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明宗掌门对穆棠的这个建议很有些心动。
但是看着底下的弟子和听闻消息连忙赶来的一众虎视眈眈的长老,他又不太敢心动。
远明宗和青山门不太一样。
青山门成立的年头挺久了,长老层数量十分庞大,掌门之位几乎成了世袭,整个长老层和掌门利益相关,掌门地位十分稳固。
但远明宗不一样,他们成立还不到百年,掌门之位刚传到第二代,一众长老和他都是亲师兄弟姐妹,按理说谁当这个掌门都很合适,不一定非他不可。
而且他的这些同门们一个个的野心还都不小,平日里惯会收买人心,就等着他犯错把他挤下台来。掌门几十年如一日的战战兢兢,才防住了这群狗比。
而这次,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同意了这个所谓的零零七计划,自己的同门们转头就会给自己按上十几宗罪名,然后煽动弟子对他厌恶,最后推他下台。……虽然他对这个零零七的提议还是很心动。
但他当年能打败一众同门们上位,也不是吃素的。
舍弃了那点儿要命的心动,他动起了脑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问道宗和青山门才是邻居,她这次主动把青山门的计划告诉自己这个竞争对手,事后青山门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们准备干这一单生意之后就和青山门老死不相往来了,否则的话问道宗就算再怎么蠢也该知道保密。
这次特意告诉他们……
除非问道宗确定青山门不会找他们麻烦。而什么情况下不会找他们麻烦呢?
比如,做完这一票之后,青山门就没力气蹦踏了。那他们远明宗一直想做的是什么呢?让青山门别踏跳。
掌门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通讯符里传来一个声音。“掌门若是有疑惑的话,请掌门来问道宗一唔。”说完,对面毫不犹豫的撕了通讯符。
掌门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正对上底下一群长老们虎视眈眈的视线。
其中一个长老逼问:“掌门师弟,问道宗的那个提议,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掌门心说我回答你个鬼。
这个时候,回答同意和不同意都是坑。于是他只平静道:“我带弟子去问道宗一趟。”
与
此同时。
穆棠刚撕了通讯符,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头顶响起。“你准备坑谁?”
穆棠攥着灵符的手猛然一紧。
她心里把卫长偃这狗东西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波澜不惊。她平静道:“这不是你一个咸鱼该问的。”
卫长偃好奇:“什么是咸鱼?”
穆棠:"…就是像你这种整天躺平对生活没有希望的人。"卫长偃点头:“好名字,很适合我。”
然后他扭头就对下属一号二号道:“从今以后,你们可以叫我咸鱼。”两个下属满脸的绝望。
穆棠也不管卫长偃是怎么折腾自己两下下属的,盘腿坐在树下就开始打坐。
卫长偃折腾了一会儿就觉得那两个下属的反应很是无趣,蹲在穆棠身边,伸手戳了戳她:“说说。”
穆棠面无表情:“说什么?”
