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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流云也变得这样甘之如饴?在爱情里,他也学不会明哲保身,到底也还是陷入了情爱桎梏当中。
彼时当我将这个消息传达给莫愁的时候,她讷讷地呆立在那里,直到旁人都在笑她,她才红了脸,害羞地躲进了青鸢的怀里不说话。
而我见她如此,总觉得是昔年我和娉婷的样子。不由的,更加怜惜莫愁的小女儿情怀。
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让莫愁嫁给沈流云是我这一辈子当中做的最为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造就了几辈子的悲剧,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若是我当年知道,或许后来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只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我到底还是败给了命数。
我为莫愁改了名,只因我觉得莫愁二字字头意思虽好,但到底还是缺了些灵气。所以为她更名为青鸾。
鸾乃凤,我自是希望她成为人中龙凤的。也希望她从此过上凤凰一般的生活。
这是我对她的生活最美好的期盼,也是我补偿她们的一种方式。
只是这婚期拖得太久,直至数月后才得成。
只因这期间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当我满心欢喜地为莫愁准备婚事的时候,太后不好的消息也传入我的宫中。
我自当是急忙去侍疾。
太后素日待我还算是宽厚,虽则有我姑姑的事情在里头,太后到底也不曾薄待于我,因此我的侍疾也更是用心。
我进了殿之后,修明姑姑一双红肿的双眼便先入我的眼,想来她是方才哭过。她见我来了,向我行了礼之后说道:“太后等娘娘许久了。”
“太后等着本宫?”我是有些好奇的,此刻的太后竟然也不先宣见一双儿女,反而先来见我。
“是的,太后等娘娘很久了,太后有些话,想要同娘娘说。”修明姑姑止不住话语里的哽咽之声,而我亦是不忍,稍稍安慰了她片刻,我才怀着满腹心事进了太后的居室。
太后消瘦得狠了,一床明黄的被子裹着她的身躯,显得她愈发得气色不好。我进去了,她见我来了,将一双迷蒙阴翳的眼睛睁大,似乎是想要将我看得更加清楚。
她的声音喑哑不堪:“你来了……你还像从前一样,还是那样的年轻……那个时候,你是我们进宫那届最美的宫妃,所有人都羡慕你……当年的晋王和宁王也为了你准备举兵造反……你怎么还能这样年轻呢?我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你还认得出我来么?”
“太后……”我听不懂她的话,所以开口唤她。
她似乎是没有听清楚,所以略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道:“那个时候的我啊,也很羡慕你。我为家族所累,不能够嫁给王爷,只能够进宫来了。后来……后来他不爱我了,他爱着你,所以我开始恨你……你不要怪我……你知道么,后来我当上了太后,是我亲手将他从王位拉下来。也是亲手下旨杀他的,只因为我这一身累赘与痛苦,无一不是拜他所赐……其实,我也后悔了……承舒,抱歉……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儿子……”
她说到后来,竟是泣不成声,而我也终于知晓了她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的姑姑。
林承舒。
可是,姑姑不是没有生育么?
犹自想着,太后又说道:“承舒,若是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承舒……我当初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不能够原谅,你的安稳人生,终究还是让我亲手毁去了。”
我忍不住开口说话:“太后,是我。”
太后用迷蒙蒙的双眼看着我,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长得太像她了……都是那样的美……”
而后,她好似是想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微微一笑,复而看向我,好似在我眼里能够看出什么来似的。
她微笑:“你知道么?哀家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能够预料到今日。”
说了一句,她似乎是累着了,也像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罢?当年的林妃是如何的宠冠六宫的。时至今日,就算是哀家回想起来,也觉得后怕。”
“当年的尹琳双和苏静雯即便再如何韬光养晦或是心狠手辣,也不能够动摇她的身份分毫。当年的她,受先帝宠爱,比之如今你的宠爱,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个人,竟然能够让先帝不顾太后和皇后身份而执意废后,迎她为后!”
尹琳双便是先帝的第一任皇后,而苏静雯便是先帝的继皇后,庄宓皇后。我不知道当年的太后与她们究竟有过怎样的纠葛,但是单凭着太后所透露给我的消息来看,太后同当年的晋宁之祸,必然也有细数不清的纠葛与爱恨。
我也不晓得,当年的太后究竟倾心于哪一位王爷。
先帝朝当年有过一场类似于浩劫的**。那年,烽烟四起,还是太后亲自出手,将晋王和宁王一齐收拾了。
她自此也在晋宁之祸当中得了病,但是如今到底是心病还是旁的,还是不晓得的。
“太后,臣妾并不晓得当年的事情。”我出声,恭恭谨谨的样子。
太后微微叹息一声:“只是因为你同她太像了,哀家竟一时也分不出你和她来了。看到你,哀家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当年的沉舒。哀家似乎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会对你垂怜至此罢?”
