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敌一走,刘道坤等人连忙察看何道洪与欧阳北中毒情况。只见何道洪坐地盘膝,运功驱毒,脸上红得发亮,头顶云蒸雾绕,犹如蒸笼一般,足见运功已至关键时分,万万惊扰不得。
另一边李南星带着兰芝跃下梁来,两人一落地,他便放脱兰芝,拱手道:“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兰芝甚是气恼,想起师门大仇未报,自己作为师姐,非但不能保护师妹,还要被李南星如此看轻,这要她如何对得住死去的师叔?心中一悲,只感自己无能至极,不禁泪如雨下,痛哭出声。
原本束红云已然有意投效,但给兰芝这么一打扰,一切尽为灰烬。只是念及兰芝师仇未报,却也怪她不得。
李南星叹了口气,道:“姑娘别气恼了,我绝不是有意得罪。”说着便要走上前去安慰。
白梅抢上前来,伸手把他推开,冷冷地道:“你去找你的‘千手女娲’吧!满口娘娘长,姑娘短的,我师姐不要你这种人来假惺惺的!”说这她抢先扶住了师姐,温言安慰。
李南星见二姝对自己大有敌意,忍不住长叹一声,料知日后定须大费功夫调解了。
经此一闹,己方两员大将中了奇毒,双姝又对李南星有了成见,真可谓是流年不利,众人心中颇感惴惴。
在尴尬的气氛中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何道洪忽地睁眼,他手掌上虽然仍有肿起未消,但肿胀范围已大为缩小。他见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便自笑道:“我的命硬着呢,那贼婆娘死了我都死不了!这毒虽然厉害,却耐我不得!只要再几个时辰,我必可将这鬼毒驱出。”
众人闻言大喜,李南星点了点头,道:“太好了,咱们先回到城中再做打算!”
只是那欧阳北却没何道洪这等好的功夫。他内力逊色远矣,无法自行驱毒,只见脸上黑气越来越重,已然昏迷不醒。
姚广伸出手去,刚想要抱起欧阳北,刘道坤连忙提醒:“别碰他身子!”
姚广一怔,低头细看,只见一只苍蝇飞上前来,在欧阳北身上微微一停,不待飞起,便即僵毙在地。姚广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毒好不霸道!”
姚广只得解下外袍,垫在欧阳北身上,又用几块布将自己的双手紧紧裹住,这才把他抱起,以免沾染毒气。
何道洪内力深厚,中毒后仍可活动,便自行站了起来。
众人一路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才回到宁夏城中包下的小院,各去歇息。李南星见欧阳北昏迷不醒,心下甚忧,只是愁眉不展。
刘道坤见他焦急,便劝慰道:“师弟不必过虑,我看这位欧阳校尉面相不凡,此番定能逢凶化吉。”
这话李南星也曾在龙虎山天师府听道桁掌教说过,说欧阳北有什么仙道之缘云云,但此时人家性命危急,说这话未免不着边际。
李南星摇了摇头,叹道:“别说这些了,眼下咱们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想起杨成梁所托之重,更感心头沉重。
姚广见李南星若有所思,便问道:“李郎中,那毒婆娘约在什么王公坟,这地方听起来就有些古怪,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南星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们只能见招拆招,既然千手女娲与咱们约在那地方,说什么也得过去看看。便真有什么古怪,也顾不这许多了。”众人纷纷称是。
说话间,忽听何道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跟着站起身来,挥舞拳脚,活动筋骨。众人知道他已把剧毒逼出,都是面露喜色。姚广赞道:“大师功力果然不凡!”这何道洪不愧为少林四大金刚之一,果然功力非同小可,连“千手女娲”的剧毒也耐他不得。
何道洪嘿嘿一笑,说道:“好一个天杀的‘千手女娲’。咱们直接杀到那劳什子王八坟去,这女人若不肯拿出解药,咱们只管把她砍成烂泥,出出口恶气,也给欧阳校尉报仇!”
