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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笑道:“是,是!妹妹说的是!咱家的东西你跟红椒她们都有份,咱们兄弟姊妹平分。可是小葱”
小葱不理他,早又埋头哭去了。
板栗默默地陪着妹妹,千思万想的,这一切好像都拜那个混世魔王所赐,禁不住拳头就捏紧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哭累了,小葱停了下来,只偶尔抽噎一声。
板栗摸着妹妹手冰凉,便双手捧着搁在自己怀里捂,好声气地问道:“小葱,你哭完了,咱们上去好不好?你这手好冷,别冻凉了。”
一言未了,小葱红肿的眼泡又是一酸,再次落泪,哽咽道:“哥哥自己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放心,我不会寻死的。”
板栗听了哭笑不得,这个他倒从没担心过晓得妹妹不是那没出息的,他不过是担心妹妹冻病了。
他想了想道:“那你等会儿,我上去拿些吃的来。”
小葱也不管,任凭他起身去了。
泥鳅把灯笼留了下来,那一团昏黄的亮光,给小葱身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圈,衬托得溶洞内越发静谧、幽暗。
小葱呆呆地坐着,耳中似乎听见细细的窸窣声,她也不理会,远处传来流水的潺潺声,清脆幽远、清雅绵长。
她痛哭了一场,仿佛把心中郁积都宣泄了出来,这会儿觉得空荡荡的,无所系,无所求,无所念。
万籁俱寂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一会儿,远处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只见板栗左手拎了个大包袱,另一只手上提了个灯笼,快步走过来。
小葱见爹娘长辈没跟着,暗自松了口气,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包袱,也不知哥哥都搬了些什么下来。装了这么一大包。
板栗打开包袱,先拿了件镶毛领的披风给妹妹系上这是他在云州打猎得的皮子又拿了个手炉给妹妹捧着,再拿出个棉垫子,塞在妹妹身子底下,“这石头上凉。寒气重,再垫厚些。”
接着,他蹲在地上。打开一个用麦秸秆编织的带夹层圆篓子,夹层中填了棉絮,东西放在篓子里能保温。
他先从篓子里拿出个竹筒递给小葱道:“这是樱桃姑姑做的萝卜汤,你喝点暖暖胃。”
又捧出个大瓦罐子,拿出两双筷子和碗,说:“我也没拿旁的东西,就让樱桃姑姑下了些山芋粉丝,热乎乎地吃一碗才好。”
说着就揭开罐盖。帮小葱装了一碗粉丝,再搛了些炒得香香的雪里蕻肉丝,那酸辣的香气就在溶洞内飘散开来。
小葱被那酸辣的味道刺激得腮帮子冒酸水。加上哭了这么久,又累又饿,便不再想其他。先祭奠五脏庙。
一时兄妹俩吃完,板栗先将碗筷收拾进篓子,然后跟小葱并排坐在石头上,仔细斟酌言辞,温声劝解妹妹。
小葱先是静静听着,不一会又掉起眼泪。
少年发愁了:妹妹吃饱喝足了,又有力气大哭一场了?
正想着,忽觉汗毛乍起,对着溶洞深处喝道:“谁在那?”
屏息凝听,四周一片寂静,不知何处的水滴声,“叮”地一声响,细腻清脆。
小葱疑惑地看着哥哥。
板栗轻声对小葱道:“妹妹,我老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怪渗人的。你没觉得?”
小葱以为哥哥故意拿话逗自己,撇撇嘴道:“鬼在瞧着咱们!”
板栗正色道:“我说真的。先前就觉得了。你在这呆着,我去前边瞧瞧。”
小葱也不想再伤心下去,遂起身道:“我跟你一块去。一惊一乍的,要是有鬼,我早被鬼勾去魂了,还等你来找我?”
她声音有些暗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板栗见她肯起来了,大喜道:“管他是人是鬼,咱们过去瞧瞧再说。”
遂一手提起灯笼,一手牵了妹妹,往洞深处走去。
虽有些疑惑,但板栗也不相信有鬼,更不相信有人,只怕是什么小动物之类的。
谁知才走了一小段路,脚下便踩了些东西,“啪啪”作响。
两人停下脚步,用灯笼一照,却是些花生。
板栗神色凝重起来,弯腰低头找寻,发现这些花生散落在地上,隔两步就有几颗,弯弯曲曲往洞深处延伸去了。
小葱也奇怪起来,转头望向另一处洞室,那边是库房:“这是有人偷花生?”
板栗摇头道:“往哪偷?这里面又不得出去。怕是刚搬进来的时候掉的。”跟着又否认,“那也不对,咋往洞里面去了哩?别是老鼠搬的吧!”
