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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仓央穆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并不着急。
他是不在乎在大离多吃吃、玩玩、乐乐,交交朋友,找找对手,没几天功夫,将京都逛了个熟。
而宴会那天,与太子约定的赛马日期也就到了。
农苦是个马上民族,提出赛马射箭,隐隐有挑衅示威之意,大离作为上国,越是这种场合绝对不能示弱,太子欣然接受挑战。
皇帝武学渊源,对于这些事情一向精力旺盛,听说这次比赛之后也说要去。太子等主事因此又好一阵筹划,最要紧是掌握比赛节奏,本来就不能输,皇帝去了,更是连输的影子都不可以有,每个环节都一一推敲、百思千虑。
当日太子、玄霜及其他五六位亲王、皇子和端成公主随扈出行,百官随驾。此行还有不少特殊的嘉宾,具体不明,但听说其中就有施家那位未来的太子妃殿下。
玄霜仍与阿羡同坐一车。天子出巡,九城戒严,侍卫亲军殿前司统领衙门,会同龙武、神武、英武、射生、神策、神威等六军,领侍卫大臣负责统领跸警。阿羡从车帷望去,街道两旁皆张以黄幕,六军亲兵把守,不见一个闲人。远远望去仪仗銮驾迤逦十数里,只闻马蹄纵横车轮辘辘,别说交谈笑语,连一声咳嗽都无。阿羡惊叹之余偶有怔忡,其兵精军严倒也罢了。可是这般谨肃煊赫地排场声势,农苦显然望尘莫及。
玄霜眼望军容也是若有所思,想着昔日行围必是莫瀛随同护驾,而今却沓无音讯流落他乡,他是御前亲信,错非受到自己牵连,如何能贬出京都?不由略有歉疚,转念想到落梅。.电脑站想到她九死一生的劫数,心中又复刚硬。阿羡见她神情变幻,七分愁绪怅惘中带着三分狠决,这个小公主,似乎怀着无穷无尽的心事。
出京至围场有半日行程,阿羡心性活泼,不耐久坐,不一会儿就感到无聊。她探头出窗,招手叫自己的侍女过来嘱咐了几句。玄霜猜到她的主意。笑道:“姐姐迟早要去比马,何必急在一时,这会儿还不养精蓄锐着?”
阿羡却道:“照这个速度多半天才到围场,今儿多半比不得的。就算比得,我也不怕的。这车子实是坐腻味了,晃啊晃的倒要缩回襁褓摇篮里去了。”玄霜只是微笑。
仓央穆丹和太子、几位年轻皇子都是骑马,遥遥领先,阿羡地侍女赶上穆丹说了阿羡的请求。穆丹大笑。道:“我把这丫头给忘了。让她在车子里拘上半天,可比打她一顿还难受。”太子忙让人牵过一匹良马,供阿羡公主驱驰。片刻阿羡得得追了上来。万道阳光底下,连太子看了,都情不自禁闪了闪眼。
她今天穿一身红色骑装,外面只罩着二色金蔷薇堆花霞影红绡,上面是透明的纯色,并无一点花形,自腰间以上逐渐有闪色堆花,越到下半段,越是金线堆绣富丽团花垂垂缀满花枝。风过处云薄衣初卷,蝉飞翼似轻,三千青丝随马起伏飘扬优美弧度,配以发间铃铛细碎如流水,英气飒爽,顾盼神飞。
阿羡好奇地左张右望,问道:“太子,你请来和我比试的是哪一位啊?我现在就要和她比!”
太子失笑道:“她会来的。”
阿羡皱眉道:“好大的面子!我可等不及了,怎么办,要不你们慢慢走,我先去吧!”
