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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大王不好男色
有烛光摇曳,在南头的窗纸上清晰的勾勒出一对相对而坐的身影。若非知道那短上许多的影子是谁,许要以为那便是一对夫妻,忙完了白天的事情,垂了太阳后,坐在一起唠着家常吃着晚饭,不想承认,还是会在第一眼惊心的觉察,即便不容于世,可他们的身影真的般配。
睿王收了人前的假面,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心头没由来的轻颤了起来,他常在人前人后念着晏亭生得不好,却在此时愕然的发现,窗上属于晏亭那影子竟是如此的妖娆,是夜迷人心,还是多日不近女色,为何在这一瞬间恍惚的认为,那一抹妖娆竟从他内心深处慢慢抽长开来。
记不得那一年他几岁,却清楚的记得央安王对他的宠溺,央安王满是幸福回忆的表情说着;那么多王子、公主中,唯有他才是最像安王的人,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睿智。所以安王把王位传给他。
那样的话央安王说过许多次了,实在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令睿王记得清楚的是央安王后面的话,夹带着遗憾,缓缓的,淡淡的说着:可惜,盈姬生了个儿子,若是个女娃娃,那便是寡人许给你的王后——谁也不可替代!
十四岁,他将将长成,那个十六岁的宫娥,生得远不及他身边那些女子好看,只因宫中一位上了年岁的宫娥的一句话,他便幸了她,那是他平生第一个女人,他伏在她身上的时候,脑子中反反复复的回绕着老宫娥的话——生得多俊啊,竟有几分像盈姬呢!
回忆似水,萦绕心田,浇灌出新苗,不由自主移身至正门,苍双鹤身边的雷心子正蹲在门外打瞌睡,这少年已经换回了正常的装束,见了还是要让人会心的一笑。
苍双鹤身边从不养闲人,那么多高手中,唯独雷心子是个寻不到用处的主,如今想来是没人再讥笑他了。只身一人独闯深山擒虎,莫说他是少年,即便是几个结伴同行的壮士怕也要掂量掂量的。
睿王的脚步很轻,可雷心子却在他转到门前之时警觉的起身,待到看清楚来人是睿王之后,搔了搔头,躬身施礼道:“小民参见大王。”
背在身后的手移至身前,展开指尖,手心朝下,左右轻摆了三两下,随即便绕过雷心子向门走去。
雷心子看着睿王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即陪着笑脸绕到了睿王身前,点头哈腰道:“大王,我家先生在里面了!”
睿王挑着眉梢,冷哼了一声,“怎的,先生进得,寡人进不得?”
一句话哽住了雷心子,见其无话可答,睿王复又前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脚步仿佛踩在了心尖子上。每近一步,便颤一下。
睿王进门的时候,晏亭正小口小口的吃着碟子里的菜,苍双鹤那厮总是有办法,只三两句话便令晏亭缴械投降,饿坏了是自己的损失,晏亭想得清楚。
不过晏亭有不清楚的地方,那就是苍双鹤带来的饭菜皆是她最喜欢的,虽然地界不同,可是味道却很正宗,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她这厢吃着,苍双鹤坐在她对面瞧着,晏亭本以为对着苍双鹤那厮吃饭,她大概会食不知味,却是未曾想吃了几口之后,竟觉得口中的味道较之从前还要地道,随后想到大概是饿了两顿饭的缘故,可是这样想了之后,还是压不住心底渐渐升腾出的念头——就这样一直吃下去,直到天长地久!
听见门外隐隐传来睿王的声音,晏亭撇撇嘴,心下暗道今日她这里竟成了宝地了,苍双鹤与睿王竟都到了,不过转念却又生出了一丝怀疑,想着大概是苍双鹤没‘守在榻上等着睿王’,明日睿王便要回宫,心中不满,不在意人言可畏,明目张胆的追了过来。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饭菜未曾咽下便含糊不清的说了起来:“啧啧!方才本大夫便让先生回房去,可先生却并不领情,喏!大王追来了不是!。”
苍双鹤把玩着手腕上的玉环,看着晏亭毫不在意形象的吃法,嘴角勾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笑,听了晏亭口气不善的讥讽,非但不恼,反倒觉得开怀,摇头浅笑,柔声道:“此处非鹤之住所,大王会来此,目的自然不是鹤。”
晏亭已经咽下口中的饭菜,听见苍双鹤的声音,把那一双杏眼复又瞪得滚圆,略略扬声道:“怎的,不是为先生,难不成为了本大夫?”