我如实点头,虽说我知晓个中因由,但是还是默然。
她微笑,一脸的病容使她的容貌显得愈见苍白憔悴:“哀家见着你,就能够想起当年的我是如何的。当年啊……咳咳……”
她笑出了声,也因此而咳嗽了几声。她顿了顿,又道:“当年啊,我同你姑姑,也还是很要好的……咱们也都是同你一样的年轻,也是容貌倾国的样子,只是人老了,却喜欢念旧了。从前的故事,总是喜欢念叨了。”
我不解,也不说话。
太后凤目微抬,只是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旋即,她道:“罢了。哀家累了,你跪安罢。”
“诺。”
于是,我在她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缓缓退出了内殿。
殿外头,是一身明黄的玄真同慧静公主与雪樗公主相候。
我觉得脚下很软,于是有那么一刻几乎要跪了下去。
玄真同我耳语:“母后同你说了什么,竟那样久?”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太后只是嘱咐了臣妾几句。”
于此,我也不再说话。
他,亦然。
慧静公主刚刚产子,脸上的气血也还甚是亏虚,于是我上前相问:“公主方出月子,不应立在风口处。若是被风扑着了,恐怕将来是要落下病根子的。”
“无妨。”她绽出一个虚浮的笑容,有气无力道,“母后如今重病,孤也不能够袖手旁观。只可惜孤没有医术在身,否则能够治一治母后的病也是好的。也是不甘,总希望是孤身子不好,也总比母后被病痛缠身来得好些。”
“公主太过灰心了,太后吉人自有天相。”我陪语道,“公主进宫没有将小公子带进来么?也好让太后见见孙儿,兴许一高兴,什么病痛都没有了呢。”
提起新生的孩儿,慧静公主总算是展眼舒眉:“令珩前些日子发了烧,好容易好些了,便留在府里照顾了。”
“令珩?”我思忖,“可是小公子的名?”
“是的。孤那日想着娘娘一句君子无故素不离玉,因此也是觉得君子应当如玉温和。倒是承了娘娘一句吉言,孤也是同娘娘所想的那样,希望令珩温和从容。”
“慧极自伤,情深无寿,强极必辱。谦谦君子,理当温润如玉。”我微笑,“能够同他父亲那般,也很好。”
公主与我会心一笑,说道:“孤取了这个名字,也是有迹可循的。《诗经》里有一句说的好‘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孤倒是很喜欢这一句。”
“《诗经》自是好的,也难得公主想起这句来。”我眼中渐渐含了真挚的情愫,“我于此借《诗经》中一句敬贺,但愿公主能够同驸马‘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多谢。”
这时候,修明姑姑红着眼过来说道:“太后请公主和皇上进去了。”
我知晓亦是识趣,于是离开。
外头风凉,而我也是纳闷,为何今年会这般冷。不过也才是九月初而已,风扑过来,竟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风似的。
许顺仪正坐在外头的长廊处,像是早早就在那里等我了似的,我含笑过去,只做不觉。
她恭然起身,对我说道:“还望娘娘指一条明路。”
“明路?路有很多,本宫也不晓得哪一条才是明路。”我笑着回应,“而且,顺仪不当是来央本宫指明路的,毕竟是人各有志,要求的东西不同,本宫和顺仪并非是同盟好友,怕也会来日分道扬镳,因而,本宫亦是不敢轻易给顺仪什么明路的。”
“娘娘亦知晓的,太后如今这样的身子骨,怕是经不得多少日子了。而嫔妾不过是想要高位权利罢了,还望娘娘怜惜。”
我嗤笑一声:“顺仪倒是看得很清楚,只不过太后她老人家福泽深厚哪里是你我可以揣测置喙的呢?顺仪与其自个儿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日日在太后面前尽孝。不过,太后怕也是不愿意瞧见你罢。”
她低下头,唯唯诺诺,一改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而我看了甚是舒心,于是同她说道:“顺仪好自为之才是明哲保身的明路呢。”
于是离开再也不回头。
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容许我再回头了。
毕竟,我已经退无可退。
心若是不偏不倚,到哪里都是一片天地。我想,我需要这样一份豁达。
且看来日罢,东风邀我言欢巧,西风却把卷帘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