两人先去库房那边绕了一圈,也没发现异样。
板栗顺手抄起一根木棒,和小葱顺着掉落的花生往溶洞更深处找去。
七弯八拐的,绕过几个洞室,地上的花生却没了。
四处查看,不过就是钟乳倒挂、嶙峋怪石遍布的一个洞罢了,并未见到任何其他东西。
越是如此,才越是蹊跷:这花生哪去了?
板栗不肯罢休,见灯笼里的蜡烛不多了,遂重新掏出一只换上,然后对小葱道:“走,往那边去看看。”
悄悄将灯笼塞给小葱,他提着木棒浑身戒备,眼耳俱张,换了个方向探查。
溶洞虽大,但两人进来过无数次,各处早都摸熟了,是以并不糊涂。
四处巡视无果,板栗站住想了想,道:“往这边来。”
说着往左边一指。
两人就往左边一个洞室去了。
进去后,板栗直直地往一处山壁走去,山壁下面一条小溪淌过。溪水很浅,在灯笼映照下,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有细小的鱼儿来回游动。
板栗跳过小溪,从小葱手里接过灯笼,对着山壁上一个不大的洞口照着,弯腰细看,禁不住就大叫起来。
小葱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咋了?是不是蛇?哥哥小心。”
板栗忙回头道:“不是。莫怕,大冬天的哪有蛇哩。”
说着,用木棒探进洞,勾了一样东西出来,翻滚着掉进小溪中。
小葱定睛一看,却是面盆大一个空龟壳。
“这是咋回事?”
小葱盯着那空龟壳呆住了。
可是,板栗接连又勾了几个更大的空龟壳出来,还扒拉出了好些花生壳。
小葱害怕了,头皮发麻起来:“哥,这些乌龟被啥东西吃了?”
板栗用木棒在洞内仔细捣腾了一遍,方才跳过小溪这边,对小葱摇头道:“洞里堆了许多乌龟壳,还有一些花生壳。没别的东西。”
他捡起一只大龟壳凑近火光细看,说道:“这不像是被动物吃的,倒像是被人吃的。你瞧,这龟壳烧黑了,是被烧熟了吃的,不是生吃的。”
小葱一检查,果然如此,顿时大怒:“谁这么大胆子?黑心烂肝的东西,这么大的乌龟,他就敢吃?吃了也不怕遭报应!”
桃花谷口那湖边的山洞就是个大龟巢,许是另有暗河通到这边,因此,张宅地底这溶洞内也有好些乌龟,夏天热的时候,进来更多。
乌龟多就不说了,有些大的吓人,不知长了多少年。
这山谷,谷中的河流,谷口的湖,山洞里的乌龟,构成了桃花谷风水的一部分。那龟巢上方就埋着张家的祖坟。因此,张家是严禁捉乌龟吃的,哪怕是小乌龟也不成。
不但如此,后来他们还常常给乌龟投食,主动喂养了。
小葱往日常进洞来喂乌龟的,自然对它们感情深厚。
眼见这么大乌龟被人吃了,他们又是知道这乌龟干系着这片山谷风水的,因此就跟被人挖了祖坟似的,气得不得了。
两人仔细分析,觉得定是运粮食进来的下人偷吃的,因为,旁人不但不知这溶洞,就知道,他也不得进来哩!
橡园那边的溶洞就是张家的仓库,那是有进有出的;而桃花谷的溶洞则少有人知道,虽然也藏粮食等各样物品,却只进不出,为的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这人咋胆子这么大哩?就敢在地下烧乌龟吃?”
小葱想不通。
板栗生气地说道:“不在地下烧了吃,他还敢带出去?这么大的乌龟,他能带得出去么?他倒心细,吃完了,把壳藏在这。要不是我早晓得这地方有个洞,还不能发现哩。”
小葱点头,那贼也确实只能这么办了。
板栗又道:“得好好查查。这人是事后进来的,当着人他肯定不敢烧乌龟吃。那边洞口都有人守着,一般人哪能进来?”
小葱蹙眉,只觉这事古怪:“哥,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哩。你想,那人就算再馋,也不敢冒这大风险进洞烧乌龟吃。别是什么其他东西吧?”
说着,隐隐有些胆寒,不住四下打量。她这一害怕,倒把先前的伤心事暂时忘记了。
板栗摸摸她手,示意她不要怕。
然后,他又跳过小溪,让小葱举起灯笼照着,自己弯腰瞅准洞内,用木棒好一阵划拉。
只听得一阵“铛铛”响,是木棒敲击石壁的声音。
“还有许多小乌龟壳,都是三四斤重的,除了这些就剩一点花生壳,再没旁的东西了。”
板栗直起腰说道。
两人又捡了几个大龟壳,反复琢磨是人吃的,还是动物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