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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槐皱眉道:“这不是你们还小么。等大了,你就让爹管,爹也懒得管你们。”
小葱笑嘻嘻地说道:“爹不用操心,我们自然是女扮男装出去的,除了大师兄,还有医学院的好几位师兄也要去。如今要是不出去,再大些更不好出去了。不光我,葫芦哥跟我哥也说了,等娘生了,爹就留在家里陪娘,他们去北边照管一阵子,也算是历练了。”
张槐看看挺着大肚子的郑氏,有些心动。
郑氏想要反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时间满心疲惫。
最近一段日子发生了好些事情。外人也就罢了,她活了两辈子,觉得犯不上跟人争一时意气。可是,当娃们的亲事就摆在眼前,自家老小各有一盘心思,又不能不管不顾,实在让她觉得有些心力憔悴。
若是当人家娘亲是一种职业,她都要辞职不干了。
小葱见娘有些出神,遂笑着开解了好些话,直到夜深了才离开,留下爹娘慢慢商议。
当二月春风裁出柳叶的时候,郑氏生下第三个儿子玉米。添丁的喜悦尚未散去,葫芦、板栗、小葱就各自踏上了远途。
张家老两口和郑家老两口是在孙子孙女临行前才知道的,他们未能阻止此事,直埋怨了半个月,怪儿子儿媳妇不应该让小娃儿们出去。
玉米满月的时候,不少亲友上门,方夫人自然也来了。
出人意料的,黄夫人也来了。见了郑氏,一再感谢当日张姑娘出手救治黄观,又说早要来拜望云云,十分谦和有礼,宛如跟张家世交一般。
这副情形落在外人眼里,都各自思量揣摩。诸般猜想不一。
郑氏也不在意,一般客气招呼着,将她跟方夫人安置一处。
为了孙女小葱的事,张老太太心里堵了一口气,看见这个礼部侍郎的夫人就不舒坦。想要怎样,又不能怎样。只得去陪自己娘家人,让儿媳妇招呼这些富贵夫人。
热闹中,有位夫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郑氏,为何不见大姑娘。
郑氏便含笑说闺女出门游历去了。
这话惊得众人一呆。竟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黄夫人。
黄夫人笑道:“小小年纪,倒是肯吃苦。就是女儿家,在外行走不大方便。”
郑氏也笑道:“她师傅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有个心直口快的夫人用帕子遮着嘴。呵呵笑道:“也难怪黄夫人心疼,毕竟是送了表礼的。”
众人皆目光闪烁,都去看郑氏;方夫人则捏紧了拳头,竭力隐忍,才没露出异样;黄夫人含笑不语。
郑氏心下叹了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诧异问道:“表礼,什么表礼?”
众人一愣,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夫人见郑氏一副疑惑的模样,含笑道:“这位夫人怕是说我上次叫嬷嬷送来的表礼吧?这是应该的。张姑娘可是帮了我家观儿好大忙呢。我本当要亲自来谢的,因身子不大好,只好让嬷嬷来了。”
郑氏跟嫂子刘氏相视一笑。道:“原来说的是这个。好叫黄夫人晓得,我已经让人把东西送去医学院了。我们家姑娘是大夫,救人那是应该的。不敢当夫人的谢。”
她本来以为那一次是寻常拜访,过后应该备一份回礼送去黄家的,谁知出了那件事,万万不敢去了,便将那些礼物一股脑送去了医学院。
刘氏也笑道:“我那天可不就是这么跟方夫人说的。甭管是黄少爷,还是别的什么人,若不碰见也就算了,既然碰见了,又没有旁的大夫在,那伤又不能耽搁,外甥女儿要是不帮着治,她师傅准饶不了她。”
郑氏又开玩笑地对黄夫人道:“夫人放心,我可没敢贪了那好名儿。捐的时候跟医学院的人说了: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夫人一片善心,特意捐了给孩子们做衣裳的。那些娃儿都好感谢夫人呢,又不好上门去谢的。好在无论捐了钱物,医学院都有记录。数目大的,还刻在大门口的板壁上。回头大伙去瞧瞧,礼部侍郎名下,可是有两千多两呢!”
