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遭遇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神识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沉浮了多久,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朦胧之间,有什么人温柔地将他扶起。
然后便是一个温和的女声:"大郎……不是,柳公子,喝药了。"
求生的本能让柳逢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温热的药液顺着他的唇缝就流进了他的喉咙,苦涩而...柳逢:"!"
一种极致的苦涩在瞬间缠绕住每一个味蕾,哪怕无意识,柳逢也被苦的面目狰狞。苦、苦啊!好苦啊!
唇齿之间那极致的苦涩又莫名酸臭的味道一下子就将柳逢从昏迷之中唤醒了,他豁然睁大眼睛,挣扎着起身就要把嘴里的东西吐掉。
给他喂药的穆棠眼疾手快,拿起旁边一块纱布就捂住了他的嘴,再伸手在他下颚一推,咕咚一声,那口百年未有之苦药被强行咽了下去。
柳逢:"!"
他面目狰狞到彻底失去的表情管理,挣扎着在穆棠的捂嘴之中发出了腐朽的声音:"水……水啊!"
穆棠假装没听到,不紧不慢道:"柳公子,良药苦口,您得先把这药喝完啊。"
说罢,还一脸欣喜对身旁一脸一言难尽的青竹真人道:“二师伯,您熬的药可真是立竿见影,您看,这刚喝了一口,柳公子这不是就醒了。"
柳逢听得白眼直翻。他那是因为药醒的吗?他那根本是苦醒的啊!
二师伯也一言难尽:"……嗯。"
看来他那二斤黄莲和半斤腥臭的腐蛇草是没白加。
熬药的时候他闻着味都差点儿吐出来,熬完了药,他闻什么都是又苦又腥的,更别说喝药的人了。这个柳公子……得罪师侄不轻啊。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仍在挣扎的柳逢一眼。惨,太惨了。
转身道:"你先喂药,我出去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闻这个味了。
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没了,穆棠彻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伸手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松开了堵住柳逢的嘴,温声道:“来,柳公子,这个药啊,咱们还是得继续喝。”
柳逢被强行灌药灌的直翻白
眼。
但是昏迷之中这群人也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他想把这筑基期的小女修打出去,居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柔弱的就像个凡人。
穆棠好心提醒道:“那杀手傀儡的刀上带着化血的毒药,公子现在不能动用灵力,所以我们先暂时替公子封住了。"
柳逢:"!"完了,弄巧成拙,这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好不容易一碗药灌完,穆棠终于放开了他,柳逢翻身就下床,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吨吨吨灌了起来。
灌完,他看着那茶壶,呆呆地道:“这是什么茶啊,好甜哦。”穆棠:"……"
这是纯手工挤的一壶柠檬汁,原汁原味,连一点水都没加。这他都能觉得甜,那看起来是味觉没救了。
二师伯的药……可真是太牛了。
她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带着怜悯道:“你喜欢喝的话,我再给你盛,现在,你就先休息吧。”说罢,她一脸慈悲的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转身关门的时候,她还看到柳逢呆呆地站着,一脸的灵魂出窍。
二师伯正站在外面,沉痛问道:"怎么样了?"
穆棠一脸沉重地摇头:“没救了,收拾收拾早点埋了吧。”
二师伯劝:"别这样,好歹是为了救你,当然,谁能想到他居然肉身挡刀呢……"两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缓缓离开了。
门内肉身挡刀的柳逢:
"
原本是想混个恩人的身份当当的,但他现在就好像是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傻逼,还碰瓷了人家,这才被人家好心收留。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继续想想办法,最起码得把身上的灵力给解开。想到这里他就咬牙切齿。
他记得分明,自己把那五代傀儡租过来的时候,那红衣阁可是和他说好的,刀上没有什么毒药的。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傻逼的自己往带了毒的刀上撞!现在刀上不仅带了毒,还导致他的灵力被封了。他唯一能找到的靠谱的猜测就是,红衣阁的给他拿错了傀儡。
垃圾红衣阁!
现在弄巧成拙了,他必须得想办法让自己安全出去。而且……
哪怕是不能报仇,他也有必须要做的任务。
穆棠回厨房送碗的时候,就看到卫长偃正坐在厨房门口,手边堆了一大堆的柠檬,两个下属正在卖力的挤柠檬汁,他懒洋洋地看着。
看到穆棠回来,他这才高兴一点儿,问:“这柠檬汁,那狐狸喝的怎么样?”
