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冬施展了浑身解数,为墨池做了一桌很丰盛的晚膳,墨池叫来安亦雅,姐妹二人说说笑笑食了一顿晚膳,又去湖边散了步,各自分开时,安亦雅看着墨池道:
“池儿,认识你这么久,从未见过你像今日一般洒脱和不顾忌,这不像你,姐姐也不问你今日在宫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你需要记住,如今你不是一个人,除了小池,还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我,遇到事情不要总想着独自解决,女子,总是需要一个依靠的!”
安亦雅的一番话妥帖真诚,令墨池的眼眶中涌上了一层水雾,她上前一步,抱住安亦雅的肩膀,轻声说道:“雅姐姐,我知道的,你们都对我好,我不是一个人!”
回了绿月阁,墨池早早便睡下了。可上了榻,她满脑子都是今日皇上的话,也不知何时才睡了过去。
刚刚睡着,墨池便觉得鼻间一阵发痒,睁开眼,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安亦池满脸坏笑看着她。
墨池哭笑不得:“安三郎,这是在安府,你居然还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跑来我的闺房,难道你上辈子属耗子的吗?”
安亦池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眯眼笑着道:
“没办法啊,今日学里还有季考,我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府里,可若是不来,又怕有些人胡思乱想,等过几日我回府的时候,发现她双眼已经哭肿了!”
墨池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胡思乱想什么呢?想到底有谁惦记着我的未婚夫,还是我的未婚夫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给谁灌了迷魂汤?”
安亦池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闷笑:“孺子可教也,总算知道吃醋,看起来我的小妻子如今已经被我的迷魂汤灌得不知矜持为何物了!”
墨池朝着安亦池的胸口奋力推过去,那胸口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她干脆放下手,气呼呼的说道:“国子监若要比谁的脸皮最厚,你保证回回都拿第一。”
安亦池转过头看着她大言不惭的说道:
“池儿说的对,不过我六艺也都是样样能拿第一的,只是都拿了第一太过招摇,所以我每年大比都只拿两三个第一。”
墨池轻轻‘呸’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据我所知,幕二郎骑术就比你强,御马术也比你强吧!”
安亦池嘿嘿一笑:“只能说与我有一比而已!你夫君的本事,你不过知道十之二三罢了!”
看着满脸不信神色的墨池,安亦池转了个话题:
“不说这个,池儿,我回来是要告诉你,韩嘉卉有消息了!她现在在河北,跟了苏陌城,短短半年,韩嘉卉从王维萧手里弄到了相当数量的地契、店铺和首饰,这些东西都被她换成了银子,她应该很早便与苏陌城有联系,这次是苏陌城派人将她趁着山西流民动乱救走了她。”
墨池摇摇头,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韩嘉卉居然有如此的心机,倒是我小看她了!”
“苏陌城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恐怕也是你没有想到的。”安亦池又补充道。
“还有谁?”墨池抬头看着安亦池。
“你在宜阳的旧友,曹雨梅!”安亦池淡淡的说道。
墨池张开嘴,显然这个消息更让她更为吃惊。
“我以为曹夫子将她送回了乡下,可是,曹夫子那种认死理、读死书的人,怎会让自己的女儿跟了叛军?”
安亦池摇摇头:
“曹家其他人并没有在苏陌城身边,只有曹雨梅做了他的妾侍,而且还混的风生水起,苏陌城很宠爱曹雨梅。要查一查曹家其他人的消息吗?”
墨池一笑,头轻轻的考上了安亦池的肩膀,黑暗里她灵动的双眸中跳跃着点点光芒:
“不用了,苏陌城这样工于心计,又唯利是图的小人。曹雨梅也罢,韩嘉卉也罢,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咱们拭目以待吧!”
安亦池轻抚墨池的肩膀,在她的头顶上印下一吻,又把她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道:
“池儿,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相做什么就去做,谁欺你一尺,你就还她一丈。
蝶舞是翼盟一等一的好手,让她跟着你就是帮你去欺负人的,把她当作普通丫鬟使唤反而浪费了她的才能。还有跟着你的翼盟暗卫,他们也绝不会让你吃亏。
记住,有我在,无需忍,无需让。尤其是遇到蛮横之人,更无需客气,不管她是谁,哪怕当时只有你一人,受了辱也要骂回去,我即使不再你身边,也是时时在看着你的,知道吗?”
黑暗中,安亦池的声音磁性、温柔、稳重,让墨池觉得安全又踏实。她吸吸小鼻子,囔囔的回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墨池一整日都有些荒凉的心情被安亦池熨烫的妥妥帖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皇宫里,刚刚下了早朝的陈玄帝,看着面前的女儿却觉得颇为头疼。
七公主嘟着嘴,满脸委屈之色看着自己的父皇。
陈玄帝嘿嘿一笑,起身拉着女儿在锦凳上坐下,安慰道:
“父皇也是为了国计民生着想,你想想啊,朕昨日真的强行取消安三郎和韩四娘的婚事。这韩四娘一个想不开了断了自己,那朕不是会背上一个逼死臣子孙女的骂名吗?”
七公主一双杏目中闪动着盈盈的泪光看着陈玄帝:
“父皇,您不是说,会给韩四娘一个更好的安排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了更好的去处,她自然会放弃安三郎正妻的位子啊!”
陈玄帝从来看见后宫里自己女人们的眼泪便觉得烦,但却最不愿看到女儿流泪。他叹口气道:“滢儿啊,你的心思父皇懂,但是,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嘛!”
七公主浓密的睫毛轻轻闪动,两滴泪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可是父皇,女儿如今已经年过十五,又能再等几年。当年,明明父皇有意让安三郎做驸马,只是女儿福薄,自小身子弱,本想着大约是活不过几年,能承欢父皇母后膝下,这一生便也算圆满。却承蒙苍天垂怜,女儿的病竟然能够痊愈。
父皇,女儿如今只是想拿回本属于女儿的东西罢了,难道,父皇也不能成全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