众人都恍然大悟,话题遂转向医学院,纷纷说去年捐了多少财物,竟是个个都比黄家多。
随后的满月宴,黄夫人根本不知众人说些什么,好容易挨到结束,便匆匆去了。
家里的事情,板栗和葫芦一无所知,他们正跋长途,涉远路。第一次出远门,两个少年心情极好,将所有事都暂时甩到脑后,用心打量外面的世界。
张槐也不敢放任两人就这么出门,派了身边得力管事刘黑皮跟着,另有严师傅和好些护院壮丁,共有十几人。
一路晓行夜宿,其景物不断变换,从峻山秀水的东南,过平原,绕湖泊,再入山地,那巍峨高耸的山峦跟小青山又是不同,带着厚重沉稳,极为大气。
在途不止一日,也不消多记,直到三月底才到云州境内。
板栗跟葫芦两个,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层层叠叠的山峰,如同展开的水墨画,那心就兴奋地跳跃起来,不顾疲累,催着刘黑皮往前赶。
板栗大叫道:“黑皮叔,咱们快点儿,到了地方还能赶上吃晌午饭。”
黝黑精瘦的刘黑皮看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少年,呵呵笑道:“吃晌午饭?你傻了吧!望山跑死马晓得不?你瞅着那山就在前边,咱们就算不吃不睡,打马狂奔还得两天哩。”
板栗傻眼:“两天?咋这么远?”
不管怎样心急,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云雾山脚下。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云雾山中一座矮山的山脚下,因为在它左右及背后,还有许多更高的山峦和巍峨的山峰。
三年前,张家和郑家在此各自购买了三千亩荒山。因人手不足,近两年也不敢再买,只用心打理这片山林。目前除了鸡和一些零星的庄稼。尚无其他大项收益。
一路上,刘黑皮已经把大小事项都跟葫芦板栗说了。到了地方,见两少年兴致高昂,对一切都新鲜好奇,索性不伸手,让他们四处张罗安排。他却跟在一旁指点。
此后,板栗和葫芦就在新环境里忙碌起来,跟在家差不多,无非是读书习武,照管山林庄院。也无需一一赘述。
没了爹娘在跟前,那撑起一桩家业的感觉,使得两少年行事更有样子了。直把自己当大人用,丝毫不觉累烦。
加上云州城就在附近,忙碌之余还能抽空进城去逛逛,日子新鲜而充实。
因此,两人竟是乐不思蜀起来,到了年下也不愿意回去。对刘黑皮说,好容易出来了,不如多呆两年。方不负历练一场。
刘黑皮听了这话,黑脸更加黑了。
他可是有媳妇的人,离家久了就会想家。可不比这两小子,长了这么大,头一回离开家门。没了爹娘爷奶的看顾,反而如同放飞的鸟儿般欢欣。
虽然不高兴,也没法子,不然他还能丢下小少爷,自己单独走不成?说不得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几人窝在屋内取暖。
刘黑皮坐在小板凳上,瞅着春子和冬子用个小炭炉煮水泡茶,一边悻悻地对板栗道:“等长大了,一股脑儿把这些家业让你们管,那时瞧你们还贪新鲜不。”
云雾山的冬天极冷,不然倒跟小青山差不多了。
因为这天气的缘故,屋内起居摆设跟南方就有些差别:内室一般有炕。晚上用来睡觉,白天在炕上摆一张小炕桌,看书写字什么的,十分方便。
可板栗和葫芦却不大习惯,坐不一会就觉得腿麻,只得依旧下炕坐桌椅。过一会冷了,又挪到炕上,反复折腾。
葫芦听了刘黑皮的抱怨,正好腿麻了,便下到地上,跺了跺脚,望着他只是笑。
板栗也丢下书,懒懒地斜倚着个大枕头靠在墙上,笑道:“黑皮叔想婶子了?要我说,在外多呆一年才好。婶子在家肯定也想你。她见你老长时候不回家,等回家了,那还不小心捧着你么?要是你天天在她眼跟前,就没这么稀罕了。”
刘黑皮白了他一眼,觉得跟个半大小子说不清。
板栗跟葫芦相视一笑。他们前些日子接到家中来信,得知小葱跟秦淼也没回去,更打定主意要在这多呆些日子了。
笑话,他们难道还比不上妹妹和秦淼么!
再者,板栗跟小葱是双胞胎,从未分开过的,心里一直牵挂和思念,如果回去后见不到妹妹,对他来说,还不如就呆在云州的好。
想起妹妹,板栗就出神起来,有些看不进手中的书了。
葫芦搓搓手,对板栗道:“咱们出去练练吧,又能驱寒。”
板栗精神一振,直起身子道:“正是这个话。别养一个冬天,胳膊腿都生锈了可不成。”
于是,两人都丢下书本,去到雪地里练武。下午,又去山上滑雪。
也不知什么缘故,板栗跟葫芦觉得这一年来,他们无论读书习武都进益非常快,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想急着回去的原因之一。
如此延宕下去,转眼又是冬去春来,跟着春尽夏至。第一批砍伐的橡木已经种上了木耳,他们一直忙到九月底,收了一季秋木耳,诸事完毕后,方才在十月初踏上归途。
ps:前文第013章把张杨的第二个儿子写成庶子玉米了,应该是嫡子花生,已经改了过来。郑氏这一胎生的才叫玉米。非常感谢书友mercuryling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