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永和还打算跟那个山桃争执,我连忙上前几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陈永和听从了我的建议,回身跟他弟弟将棺木上那些干掉的黄泥重新掰了下来,合水重新搅拌了一遍就又开始往棺木上糊去。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动作,等待着封棺。
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福禄罐”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没等多久,棺盖便被抬上了棺材,严丝合缝地卡在了一起。微小的缝隙处也被黄泥封堵得严实,不露一丝的空隙。
陈永和拿来一块湿布将棺材上多余的黄泥擦掉,接着便转身看向了那山桃。
“已经封好了,你可以安福禄罐了。”说着,他便退到了一旁。
山桃见状点了点头,抱着那黑罐子蹦蹦跳跳地来到陈杰的棺材边,将那“福禄罐”放在了棺材板上的一处凹槽里。我这时才知道,那看起来不起眼的凹槽原来是用来卡住“福禄罐”用的。
放好了“福禄罐”后,山桃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一旁低声念了起来。
我稍稍向前走了几步,侧耳倾听了一阵,忽然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玄通。玄通也同样在闭目倾听,但看他双眉紧缩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听出山桃念得是什么。
但我听出来了,山桃口中的经文是用嵬语和梵文念诵的。
初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但听得时间长了,我隐约感觉到这其中的一些发音令我耳熟,仔细一想,这山桃口中念诵的不正是我那套养鬼三件套中鬼书上记载的经文嘛!
尽管那本鬼书因为破损而又许多处缺漏,但大体的部分我却是记得的。
拘魂瓮、鬼书,这两件东西都以不同的形态出现在了这个村子中,那剩下的役魂笛会不会也出现在这里呢?而这些东西与这山桃的奶奶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心里思索着,眼睑低垂,不露神色地盯着山桃的动作。
随着山桃诵念的经文越发深入,我能够感觉到那放置在陈杰棺木上的“福禄罐”产生了一丝反应,就像是在与棺木建立了一个通道一样,产生了一股细微的吸引力。
感受到这股吸引力后,我心里不由一惊。
如果让这股吸引力把陈杰口中的那口阳气吸走,那陈杰岂不是死定了!
正想着要出手阻拦那山桃继续念下去,一旁的玄通却把我拦了下来,我焦急地看向他,他却一言不发地朝我摇了摇头,接着示意让我继续观望。
我见状只能沉下心,重新去感受棺木与“福禄罐”的变化。
这一次静下心来感受,我才明白玄通为什么要拦我。原来那“福禄罐”产生的吸引力有限,根本无法撼动被我用符咒封住的那口阳气。
想来这个山桃也不是修者,能够驱动这只“福禄罐”也是靠那段经文和自己天生的那点精气才成功的。
陈杰的那口阳气没了危险,我也算是放心了下来。
而这时,山桃口中念诵的经文终于停了下来,她喘息着看起来有些消耗过度。
我知道她这是因为消耗了本身仅有的精气而产生的疲惫,人生下来时就会自然而然地生成一股精气,这股精气是定量的,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而慢慢消散,如果不懂修炼,那这股精气就是用一点少一点,到最后精气用光,人就会很快老死过去。
这个山桃明显是不知道自身精气的珍贵,竟然会用来驱动一件法器。
想归想,我却不会去告诉这个山桃些什么,不说两人非亲非故的关系,单论她身后的那位奶奶,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那我就这样告诉她们一个大秘密,不是亏大了吗?
“山桃呀,你没事儿吧,要不要休息一下?”陈永和适时地上前问询道。
山桃挥着手示意不用,随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想来是赶着回去吃她奶奶烧得红烧肉了。
我和玄通站在门边目送着她的离去,接着转头看向陈永和,问道:“陈叔,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呀?怎么看起来你对她很讨好的样子?”
“她呀,是我们村族老的孙女。”陈永和似乎对我的问题早有预料,不急不缓地跟我解释道:“族老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一个家族里资格最老的那个人,她奶奶就是我们这村子里的族老。你说我要不要对她好一点?”
我闻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福禄罐”上,又问道:“那这个福禄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呀,是村上的习俗,每当有人死掉,不管是横死还是老死,都要在封棺后安上福禄罐。从名字你就能听出来了吧,福禄福禄,就是寓意吉祥嘛。听说族老做这福禄罐的手艺是从以前就一代代传下来的,到现在应该有几百年了吧。”
“寓意吉祥吗?呵呵……”我意味深长地重复了这四个字。
在心底,对那个所谓的族老产生了一丝恶感。
按照刚刚那个叫山桃的所作所为,在人死后安这“福禄罐”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祝愿死者来生能有个好前程,而是为了将亡者的魂魄拘禁入这小罐子里。
一旦魂魄进入了这其中,那就是阻断了魂魄投胎的希望,那还何谈来生呢?
用看似美好的借口来掩盖这种恶行,那肯定是为了达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不过,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陈永和。
反正陈杰的魂魄和阳气都没进这罐子,那我也不用多此一举了,也许在我调查清楚那位所谓的族老这样做的原因后能够把事情告诉他,但绝不会是现在。
转头看行堂屋另一侧的棺木,那里面躺着的就是陈杰的爷爷。
而在棺木之上,那只“福禄罐”里,拘禁的想必就是他的魂魄。
我看着那只黑罐子,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转头朝陈永和问道:“陈叔,这罐子会跟着棺木下葬吗?”
“当然会了,不然怎么保证棺材里的人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呢!”
“这样……那棺材会葬在什么地方呢?”我继续问道。
陈永和闻言想了想,道:“应该都会葬进后山的大坟地里吧,那里算是村子的祖地,他们应该都会葬进那里吧。”
看着陈永和迟疑的神色,我心底产生了一丝疑惑,问道:“怎么?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难到还不能确定吗?”
“是不确定,因为我家跟他们葬的不是同一个地方。”陈永和说道。
“什么意思?”我被他说得更加糊涂,不由追问起来。
陈永和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道:“其实我们家在这村子里算是外来户,这村子以前叫许家村,村里的人都姓许,后来改.革开.放了,村子改制的时候也跟着改了名字,我家就是那时候从外面搬进来的。虽然大家平时和和气气的,但村子里有规矩,外来户是不准葬进村子的祖地的,说是怕坏了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