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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也确实是随口一讲,吃过午饭,他的差事终于算完成了。
今日,不算给翰林院丢人吧?
毕竟头一次代表翰林院出来办事,如果办不好,那丢的不只是自己的人。
甚至还有皇上的面子。
若他出丑,也会让人觉得,皇上点的状元不好,是皇上没眼光。
纪元心里想着,面上还是一片淡然,这面子算是撑住了。
但旁人看起来,纪元这一趟状元讲学,简直游刃有余,风采卓然。
送他回家的时候,祭酒亲自把《会试录》递上,并道:“以后状元若得空,可以经常过来,学生都很喜欢你。”
纪元客气道:“好说好说。”
纪元是客气说说的,祭酒却已经真的考虑,要不要跟皇上请求,或者找李首辅说说情,让纪元常驻国子监?
反正朝中不少官员,都在国子监兼职做夫子,纪元也行啊。
以新科状元的本事,绝对可以了。
回到马车上,纪元松口气,但谢榜眼跟宋探花两人却直勾勾看着他。
准确说,是看着他手里的《会试录》。
纪元好笑,把书递给他们。
两人想看,那就看吧,他是要休息一会,然后准备下午上班的。
哎,在这讲学,已经有种上班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去了翰林院,具体要做什么。
纪元闭目养神,那两人迅速翻开今年的《会试录》。
会试录的题记为主考官楚大学士所写,上面甚至还夸了会试第一纪元。
迅速翻过目录,好在第一篇就是纪元的文章,不用再费事了。
第一篇,题目是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
一个很好表忠心的题目。
他们倒是要看看,纪元是怎么答的,怎么拍马屁的,一定要学!
只见纪元开篇,“止于至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方窥得一二。”
嗯,确实顺着夸了。
那第二句呢。
“敦仁守义,而协和人自致者,一人如是也,众人亦如是也。”
此句一出,两人突然沉默。
说好的拍马屁呢。
说好的拍马屁功夫一流呢。
纪六元他没有拍马屁,他是真的在写圣贤文章。
别人如何,他屹然不动。
他有自己的所思所想,甚至可以顺着角度写下来,既不偏题,也不规避。
他只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
这份洞察力,像是一种敏锐的天赋,不是谁都能有的。
甚至还有自己傲气。
以他的聪明,他会看不出来文章要他们写什么?
纪六元肯定看出来了。
但他偏不写。
即使这样,主考官还是在夸他。
谁让纪元的文章,真正可以折服所有人。
四书文一共三篇。
每个题目都很古怪。
纪六元统统答得很好,很有风骨。
再往下翻,就是谢榜眼跟宋探花的。
他们两个突然没了勇气。
这要怎么看?
他们根本看不下去。
要说拍马屁。
他俩才是真正这么做的那个。
本想着,纪元能靠会试第一,是因为拍马屁的功夫比他们厉害。
而他们拍得不够好。
现在知道了。
不是他们拍的不够好。
是拍的太恶心了。
不跟纪元的比还好。
对比之下,他们就是庸庸碌碌,满脑子浊气的中年人。
纪元,纪元才是那个士气充盈的状元郎。
这种对比,让他们羞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羞愧之余,甚至还有些恼怒。
谢榜眼跟宋探花两人,终于明白皇上为何对纪元如此看重。
为何点第二第三的时候,是随意指了。
跟纪元在一起对比,是一种赤,裸,裸的残忍。
两人此刻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之前还能自己宽慰。
说什么,纪元是运气,纪元是谄媚拍马屁。
现在呢?
现在事实告诉他们,谁才是卑颜奴膝,谄媚无度的那个。
同在这辆马车里,三个人的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两人有些想哭,又有些不想看到纪元。
看到他,便会自惭形秽。
“这本书,天下人都会看到。”
本以为天下看到的,会是纪元如何丢人。
现在知道了,丢人的是他们。
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拍马屁了。
真正的第一是没有这么做的,所以人家才是第一。
“纪大人,到家了。”
左右典籍官在马车外道。
这两位典籍官今日算开眼了。
他们纪大人今日的风采,他们敢说,整个京城找不到第二个。
论相貌论学识论口才。
纪大人都是一流啊。
偏偏纪大人泰然自若,游刃有余。
这份气度,当真不一般。
他们俩敢肯定,五月十六这日,纪大人的风姿,绝对会传遍整个京城。
本就风云人物的纪大人,以后更是炙手可热。
那么大的场合,那么多有学问的人。
他们纪大人依旧是独领风骚的那个。
此般风采,难道不值得广为流传?
他们翰林院,又多了一名大将!
纪元往外看了看,见到了家,跟还在看文章的两人打了个招呼,直接下马车。
终于回家了!
上午出差,下午不用上班!
太好了!
上班头一天,摸鱼成功。
话是这么说,纪元又想到《会试录》。
左右典籍道:“我们送回去即可,纪大人,您安心休息吧。”
纪元思索片刻,随后道:“要不然等我换了衣服,咱们一起回翰林院?”
到底是第一天当差,还是要看看的。
左右典籍自然不会反对,却也道:“干嘛要换衣服,这状元公服多气派啊。”
纪元却笑:“翰林院里,难道只有我一个状元吗?”
“让前辈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这倒也是。
翰林院人才辈出,里面的阁臣们,谁还不是个乡试第一,会试第一。
什么童试第一?
这也值得拿出来说?
谁还不是个第一了。
纪元想得明白,迅速换上自己深绿色的公服,带着大家休息片刻。
走了!
上班去了!
纪元精神恢复得极快。
上午的讲学没让他染上半分疲惫,这份精力都让人艳羡。
此刻,宅子外的马车早已经离开。
马车上的谢榜眼跟宋探花则带着《会试录》回了家中,甚至是让家仆把这书送到翰林院。
他们有些接受不了现状,更有些疲惫。
人跟人之间,好像真的不能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