皇帝道:“朕想,要他们地矿。”
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玄霜有小小眩晕,她想问得更明白些。但皇帝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敢多说,轻手轻脚退出舱来。
她迷迷糊糊上了轿,迷迷糊糊到了此行临时所驻的官署,还在不断地沉思着皇帝那句话。
简简单单一句话背后,是否藏着什么她不曾匝摸出来的意味深长?
文恺之千方百计地把她唤醒回来,问起葛容桢。玄霜眼神一黯,答道:“文大人,我此行,只有柳珏跟我回来了。葛大哥,和火凤。都都遭不幸。”
“什么?!”文恺之震惊,“容桢武功极高,怎么、怎么会这样?”
“天命无道,世事无常。”玄霜道。“火凤是牺牲了,不幸之中万幸,葛大哥他还活着。”
于是把海难、荒岛、受骗上修罗船等事简述一遍,但略去南宫霖的威胁,只道他们发现清霜受难,欲思搭救,这才反目成仇。葛容桢幸得殷青荒搭救。
文恺之听得心事重重,道:“容桢在殷船王那里。唉。这件事、这件事真太麻烦。”
玄霜美眸睁大,好奇发问:“我看殷船王人挺好,他那里地冰茧洞,能令葛大哥暂存命理机能,文大人,你怎么反说麻烦了呢?”
文恺之不住苦笑。欲言又止。玄霜不悦道:“既爱遮遮掩掩。我也不问,你退下吧。”
“这”
玄霜秀眉微竖。斥道:“我要赶紧呈奏给太子哥哥,相机设法搭救清霜,难道文尚书对我皇族中人流落异地,毫不在意吗?”
这娇怯怯地小公主打从头一次照面,便待他客套无比,他是吴怡瑾的丈夫,也等于和公主师差不多,玄霜在他面前,算是执半个弟子礼的,这般冷脸斥将下来,文恺之既是吃惊,又深为难堪,急忙告不是,退走。
要给太子写一封信,告知清霜下落,怎么写法,如何措辞?清霜见辱于和船王一伙的南宫霖,殷青荒既救玄霜,为何却对清霜不闻不问?这很容易让人猜想,殷青荒是对国公主有所图,日后与农苦之事谈成,由她大力推举殷船王修筑贡道的话,很容易被人联系起来,落下形迹。
盘算良久,方才写就。只说南宫霖素怀逆心,和殷青荒两人早就分道扬镳。船王大人于大离国境内一直都是最神秘地人,他所拥有地势力即便朝廷也未深知,估计这么写将起来,没有人可以抓得住破绽,甚至会认为,殷青荒是急向大离借助力量,才与国公主殷勤献好。
末了,结尾部分,她添一句,表兄救她误中机关而死,可怜她母族由此而断,血脉亲清,何忍绝未?----以太子明慧,当然看得懂她在哭诉,可怜她留于世间的血缘亲眷,几乎死尽死绝。但有一个,流落他乡地宇王,问太子,你能真残忍下毒手,赶尽杀绝?
三哥疑忌她、不用她,他兄妹二人未曾相见便远离。可是,在她心里,他终究还是她同母的哥哥,唯一的哥哥。她不能不竭尽全力来保他。
皇帝寿限只得五年,目下来看他又好似陷于一个极大的危局之中,未必再有先前精力来对付他亲生儿子。太子素来心软,提及宇王语中怅怅,只要是能由太子作得主张,保下三皇兄,事有可为。
看看文档,30几万字,竟这样不知不觉地完成了。前两年废得可以,加起来都可能没写到十万字呢。感慨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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