她才扬鞭,穆丹喝了声:“妹妹!”意思怪她失礼,毕竟他们是客人,尤其皇帝御辇在军中,为着大家都是武人,骑骑马也就算了,做得太出格了面子上需不好看。阿羡有点怕他的,吐了吐舌头,没精打采地垂下鞭子,连脚下都懒踩马蹬了。太子笑了笑,便说起沿途风物景色,马上纵跃起伏,他语音平稳如同平地,声声送耳,所指一地其内蕴物华饱含风流,那些故事有的动听有的曲折有地甜美有的悲伤,太子以平静的语调,生动的言语讲述得绘声绘色,阿羡那样坐立不停地人,也都不嫌枯燥了。
至晚到了行围猎场,在行宫安排住下。阿羡硬拉着玄霜到处闲逛,二月里凉风有信,透着早春花开的清香,她俩贪看景色,顺着石间小路走到河边。深蓝色天幕仿佛水晶一样纯澈晶莹,一钩尾月和满天星子各自焕出光彩,地照着四下里如烟如雾。苇叶新发,青草回绿,玄霜话少,连阿羡那样极爱讲话的人,也一时看住了未曾出声。
河水湍湍,苇叶拂动,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忽然听得有人出声:“陛下!”
玄霜一惊,忙轻轻捏着阿羡的手,示意她别再走近。阿羡眼尖,早见到河边立着两条人影,她自入大离以来,尚未见到皇帝,自是满心好奇,有此奇缘,哪里肯走,但见那两人好似正在交谈,便不上前,小心隐到林子背后,探一点点头。
玄霜清清楚楚听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一旦皇帝发现她在此偷窥,龙颜喜怒难测,只是她也有种奇怪地心理,皇帝做什么不光明正大在他自己行宫中接见某人,却巴巴地跑到这空旷之野?所见是何人,所说是何语?
强令自己镇定,树后面瞧出去,皇帝刚健挺直地背影仍给人以威慑力量,另外一名年轻男子,站没站相地随随便便立着,月亮极亮,噙着懒洋洋笑意地唇角、天掉下来也漫不经心的表情落入玄霜眼中,心下漏跳一拍,竟会是葛容桢。她眼角扫视阿羡,应该是没有认出抹去乔装后的葛容桢,才放心。葛容桢出面救援,不料这位骄蛮公主记地是仇不是恩,总是念念不忘他差点儿把她抛在半路,就算在她极力要求之下,竟然也是毫无风度可言地就这么抓了她一把。事后无数遍追问葛容桢的来历,玄霜都被她问得烦了。她若知道这个“仇人”近在咫怕,只怕什么皇帝不皇帝都不在话下,立马跳出来持刀追杀了。
却听皇帝在问:“你上京前,她还好罢?”
葛容桢抓了抓脑袋,道:“谁?”
皇帝瞪着他,没好气地压低声音:“你师父!”
葛容桢咧嘴一笑:“噢!唔,应该挺好的吧,要是没有陛下的牵挂估计她更好了。”
皇帝声音冷峻起来:“说话没个长幼尊卑!连这也教不好,她是怎么当人家师父的?”
葛容桢笑嘻嘻地道:“她会怎么教人,我估计陛下能够想象几分。”
皇帝不禁笑了,慢吞吞地道:“她还象以前那样爱笑么?”
葛容桢象瞧怪物似的瞧了他一眼,也慢吞吞地回答:“还行吧。有些人总愿意看她哭,幸亏她总是爱笑的。”
皇帝哼了声,顺手扯了一点苇叶,捏得粉碎,似有千言万语,临到嘴边,却发现每一句话都不甚妥当,也大是没有意义。他叹了口气道:“你对她好一点。”
“是是是。”葛容桢敷衍道:“陛下若无别事,在下先告退。”
“慢。”皇帝教训道,“有火烧你屁股吗?干嘛一刻都站不住,年轻人,毛毛燥燥!”
葛容桢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道:“陛下你不说我都猜到你想说啥。既然这么想她,亲自去看看她不就得了。”皇帝默然。抬头望天边钩月,良久方道:“她如今不要见我了。”语气黯然,倒象是被抛弃的大孩子,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