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很清楚。你与他也?不过寥寥几月之识,比我还要生分。”
两人皆是一怔,不太明白她突然这么说?的意思。楼庭柘眸光微闪,“是,连我都琢磨不透,你更应该远离才是。”
焦侃云摇头,失笑?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自然是各人愿意怎么看?待,就怎么看?待了。”她耸了耸肩,“我选择信他。”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如一道利剑,穿透人心。
楼庭柘讷然盯着她,目中忧怜惊惶,沸沸难止。
他在朝堂上强辩诡论?难逢敌手,此?番更是不惜把脖子抹净了送到虞斯的掌中,恨不得虞斯扑过来用狼齿把他咬死,暴露在焦侃云面前。他愿意鲜血飞溅,换她眼中对他的一丝犹疑怜悯和对虞斯的呵斥恐惧,可这些私心诡计,却全都敌不过她一句“我信他。”
他甚至不由得开始想,能让焦侃云开怀大?笑?地说?相信,那他们今晚出去玩得该有多开心啊。
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卷残他的心,是引以为傲的真情,他以为自己是世间最爱焦侃云的男人,以为这是优势,如今这点骄傲反过来侵蚀着他,真是可笑?又?可怜。
别说?楼庭柘,虞斯自己都有些恍惚,一瞬间被托上云端,抚平所有躁乱心绪,他满目感动?——甚至感激地盯着焦侃云,视线追寻着她的眼眸,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乎楼庭柘刚才说?了什么了。
“可他强迫你……”楼庭柘低声,气息浮动?,喉头哽咽,“今日是牵手,七夕,改日若是得寸进尺呢?弥补何时到头,你都要逐一应承?”
虞斯的喉结微微滑动?,欲言又?止,他斜睨了一眼楼庭柘,果?然还是想把他杀了。
焦侃云默然,倒了杯茶抿了下,极为认真地思考他提出的问题,最终开口说?,“二?殿下认识我多久了?十三年呐,你知道,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我可能会难为情,但?斟酌之后?,既然选了做,显然就不是十分的难为情。我想,以后?么,也?许……我不抵触的话,就会去做。”
言外之意,无论?是牵手,还是七夕,她都并没有抵触,没有十分的难为情。
虞斯的大?掌捂住唇低喘着,隐隐一股占有欲和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振奋感,在胸腔狂涌。谁能知道他此?刻的感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焦侃云,第一次被女?子护在身后?,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得不得了,同时还在心底窃喜暗爽,都快笑?出声了。
楼庭柘失魂落魄地凝视她,“是,十三年,敌不过他三个月。你信他,不信我?你不抵触他,却抵触了我整整十三年。你根本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将话说?尽,缓缓起身,他想他需要去冷静一下,一句“我信他”“不抵触”,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焦侃云。焦侃云。焦侃云呐。他满心都在颤抖地呐喊,他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唤得百转千回,可是没有人会应。永远没有人会应。
他渐渐想起,一切的开端。
初时,或许只是出于对“可爱同伴”的渴望,隐隐期待她再唤一句“柘哥”;后?来,或许是出于对“朋友”的占有欲,简直不希望楼庭玉存在这个世界;再之后?,两人分道扬镳,他萌生了强烈的厌恶和艳羡,出于对“敌人”的惩治之念,和对“纯真友情”的摧毁之念,他想要看?焦侃云和楼庭玉赌气吵架,感情破碎,最好是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然后?焦侃云来找他,和他做好朋友;最后?,他发现自己诸多怪行,其实是对“心上人”的独占欲作祟,他喜欢她,喜欢到不忍用天命皇权掌控,喜欢到愿意等她一生一世。
回头看?他一眼吧?
回头看?他一眼吧。
一生一世那么长,她总会看?一眼吧?
可惜,“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心底唤了你多少次。”
父皇阴损滥情,母妃睿智凉薄,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像了谁。楼庭柘也?想过,也?许感情就是世上最逆反因果?、不遵定律的东西,他无须继承谁的性?情,自辟情道,专修独一。
可不能掌控的,终究就是无法掌控的。焦侃云心动?是什么样?他一辈子都没法想象。
楼庭柘强压下泪水,他才不要做虞斯那样动?不动?就娇弱掉泪的人,他拿手臂反捂住口鼻,踉跄着离开,一时踟蹰,又?回过身,犹豫地拉起焦侃云的手,将一直在掌心捏紧的东西放在她的手里?,迅速且低声地说?了一句,“大?小姐的七夕礼。”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贯是矜傲高贵的。
焦侃云想着,低头去看?,是一枚绣着歪七八扭的字与画的香囊,素兰色的香囊,画是一朵绯红的流云和翠绿的柘枝,柘枝①边的字写着:“我是皇室一烂人,愿为情字修己身。”而流云边的字则写着:“君似澄云溪上明,风花雪月千秋影。”
香囊里?放着一些他调配的香料。系绳上坠着两颗浑圆的珠子,是碧海鲛珠,他和虞斯一样暴殄天物,把耳坠上的鲛珠拆下来当香囊的挂坠。也?不知教圣上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算了,他一贯得宠又?恃宠而骄,什么事做不得。
她倒是应该担心自己有麻烦。焦侃云拿着香囊不知如何处理,正想着呢,耳畔传来轻细啜泣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虞斯正坐在身侧,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她,悬而未滴的眼泪盈满一眶,见她看?过来,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口,“你喜欢他送的礼物,还是我送的礼物?”声涩音滞,不似作伪。
焦侃云惊讶,有意说?笑?,“侯爷都大?获全胜了还在意这点微末小事?”
虞斯却笑?不出来,楼庭柘太强劲了,纵然他口口声声“十三年敌不过三个月”,可他自己心底却清楚,自己只是胜在被焦侃云编排成了苦主,胜在刚与她渡过了悸乱撩惹的美好兰夜,才让她愿意相护。
他该怎么告诉焦侃云,他这三个月的倾心动?情,不比楼庭柘的十三年差。
如何告诉焦侃云,不要看?楼庭柘。千万不要心软看?他。一眼都不要。
“你会害怕我吗?”虞斯的鼻尖因酸楚通红,俊容霎时娇艳明媚。
焦侃云抵唇笑?了一声,“害怕一个在我面前哭鼻子的男人?”
虞斯蹙眉,泪珠断线掉下来,许是见她总不以为意,他的情绪便有些失控,忍不住地喘着,“可我确实杀人如麻,我哭是病,哭着也?能杀人。”
焦侃云指了指自己,“我怕的话,侯爷打算如何?就不再缠着我啦?那好啊,应付一个楼庭柘已经很难了,若是如此?,我便省去一个和楼庭柘一样难缠的对手。”
虞斯一滞,眉目一渲,竟肉眼可见地变深变艳,他急声说?:“我打算劝你不要怕…你能不能不要拿我和他作比较?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