想到早晨瞧见的睿王光|裸着身子从苍双鹤榻上坐起,只感觉头皮一炸,嘴角扯了扯,再也说不出话来。
苍双鹤笑看着晏亭的反应,她的嘴角还黏着一粒米,想也不想的便伸了手。轻轻的替呆掉的晏亭把嘴角的米拿下,拿到米粒的时候,苍双鹤的小指若有似无的从晏亭脸庞边刮过,晏亭连避都不曾避开。
睿王进门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脸上原本挤出来的笑容顿时湮灭,停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走进门来,还是该转身离去。
“大王。”
苍双鹤轻声的招呼令睿王和晏亭同时回神,睿王在听见苍双鹤的声音的同一瞬间变换了表情,脸上浮出了属于他特有的带着丝慵懒散漫的笑。轻缓道:“先生与晏爱卿倒是雅致,寡人也要生出艳羡来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想必是睿王瞧着苍双鹤到她这里生气了,这话的口气酸得很呢!传闻说睿王喜怒不形于色,万一从此记恨了她,岂不是件要命的事,越想越要觉得打冷战,晏亭仓皇的跪地出声道:“大王,臣该死!”
看着伏趴在地上的晏亭,睿王冷哼出声:“晏爱卿何罪之有?”
苍双鹤也站起了身子,轻笑道:“鹤先前听说上大夫因为操忙,一连两餐饭粒米未进,下人们皆不敢前来,鹤只得擅作主张,上大夫本就羸弱,若是再少吃几顿,怕南褚未败,上大夫先倒下了!”
听见苍双鹤的话,睿王收了脸上的不满,语调中也带上了关怀,低头对着伏趴在地的晏亭出声道:“平身,为何不吃饭?”
听了睿王的话,晏亭掂量着他口气中没有怪罪于她的意思,适才渐渐放了心,站起身子,躬身小心应答道:“有些事情耽搁了。”
苍双鹤伸手刮过晏亭的脸,睿王便伸手去拍晏亭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带着些****的轻柔,语调放得很慢,字句咬得甚清晰,“晏爱卿乃寡人之心腹,若有个三长两短,要寡人如何是好?爱卿啊!今后且要铭记,再重要的事情也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不然寡人心中可是要不舒服了!”
虚伪。听完睿王的话,晏亭脑子里一直盘着这个词,身子轻轻的颤,愈发的觉得睿王今晚十分的不同,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晏亭只一个念头——老天保佑她,睿王千万不要发什么疯,寻个看似仁义的借口,同榻而眠以示王宠才好!
晏亭甚谄媚的感激过睿王的荣宠之后,睿王瞧着晏亭才吃了小半碗的饭,倒也算有眼力,笑着让晏亭继续吃,三人同时坐下之后,晏亭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碗中的饭,这次可是当真的觉得食不知味了。
睿王同苍双鹤又说了一些朝中的事情,没有晏亭关心的,倒也没怎么细听,心里头乱着,苍双鹤与她同榻,可苍双鹤总是穿着衣衫,除去几次她醒来的时候头抵着苍双鹤的胸口之外,再也没旁的过分的事情发生,渐渐的适应了身边睡着个人的感觉。
可若是那人换成了睿王,她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难以忍受,还有便是让她同裸|男睡在一起,莫不如杀了她来得简单些。
总算把碗中的饭扒拉干净了,晏亭放了银筷子,忽略了心头的紧张,轻缓的说道:“吃完了,有劳先生了。”
苍双鹤看着晏亭面前空空的碗,笑着对晏亭点了点头,晏亭也不好太过生硬,回了苍双鹤一个笑脸,看得一边的睿王又开始觉得自己在晏亭和苍双鹤面前是个局外之人,脸色愈加的阴霾,霍然起身,字句清晰的出声道:“既然食盒是先生送来的,那么便劳请先生再送出去吧,寡人明日便回了,今晚就留下与晏爱卿说些她心中的见地好了。”
说完这番话,晏亭脸上的惶恐自不必多说,就连睿王自己也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晏亭那张脸那么难看,他还要留下与她同榻,难道不怕夜里被晏亭吓到么!
苍双鹤修长的手指隔着淡紫色的袖摆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嘴角是了然的笑,并未立刻应答睿王的吩咐,那头晏亭回神之后,眼底写着楚楚可怜的求救望向他这头,他同样也没回应晏亭的求救,只是低垂着头,好似陷入沉思中。
猜想着睿王留下的可能就要觉得心惊了,如今亲耳听见他的要求,晏亭更是惶恐到难以自持,所谓病急乱投医,也忘记了和苍双鹤的恩恩怨怨,竟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去了,她知道他有那个能力,却不曾想苍双鹤根本就不瞧她,大概是畏惧睿王了,求救的眼神慢慢转为愤恨。
轻咳了咳,睿王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出声道:“先生……”
苍双鹤轻轻的回了个“好。”字。
晏亭悚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苍双鹤轻缓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碟,似乎真的打算听从睿王的安排了一般,有些急切,几步上前,倾身伸手撑在自己方才用过的碗沿上,瞪着眼睛盯着苍双鹤。
除了晏亭压着的那只碗,其余的皆被苍双鹤收拾妥帖了,轻笑着对着晏亭,若哄稚儿般的出声道:“大王累了,且明早还要早起,松手吧!”
听见苍双鹤明明白白的告知,晏亭感觉胸口的火气压制不住,想也不想的脱口道:“你忘记了先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了,难道你不要我了?”
