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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实在太忙,没有时间写,草草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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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滑露浓,北风怒吼。城门已闭,正逢多事之秋,原守军外多添一倍禁军,城中关防宵禁,风声鹤唳。昏黄灯影下白衣一侧,随即翩然隐没黑暗,教无意中瞥见的人误以为满天流霜。
那白影沿着屋檐一家家掠过,以她身手瞒过巡夜耳目轻而易举,今夜却提着十二万分的心。
皇帝日间警告言犹在耳,叆叇帮日渐坐大已进入皇帝心中,他不再纵容她们如同宠溺玩物令其滋意生长。以皇帝素日行事手段,大可以万事周全最后一个雷霆轰然打下,炸得她们粉身碎骨无地可容,就象当年巫蛊案,杨皇后数百年的名门世家,莫说还手就连自保也做不到。但他竟然就提醒了,想方设法地见她,却是转这么一句给她,只是猜不出,为了这句话,皇帝已然做了多少功夫?抑或纯粹是一句警告,所有的风雷都还在后面。
行动神速,满心里却只是痛,沉甸甸的痛,几乎无法呼吸。她以为早就修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到头来远非如此。便如她想皇帝对她自能尽情宽容,实际皇帝看她还不过是渺然一尘,那么卑微可笑。
无声驻足于长街最后一所屋前,和别家一样灯烛早熄,轻推窗户,寂然无声。她拔下发簪来,向户内刺入朝下一拉,启户自窗台跃入。兵刃利风擦鬓而过,她轻捷转身,扣住对方虎口。
那人兵刃落地,急向后撤,只无声息。吴怡瑾放手,道:“杨公子。”黑暗中那人一双眼喷着火,她轻叹,“我来救你。”
杨玉宁冷笑:“你救我?少来惺惺作态!”刻意用手掩住的剧咳在寂静的夜中远远送出,他痛楚地踉跄后退,把自己塞进一团破烂棉絮之中,以此压制所有不正常的响动。
黑屋冷灶,这个昔日锦衣玉食的年轻人便在糟糕至此的情形下,无声无息地躲藏、生存。吴怡瑾等着,直至他颤抖着重新满怀戒备对着她,才说:“你只有两个选择,信我,不信我。”
黑暗中她雪白的脸尤其清晰,眉目间有悲悯之色,杨玉宁心下一恸,低喝:“为什么救我?――我跟你们的仇,不共戴天!只要我活着,早晚会向你、向你们讨还血仇!”
她轻道:“你现下要好好活着,有人在等你。”
眩晕的感觉向他袭来,受伤以来,他常常处于这种情形之下,然而与这眩晕同来的,似乎还有淡淡的不可言说的喜悦:“你是说――”
吴怡瑾只道:“跟我走吧。”杨玉宁道:“也好,我要出城。”吴怡瑾道:“若想出城,无我助力,你亦可安然出去,只不过,不出三天,你苦心经营的那个场所便将化为飞烟。”
杨玉宁怒极:“昏君如此狠毒!”瞧着白衣女子温和的眼色,不由的软下来,“如此,天下之大,我能去哪里?”
“叆叇分舵。”稍稍迟疑,还是说心中早已打算好的地方。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她也知道必将带来后患无穷,然而,终不能忍看杨家最后一点骨血消失于世。皇帝曾笑她不过小善微才,她也承认,终归难成大事。或是为此皇帝一直容忍她,可是为什么突然不肯再容?
杨玉宁见她忽然恍惚,伸手之间便可完全制伏他的高得不可思议的本领,看去却是万般柔弱,同他千遍万遍烙骨剖心恨之入骨的形象半丝不符,他突然无限怅惘,倾族血仇,灭门之恨,好似一下没了着处,空荡荡轻飘飘,虚空的难受。
她注目于他前襟一大滩模模糊糊的混沌之色:“你的伤,能走吗?”
杨玉宁苦笑,单身闯入潜龙卧虎的尚书府,能活着出来已是奇迹。――虽然现下已肯定,亦出于眼前这女子暗中的助力。
吴怡瑾小心地探视了街上情形,退回内室,取两粒丹丸给杨玉宁服下,随即以手贴贴住背后大穴。
杨玉宁一急:“你做”余下已不能出口,内力汹涌,向他体内涌入。
约有半个时辰收功,吴怡瑾再次拉起他,探测四周无误后两人潜向街道而行。寒风浸骨,杨玉宁冻得瑟瑟发抖,在他面前的女子身形似更单薄,轻飘飘有如一片随时消失的雪花。他不知何以,自眉心起到鼻头竟酸酸的,那场大火无时不刻燃烧在他心底,每一个不寐之夜心底匝绕重重血痕,牢记着叆叇帮上下都是他仇人,然而,“我错了,叆叇那个帮主和皇帝才是我的仇人,我怎能牵连他人?”
那一夜,更深夜漏。那一夜,梦转回廊。那一夜,屏山玉炉寒。
玄霜的病,次日便奇迹般好转。当她挣扎着至前厅,阖府上下无不惊奇,这公主娇怯怯的,象美人风灯,易坏难好,这场病闹得满城风雨,人皆以为大事,却是光闹腾没动静。
吴怡瑾名义上是她老师,实际繁忙无比,玄霜去前厅时她已出了门,听说后便派陈倩珠回来作伴。陈倩珠年轻活泼,让她整天陪着玄霜,第一天犹可,第二天、第三天,便再也陪不住。况且玄霜性子沉静,一坐也能坐上大半天,可把陈倩珠拘出火来。
玄霜看出来,软语相求:“姐姐带我去分舵那边吧,老师在那里,两下尽方便。”
倩珠断然拒绝:“这不行,你没见莫大官爷那张脸,原就黑的跟阎罗王似的,我再带着你到处走,我可不愿意无缘无故打架。”
玄霜微微一笑:“他什么事不趁心呢?”
倩珠道:“莫爷这回丢脸丢到家了,那个刺客,他居然没抓到。”
玄霜眼波微闪,迅速垂目以掩不自然神色,道:“那刺客跑了?”
倩珠看向她:“公主,你很关心那个刺客啊?”
玄霜怔了怔,红晕满面:“休要胡说,我只是、只是担心,那刺客若逃了,怕以后再来?”
倩珠笑道:“这你放心,尚书府岂是形同摆设,这个人混得进来一次,休想再混进来第二次了。”
玄霜便不言语,含笑在窗下刺绣,绣的是蝶恋花,蝶儿已成,绣底下一片叶子,针脚细密,阴经阳纬,一针针绣去,叶子翠生生的在针下闪光,她瞧着它,目色温柔。
倩珠转了两个圈子回来,她还在绣,也不过绣好了一片半叶子,她叹道:“你不累么?”
玄霜温柔答道:“如今和宫中也没差别。”
倩珠跺了跺脚,重重叹道:“说的也是,陛下叫你来,原是为了让你多见些人的,再躲着楼上不见人,大违圣心。算了吧,我带你去,只是莫公子那边,得去交涉。”
玄霜最不愿意见到那个人,此次却异常奋勇起来,道:“好姐姐,你叫他来,我和他说。”
她隔着帘子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