穆棠满脸复杂道:“他说好甜。”
连卫长偃也:"……"
他心悦诚服:“还得是你二师伯。”
穆棠把碗放下,转身问他:“五代傀儡刀上的毒药是你下的?”
卫长偃随口道:“是啊,去山下一趟,正好看到他拿到了五代傀儡,就顺手涂了毒。”穆棠知道,这可绝不是顺手的事。她又问:“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扑过来挡刀呢?”
卫长偃老老实实道:“我不确定啊,但是我原本是准备他想不想挡刀我都得让他扑过去挡这么一下子的,谁知道他这么懂事……"
穆棠:"……"魔族有他了不起啊。996听了,忍不住插话:“宿主,你们俩半斤八两,就谁也别说谁了吧。”
穆棠假装没听见。然后两人就这么坐在一堆柠檬旁边,呆呆地看着天。
直到谢蕴突然找了过来。
他看着坐在厨房门口的两个人,又看了看厨房,小声道:“师姐,能让我先过去吗?我刚刚修炼错过了晚饭。"
穆棠和卫长偃对视一眼,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齐刷刷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谢蕴:"……"
总觉得他们的反应怪怪的。他抿了抿唇,上前推开了厨房门,走了进去。
他前脚走进厨房,穆棠就开始默数读秒。
数到五的时候,谢蕴脸色铁青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反手“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他深吸一口气,"师姐,这里面……"
穆棠没等他问完,好心为他解答道:“刚刚,二师伯在里面熬了药,味道可能不那么好闻,稍微苦了一点。”
谢蕴:"……"
你们鼻子是瞎了吗?这叫“稍微”?
他一言难尽道:“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
卫长偃哈哈大笑:“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进厨房,而是坐在厨房门口,还把门给关了。”谢蕴:""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去了,是吗?
谢蕴面无表情地转身就想离开。穆棠突然叫住了他:"等等。"谢蕴转过身:"师姐?"
穆棠看了看他,若有所思道:"小谢,在长剑宗时,你杀那只狐妖恶鬼的时候,有没有从他身上拿到过什么东西,或者说,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谢蕴顿时脸色大变。
师姐……怎么会知道他遇到了那只狐妖恶鬼?
那师姐既然知道了这些,会不会也知道了他能净化任何魔气妖气的体质...谢蕴一时间握紧了拳头。
穆棠看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警惕了。
她也不在意对方的警惕,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警惕一些,他也活不到这么大。她正想解释一番,就见谢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缓缓道:"师姐……想知道什
么?"
穆棠一怔。这孩子……居然也愿意信任她了?
穆棠心情复杂一瞬,突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单纯的想知道,你杀那狐妖恶鬼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谢蕴皱眉思索了片刻,迟疑道:“若是说有什么奇怪的……”他突然伸手,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玉牌。
他缓缓道:“他想杀我,我反杀他的时候,这个东西从他那条作为载体的狐狸尾巴中掉了出来。"
穆棠接过来,入手冰凉。
她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当初卫长偃杀了他的本体,他用一条狐狸尾巴带着自己的神识逃生的时候,还特意带走了这个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他看得和性命同等重要,甚至连死了都不忘带走?
那个叫柳逢的狐妖特意找了红衣阁的傀儡,这么隐蔽行事,会不会也是为了带走它?
她皱眉道:"当初是我带着那狐妖的尸体去长剑宗领的赏金,狐妖一族若是查也只能查到我身上,所以说,他们是觉得东西在我身上,才这么费尽心机的想杀我吗?"
r/>谢蕴还不知前因后果,听得一脸懵逼。
卫长偃却冷不丁道:"这是妖族的禁地令牌。"穆棠猛然看过去。
卫长偃懒洋洋道:“据说妖族有一个神器至宝,被封在禁地之中,除非妖族灭族之际,否则的话不许打开禁地,进入禁地的令牌由每一代妖皇保管。”
穆棠:"……你为什么会认识妖族的禁地令牌。"卫长偃:“那当然是因为我……”
他话还没说完,穆棠立刻打断了他:"算了,你别说了。"卫长偃:"……"他不是很高兴。
两个人都一幅没把妖族禁地令牌当回事的样子,看得谢蕴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当即“嘶”了一声:“那这东西怎么会在那狐妖手里?”卫长偃怎么会知道。他看向了自己万能的下属。
两个下属:".…"
他们挠着脑阔子回忆了半晌,下属一号这才迟疑道:“我曾听说几年前妖皇的宫殿里逃了一个狐妖侍卫,会不会就是这个?"