睿王脸上笑容顷刻间凝滞,而苍双鹤只是淡淡的笑,眼底明显写着玩味,看着晏亭脸上慢慢显出特别的红润,笑容逐渐绽放。
晏亭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最初的反应是羞怯,可是瞧着苍双鹤眼底的戏谑,怒气又开始遏制不住的上涌,挪开压着碗延的手,看着苍双鹤轻笑着探手过来取碗,待到苍双鹤的指尖触上尚还温热的碗延时,突然覆盖住他的手,对着苍双鹤笑得奸佞——死妖孽,大家有福我享,有难你当,想跑,门也没有!
再看那厢睿王的脸色,若说先前还存着怀疑,这会儿瞧见晏亭的手覆上了苍双鹤的,其二人是何等关系实在一目了然了,先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如今想着两个男人之间的****,他反倒感觉身子一阵阵的发冷,脑子里浮现夜半之时,当他像平日里一般脱了衣服入睡,晏亭那张在夜里格外黑漆漆的脸带着兴奋的表情帖上来,那双只覆盖在苍双鹤手上若骷髅一般的手指慢慢的在他身上游移,不禁又是一颤,伸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随后才找回声音,怏怏道:“罢了,寡人还是不搅扰二位好眠,明个儿还要早早上路呢,寡人得去歇着了,待到晏爱卿凯旋之后,寡人再与爱卿把酒言欢。”
说罢不等二人反应,拂袖而去。
晏亭在睿王转身的那一刻,弹跳的跃离苍双鹤,随即恶狠狠的瞪着苍双鹤,直到确定睿王真的走远之后,方才咬牙恨恨道:“苍双鹤,你什么意思?”
苍双鹤把晏亭方才压着的那碗收到食盒中,并未立刻回答晏亭的问题,拎着食盒便向外头走去。
看着苍双鹤的背影,晏亭心头一抽,又有些不甘心,苍双鹤前脚才迈出了房门,晏亭随后便追了过去,看着苍双鹤笑着吩咐雷心子把食盒送下去就自己去休息,晏亭又感觉自己追出来实在不妥,转身快速的跑了回去。
苍双鹤侧着头看着晏亭的身影没入房门,莞尔轻笑,吩咐雷心子下去之后,信步走回到晏亭的房间。
彼时晏亭已经吹熄了烛光,和衣倒在卧榻外边,好似真的休息了一般,听着苍双鹤轻缓的脚步声,晏亭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的跳着,有些收不住的动容。
吹灭了烛光,看不见的也只是晏亭罢了,夜里有没有亮对于苍双鹤来说没有任何的差别,缓步走到榻边,看着趴在外边的晏亭,苍双鹤轻缓的说道:“当真生气了?”
晏亭不置可否,转过脸面,伸手取来榻里的锦被蒙住脑袋,好像这样便听不见苍双鹤的声音了似的。
尽管晏亭躺在外头,却还是留下了空缺,挨着晏亭腰边的位置坐在榻沿,苍双鹤伸手拉起晏亭蒙住脑袋的锦被,柔声说道:“这样蒙得久了,脑子便不清楚了。”
晏亭伸手拉扯回被子,瓮声瓮气道:“与你何干,你怎的还不走,方才不是要走了么?”
听着晏亭声音中的控诉,苍双鹤顿了一下,随后笑着开口道:“大王并不好男色!”
晏亭心头一动,猛地坐起了身子,虽然看不清苍双鹤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要对着苍双鹤的脸,撇嘴道:“先生是何意?大王不好男色,本大夫好男色成不!”
她说话时的气息明显的扑到苍双鹤的脸上,暗夜里,晏亭的那双眼愈加的灵动,此刻盛着怒火,眼中涌动的别样的风采,尽数收入苍双鹤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缓缓的探出手,轻抚上晏亭眉弯处,语调平和道:“姬氏王族有一处缺点,便是太在意容貌,越是位高者,此等心性越重,大王并未全然克服自己的心性,若是顺他,转了心思便会离去;若是逆他,反倒要留下来了,你说,我是该逆还是该顺呢?”
听着苍双鹤的解释,晏亭心头又开始生出暖意,散了怒气方才察觉到自己与苍双鹤之间的距离,她的眉弯处还有苍双鹤冰凉的指尖,待到她察觉的时候,他的指尖已经沿着她的眉弯滑到了她的耳侧,轻触着她小巧的耳垂,有一种别致的感觉沿着苍双鹤轻触着她耳垂的动作蔓延开来,险些沉溺其中。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晏亭顷刻惊醒,伸手扫开苍双鹤的手指,转身趴回床上,瓮声瓮气道:“我困了,大王等着先生呢,先生益早些回去,明日大王可要回宫去了!”
“好!”
就像同意睿王那时的平淡嗓音,听得晏亭心中又开始浮浮沉沉,须臾,身边坐着的苍双鹤洒然起身,依旧平和着语调,轻缓道:“上大夫好生歇歇,待到明日许就要忙了,鹤先走了。”
晏亭依旧把脸埋在锦被里,冷哼道:“走便走你的,那么许多废话干什么。”
“若是鹤不走,上大夫怕会将自己活活闷死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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