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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这帮已经彻底自我放逐的学生也没几个会听课。但没有了老师压制,整个A班的人声鼎沸程度立马逼近菜市场。
谢希书坐在教室里,眉头也拧得越来越紧。
太吵了。
他抿着嘴唇,努力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边的卷子上。结果一道题还没来及写,旁边忽的有人撞到了他的课桌。同时那人手中的可乐也尽数翻到了谢希书的桌面上,把谢希书上卷子连带参考书全部染成了一片湿淋淋的褐色。
谢希书的桌子瞬间一片狼藉,不过始作俑者对此却显得毫不在意,他扯着嗓门继续与同伴们笑闹了几句,然后才若有所觉似地偏过头,往谢希书的方向瞥了一眼。
座位上的男生正垂着头用纸巾擦拭着桌面,即便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横祸”他的神色依旧很冷淡。
作为整个班上唯一一个穿着校服的人,谢希书从领口到袖子都扣得格外端正,露在袖口外的手腕白而细瘦,指关节还上有长期用笔留下来的茧子。虽然只是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但整个教室里就只有谢希书面前还摆放着卷子和教材,不得不说,少年独自一人在人声鼎沸中垂着头认真学习的样子,跟其他人比起来,格格不入得近乎碍眼。
“唉哟,我这是打扰到我们班‘状元’学习了啊。”
男生对上了谢希书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顿了顿,忽然咧开嘴角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有这个学习的劲,怎么‘状元’你还是搞到我们学校来了啊……在这里装模作样不累么?”
男生的话音落下,谢希书的瞳孔瞬间微微缩紧,握着笔的手指关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有些泛白。
“你——”
而就在这时,谢希书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嘟囔。
“陈别你撞人桌子还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啊?还把我都搞起醒来了,本来这里就吵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真的是,滚远点好吧!”
谢希书原本一直趴在桌子上补眠的同桌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冲着那男生半是开玩笑半是抱怨地嘟囔了一句。
“啧,成安你要么就去酒店开个房睡觉呗,每天就看你在这里睡觉……”
谢希书的同桌叫成安,同样也算是南明三中的异类。
据说成安家里相当有钱,也相当有权,按道理来说也不至于沦落到南明三中这种地方。但传闻说成安之前曾给国际学校里给人开了瓢,偏偏对方家里也有点势力,成安最后为了避风头,这才灰溜溜转学到了这里。
可能也是因为出身不一样,成安在学校里几乎跟其他人没什么交集,每天在学校里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趴在课桌上睡觉。老师也是看中了这点,才让成安成了谢希书固定同桌。
不过,就算成安平日里很少跟南明的人混在一起玩,班上男生或多或少都有听过风声,所以也都还得给他点面子。
陈姓男生也不例外,阴恻恻瞪了一眼谢希书,嘀咕了两句后总算转身走了。
谢希书沉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然后将目光转回了桌面。
湿哒哒的纸巾在桌子的一角堆成了一小团纸山,桌子本身已经被搽干净了,但被打湿的参考书和卷子显然已经就不回来了。
谢希书抿紧了嘴唇,将湿漉漉的参考书砰一下丢进了抽屉,然后另外抽了一张卷子铺在桌面上,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动笔写。
成安又打了个哈欠,往谢希书方向靠了靠:“你别理那家伙,他也就是嘴巴歪唧讨嫌,你当他放屁就行。但他平时没事就要贴着齐骛那帮子人,万一你跟他对上了把齐骛招惹过来,就有点收不得场了……对了你作业写了吧借我抄一下。”
谢希书“嗯”了一声,然后抽出作业递给了成安,自己却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身来。
“啊?状元你去哪儿?!”
成安被谢希书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谢希书回过头,看着这个整个班上自己唯一可以交流的人,淡淡应道:“这里吵得我头疼,我出去转转。”
*
谢希书并不是在敷衍成安。
他确实有些头痛,最近整个A市都在爆发流感,谢希书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大概也中招了,从两天前开始他的体温就一直维持在低烧的温度。好在这么多年来谢希书早就已经习惯了发烧带来的不适感,所以平时也没有在学校里露出端倪。但今天那些人实在吵得有些过分了,加上之前陈别弄出来的小麻烦,谢希书再也难以抑制胸口的烦躁,干脆离开教室去透透气。
路过后排几张空空荡荡的课桌时,谢希书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整个1班如今都吵成一锅粥,桌椅大多为了方便他们打牌打游戏推得七零八落,唯独那几张没人的桌椅却被摆放得异常整齐,甚至就连地上都干干净净的,半片瓜子皮都没有。
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结界似的,显得有些异样古怪。
哦,对了,那里是齐骛的座位——谢希书在短暂地恍惚后立即反应了过来。
*
齐骛的位置一直都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一方面是因为男生个子确实高大,十七八岁的人已经有一米九几了,而且还不是那种青少年瘦巴巴竹竿似的高,是满身精悍肌肉极为结实高壮的那种高大,这种个头,坐在其他位置上都跟一堵墙似的惹眼。
另一方面则是齐骛本身便是学校里,不应该说,是整个A市这一片有名的刺头,把他放教室最后面,他自己要干啥,也不会让老师看着太焦心。
有人后来影影绰绰提起过,齐骛家里从好几辈前根子就歪了,一家子男人往上数三代都没几个走正道的,后来靠着心黑手辣骨子里的疯,倒也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说出去也是在A市呼风唤雨一伙人。
“那什么,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以后是要进局子的,你这种好学生可千万记着别跟那种人扯上关系……”
看谢希书跟齐骛在同一个班,那人很是小心翼翼地提醒过一句。
谢希书当时也应了,却并没有太当回事。
毕竟齐骛在外面当混混的日子远比来学校上课长得多,就算来了学校身边也是一帮子狐朋狗友捧臭脚的,打架斗殴忙得不得了。
至于谢希书,他会沦落到三中这种地方过来,纯粹是因为该死的体质缘故。
他容易紧张。
当然,更好的说法就是抗压能力不行,一遇到稍微大点的事,比如说中考什么的……谢希书便会高烧。
为此他复读了两次,得到的考试结果,还是惨不忍睹。
偏偏谢希书的父母都还是高知,每天都是正经在高级科研机构里做研究的,最最心高气傲的两个人,却摊上谢希书这个中考成绩,从此两个人都在亲朋好友中再也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