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的掩饰下轻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压低声音,试探着?说了一句:
“我伺候。”
焦侃云倒吸气,更不知说什么好。她装作没听见,抬眼去看池央高大的杏树,意在点他猛浪,“也不知这果子酸不酸,正不正经?”
便又见他把手撑在栏杆上,故作游刃有余,却微微别过眼偷觑她,轻抬下颚道:“正经伺候。”
焦侃云耳梢通红,捏住栏杆,好半晌没说出话。这个天,黑得真是快啊,她好像有点在梦里了,脑子浆糊一般迷迷糊糊的。
他两?只手撑得很开,一只几乎是放在她身前的栏杆,快要与她的手触碰在一起,侧目见她耳梢羞红,慢悠悠地?牵起一抹笑,在她眼前的那?只手便愉悦地?轻轻屈起,敲打着?栏杆。
焦侃云将视线放在他的手上,很快便想到在湖边,他说:
“我想…牵一下焦侃云的手。”
认真打量他的手掌,指骨如?竹,颜色像羊脂一般,却很大,想象他握住银绯时,血管会?盘错突起,手腕的薄肌和筋脉也会?张开。
要食言吗?牵一下……是怎么牵?十?指相扣?亦或是他合掌握住?要牵多久?一下是指一回,还是迅速?
不对啊,这贪官,焦侃云别过眼,拿捏她守诺,占便宜?
犹豫许久,她蹙了蹙眉,缓缓抬起手,伸到他面前,“只这一次。”
虞斯一窒,视线紧攫着?探入自己眼帘的手,目光逐渐深沈,皓腕纤掌犹似美玉,若是搓揉捻拢,便会?如?面团一般,稍稍用力,还会?起红印。
他气血有些翻涌,心头激跳,有意转过身,面向焦侃云,灼灼目光好像要将人给吃了。焦侃云的余光窥见,不得不同样转过身与他相对。
虞斯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她,教她有些脸热,他抬起手,尚未触碰之时,忽然问道:
“焦侃云,你说,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焦侃云一怔,反应了下,知道他是得逞了,狂妄了起来?,便不甘示弱地?狠狠道:
“牵手,准备牵,还没牵。满意了吗侯爷?”
虞斯面红耳赤,泪光盈盈,他张口轻喘,粉嫩的舌尖可窥见一点,竟是勾唇笑了。焦侃云望着?他,只觉得,色令智昏,诚不欺也。下一刻,又听他哑声道:
“焦侃云,我是谁?”
焦侃云微缩了下指尖,不解地?垂眸:
“虞斯。”
他抬起两?根手指,快要触及时,又放软了语气道:
“看着?我。不行吗?”
焦侃云抬眸,愈发?不解。
他再次说道:
“我是谁?叫我的名字,行吗?”
焦侃云心跳如?鼓,被搞得不知所措,只得跟着?他的思绪走:
“虞斯。”
指尖传来?极烫的热度。
“对,我是虞斯。”他却仅用两?指,拽住焦侃云的一根指尖,将她往前一拉,几乎是把人挪到了面前,四目相对,他红着?脸,低声笑道:“我是……第一个和你牵手的男人。”
第39章男人。
风动满庭芳草,怒把萤火弹,旋围周身的廊灯轻晃挂,池水翻漾金波,一霎,犹如?身陷于盛满美酒的镶宝金瓯之中,眩醉漫过头顶,满是男子的浓烈气息。
他是虞斯。承袭爵位,封号忠勇,姓虞名?斯,字朝琅,朝阳朝,琅嬛琅,今年十?八岁,战退北阖,满身功勋。敏疹,所以情绪起伏时眉眼猩红,泪水满溢。身热,所以手指滚烫。体力?好?,所以仅捏着她一根手指,就将她拽至咫尺之距。
无疑,他得逞了,强调两遍名?姓,让焦侃云将他自述过的所有信息,都翻出来过了一次。
“我是第一个和你牵手的男人。”
他是男人。
是少年郎君,更是男人。她不可仅将他看作盟友,也?不可仅将他看作权贵,他不是话本里的浪荡子虞斯,也?不是被北阖奉为杀神的忠勇侯,而是站在她面前,脸红耳热、手指滚烫的男人。
他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意味,眸底翻滚着“性?与欲”,被他锁住视线看得久了,一个念头钻袭脑海:焦侃云,我是男人,把我当男人看。
现在,焦侃云真要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了。她游走?朝堂,周旋权贵,戏耍高官,从来没有剥离过这些?人的身份,因为她是詹事府的焦侃云,也?是吏部尚书之女焦侃云,更是金玉堂的隐笑,她带着虚伪的面具久了,看谁都是戴着面具,剥离不了。
但虞斯做到了,这一瞬间,硬生生让她剥离掉他所有的身份,光环也?好?,污名?也?罢,只许她把他当男人来看。
这个人若不是聪明到可怕,领悟她模糊的说辞,学得太快,那就是太过赤诚,毫无技巧,只是“性?”意强烈,教她顷刻意识男女有别?。
焦侃云纳罕。
第一个与她牵手。与阿玉的触碰,与楼庭柘的触碰,分明有更能称之为“牵”与“握”的画面浮现脑海,可唯有和虞斯,仅仅两根手指尖的一星半点的触碰,是她也?承认的“牵手”,是男人和女人的牵手。
他确实是第一个。
一颗杏子掉落池塘,噗咚的一声,让焦侃云心中?微微一澜,想要缩回手指,硬拽了下,分毫未动。她微偏头,眉心挑起,意在询问:够了吧?
虞斯却?只是捏着指尖,虽不得寸进尺,却?依旧盯着她,喃然?请求:“记住我的温度,焦侃云。”
红晕未褪,喘息依旧。
“摆这一出,累得够呛啊侯爷?”她目露些?许戏谑,“就这样?”
可这戏谑反倒又挑起了虞斯的兴味。
他倾身凑近,嘴角微扬起,几若无声地对她说道:“对,我累得够呛,就这样,这是我累的温度,从未示于人前。”他认真地说着,指尖轻压了压,仿佛点燃了尖端星火,烫得焦侃云不禁瑟缩了下。
是累的温度,还?是为她摆这一出倾心的温度,难以言喻。
指尖被摁得发麻。焦侃云问他,“这回天色是真的不早了,你不用休息的吗?”
领悟她的意思,虞斯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指尖,又突然?抬眸盯了她好?几眼,“我不想休息。你若想,我守着你,给?你关窗。”
焦侃云一噎,迅速侧过身扶住栏杆。
两人便默然?伫立原地半晌,也?不知如?何挪动一步,任由一丝尴尬和一缕燥意在周身扩开。焦侃云摩挲着指尖,上面确然?残留着他的温度,缱绻的,温柔的,可也?是强硬的,总之是留了点什么给?她,任她如?何磋磨,也?挥之不去。
虞斯抬起牵过她的那只手,微握,抵在唇畔,问她,“你会记住今晚的我,是不是?”
她不能再被动地处于下风了,日后少不了接触,再这么让他发挥下去,该要如?何相处。焦侃云看向稍远的一点,“不会。”
虞斯却?欣然?地挑眉,斩钉截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