下属二号比下属一号记得清楚一点,补充道:“那狐妖侍卫据说是勾引了妖皇未来的皇后,被妖皇和那未来皇后的家族一起发现了,被抓到之后本来是判了斩刑的,谁知道那未来皇后自己毒了看守她的侍女之后把那狐妖放了出来,狐妖逃走的时候就顺便卷走了禁地令牌.…
穆棠皱了皱眉头:“卷走了禁地令牌,那狐妖还能活着出妖族?还能让他在人族浪荡几年?”卫长偃就开口了。
他直接道:“因为那禁地令牌根本就没用啊。”
穆棠看了过去。
卫长偃随口道:“我记得几百年前,上一任的妖皇被现任妖皇逼位的时候曾试图打开过禁地找那什么妖族神器的,但谁知道拿了令牌之后根本没反应,禁地依旧紧闭,上一任妖皇就是在禁地之外被现任妖皇逼位成功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妖族曾试图打开过一次禁地,失败了。从那之后,这所谓的禁地令牌在妖族的重要性就大幅下降。
卫长偃懒洋洋道:“正好那段时间妖族又叛逃了一个大将,妖皇忙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谁还管带着令牌逃跑的狐妖啊。"
穆棠
摸了摸下巴,”那这狐妖是什么意思?是妖皇找到了令牌的消息让他带回来,还是说自己想拿了令牌回去为本族赎罪?"
卫长偃自己都懒得管,哪里知道他们妖族要做什么。他看向下属。
两个下属满头冷汗的疯狂翻通讯符,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外援。
片刻之后,一号立刻道:"大人!查到了,那狐妖勾引未来皇后的时候,狐妖一族害怕牵连到自己,已经整族跟着那叛逃的妖族大将跑了!"
穆棠一拍手:“破案了,所以是那叛逃的大将要找令牌,又因为我送那五尾狐的尸体去领赏,他觉得是我杀了五尾狐,就找到了我身上。"
什么为同族报仇,都是对外的借口,原来就是冲着这令牌来的!
谢蕴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听了半天,这时候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沉声道:“师姐,我们怎么办?现在我们就算是主动把令牌送过去,那大妖恐怕也未必会放过
我们……"
穆棠思索了片刻之后,道:“那就先看看他柳逢准备怎么做吧。”她看了谢蕴一眼:“你这令牌,先在我这里放着。”谢蕴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穆棠便起身,道:“那我先帮那柳逢包扎一下伤口,现在还不能让他死了。”于是,谢蕴就见方才还懒洋洋的卫长偃一下就精神了。他立刻起身,表示质疑:“为什么不是你二师伯去?”穆棠:"二师伯忙着炼丹啊,大师伯现在正在改造那五代傀儡杀手,当然是我来……"
卫长偃看了一眼谢蕴:“那这小子来。”谢蕴:"……我其实是来找饭吃的。"卫长偃又看向了两个下属。下属们:"………他们一脸为难:"大人,我们杀人还行……"
穆棠就一把推开挡路的卫长偃:“你墨迹什么啊,包扎个伤口而已,听说他们狐妖身材都不错,我又不吃什么亏……"
卫长偃深吸一口气,突然道:“我去!”穆棠:"……"两个下属一头栽倒了地上,抬起头时,一脸的惊恐。
但卫长偃已经撸着袖子走向了柳逢的房间,看样子不像是去包扎的,反而像是去杀人的。穆棠沉默了片刻,问那两个下属:“
你们大人包扎的手艺……”下属委婉道:“比杀人,他比我们行,比救人的话……”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穆棠:"……"
希望那狐妖命大吧。
几人就在这里默默地等着。
片刻之后,一声凄厉惨叫穿过半座山传进了穆棠的耳朵。几个人不忍心的闭了闭眼。谢蕴:"这……"穆棠:“完了,没救了。”
而另一边,把一个伤患包的出气多进气少的卫长偃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受害者。他视线从柳逢身板上掠过,嗤笑一声:"细狗。"什么狐妖身材很好,细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