何道洪伤势稍复,那又多了一名高手出阵。
众人议定行止,明晚便是月圆之夜,由李南星和姚广前去打探“利通号”消息,看看这“利通号”究竟跟盐引有着多大的关联。
刘道坤则与何道洪坐镇家中,轮流保护伤者弱女,专等李姚二人回来。
商议妥当,众人正要休息以便第二天能有足够的精神行动,忽听白梅叹道:“师姐啊!咱们本想仰仗李南星和欧阳北这一对南北,哪知这一对南北不是东西,一个中毒伤了、一个也不想管我们了!”
兰芝道:“梅儿,有师姐照顾你,不要乱说。”
李南星听她们这么一说,心中有所触动,便自停下脚来,想道:“这小丫头倒是挺会编排,一对南北不是东西,也只有她这种鬼机灵才能想得出来。”
姚广本也打算回房休息,待见白梅伤心,便转回身来,温言慰道:“小鬼头别伤心啦!等明天我去那王公坟看有什么好的贵族宝贝给你弄一两个来!”
白梅破涕为笑,道:“那你可得说话算数,我要那最贵最漂亮的宝贝。”
姚广哈哈大笑,道:“成!包管你满意。”说着摸摸白梅的小脑袋,甚是怜爱。
李南星原本已跨出门外,听得姚广的说话,忽地心下一凛,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东西,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便停下脚来,低头沉思。
姚广见他举止有异,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李南星不答,只闭上了眼,低声道:“南北……西东,数在……王躬……”众人见他自言自语,行止怪异,都是暗暗留心。
刘道坤皱起眉头,问道:“师弟,究竟怎么了?”
李南星不去理会众人,只皱眉苦思。
白梅见他实在太怪,忍不住便道:“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也中了千手女娲的毒么?”
兰芝见李南星面色凝重,便对师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打扰。
陡然间,李南星双眼一亮,大声道:“对了!便是这句话!”
姚广忙问道:“李郎中想到了什么?”
李南星舒出一口长气,道:“诸位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流传的四句话,叫做‘南北西东,数在王躬。渡海真龙,非假非空’?”
刘道坤想起那日李师弟返回龙虎山时,也曾听掌教师兄提过这四句话,当即点了点头,道:“听是听过。不过这四句话太过奇怪,像是什么偈语。师弟怎会问起此事?”
李南星道:“师兄若是记心明白,可还记得掌教师兄那时说的话么?”
刘道坤回想那日邵道桁的言语,霎时一惊,面色有些变化。
姚广不明究理,眼看两人神色紧张,忙道:“贵教掌教究竟说过什么?”
刘道坤打一稽首道:“那日李师弟返回本山求助之时,掌教师兄便提过‘南北西东,数在王躬。渡海真龙,非假非空’这四句话。他说天下不久就要大乱,朝廷政争更要再起,便要咱们把局势看个明白,不要急着介入朝廷争端。我那时听了这几句话,也不以为异。此时听李师弟说起,这才想起明晚你们要去的那地方带有‘王躬’二字,而那‘南北西东’现下已凑齐了南北在此。”
姚广哦地一声,虽然不信这等荒诞言语,但一来这话是天师教掌教真人所言,多少有些学问,二来这些地名人名确实也跟那四句话里有些偶合,说不定真有什么名堂,便问道:“南北西东……数在王躬……这数在王躬是什么意思?指的便是王公坟么?”说着往李南星望去。
李南星凝望地下的欧阳北,只见他仍是昏迷不醒,性命大为可忧,心想:“李南星、欧阳北、孟东庭,还有一个胡应龙,因着在赌场上只和西风,得了个‘胡西风’的外号,如此则南北西东全都齐了。”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不管这四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欧阳校尉,眼前便是刀山油锅,咱们也得硬闯了,明晚找到‘利通号’,探得盐引之中的秘密,便去这‘王公坟’走上一遭!”
众人纷纷称是,既然王公坟便在左近,届时有什么变故,自能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