卫长偃:“说说你想准备怎么折腾青山门。”
穆棠睁开了眼。
她没有反驳卫长僵的话,也没有否认自己确实对青山门动机不纯。她想了想,道:“青山门德不配位,治下民不聊生,我辈人人得而诛之。”卫长偃:“说人话。”
穆棠面无表情:“那青山门正好建在我们问道宗旁边不远,很是阻碍问道宗的发展,正好现在他门下的弟子怨声载道,我准备助攻一波再削弱一波。"
卫长偃眨了眨眼,突然道:“这么一想,我还是觉得第一个理由才是你的真心话。”穆棠没说话。
人人得而诛之太冠冕堂皇了一些,但她确实看不惯。
她上辈子也是平平凡凡一打工狗,她所在的世界,没好到成为所有人的乌托邦,但也没坏到彻底黑暗。
最起码她这个孤儿也能自食其力。老板是狗比不假,但也没把人命当草芥。
所以她想,她可能永远都看不惯这个世界某些修士那张拿人命当蝼蚁的嘴脸。
她含糊道:“大概吧。”卫长偃看了她半晌,突然一笑。
他懒洋洋道:“你倒是比那些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的人顺眼一些。”
穆棠转头看他,想看看他什么意思,就见他头一歪,似乎是又睡着了,又似乎只是恹恹的没精神。
>很莫名其妙。
穆棠在心里嘟囔了两句,继续打坐。卫长僵似乎也没再有什么异样。
但是身后两个下属对视一眼,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众所周知,魔主最讨厌正道修士那番济世救人的论调。
他刚由道转魔时,曾有修士跑到他跟前,劝他改邪归正,然后差点儿没把命留在魔界。他刚当场魔主之际,有修真界大能邀请他做客,想缓解修真界和魔界关系,被魔主当场揭穿了他干的那些隐私事,两族关系迅速恶化。
现在魔主居然说穆仙子顺眼?……果然还是脑子坏掉了吧。
在两个下属的怀疑人生中,又过了两天,远明宗掌门带着一群弟子高调进入了问道宗。
谁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但是远明宗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大批补灵丹辟谷丹等丹药,相当高调地回去了。
青山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一边骂远明宗不讲武德,一边骂问道宗不讲信用。穆棠的回复也很光棍。
她道:"他们是白己找过来的有生章不做我也很难办啊如道:他们是自己找过来的,有生总不做,我也很难小心。
但是现在,远明宗已经高调和他们打起了价格战,而且居然丧心病狂的搞起了零零七,他们青山门就算对问道宗再不满,也只能抓紧时间再定一批丹药,决定日后再收拾问道宗。
谁也不知道,远明宗的掌门是怎么说服自家宗门那群难搞的长老的。
总之,青山门和远明宗的价格战正式拉开了序幕,一时之间轰动不小,有人看热闹,有人作壁上观,有人想趁水摸鱼。
只有问道宗闷声赚大钱。
因为生意太火热,老黄牛一般的二师伯险些累死,闹死闹活的要罢工。
穆棠没办法,下山去了旱教中心,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丹师散修,想先抓回来给二师伯用一下。
她一下山,就很轰动了。
因为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两宗门之间的价格战,都是从问道宗出去之后开始的,而问道宗现如今的主事人,仿佛就是眼前这个女修。
大家不得不好奇。
特别是楚山城里到现在还有点儿不服问道宗全方位入侵的仅乘的散修联盟。他们不知道这问道宗到底有
什么魔力。
他们在山下,眼睁睁地看着青山门一脸搞事地上山了,欢天喜地的以为问道宗要栽了。然后青山门又欢天喜地的下来了。
他们又看着远明宗高调入场,以为他们要找问道宗算账。然后远明宗也欢天喜地的下来了。
散修联盟里有点儿威信的首领发出质疑:"他们问道宗难不成是什么狐狸洞吗?一窝狐狸精?"有散修道:"这次正好那个叫穆棠的下山,我们可以派人试探试探虚实。"首领觉得可行。
然后他们精挑细选,选了个颇有些实力的丹师过去。丹师嘛,没什么威胁,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适合接触对方。丹师一脸严肃地去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有盯梢的人一脸迷惑道:"那丹师进了早教中心,似乎也见到了穆棠,但不知道那厮对他说了什么,丹师居然就跟着人回问道宗了,我用特殊方式联系了他,然后那丹师说……"
那人顿了顿:“丹师说,问道宗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也好听,他超喜欢这里,不想当散修了。”
众散修:“??”这就通敌了?
那丹师的师兄觉得面上无光,很难堪,主动道:“我去找阿棕回来,我就不信我这个师兄还找不回来他!”
这师兄也是个丹师。
首领感动道:“那就多亏兄弟了!”于是他也去了。
半天之后,消息传来。师兄也通敌了!他们师兄弟都不回来辣!
首领无能狂怒:"狐狸精!那问道宗就是一群狐狸精!"
于是首领决定亲自去会会那群狐狸精。
他不是丹师,但他是个难得的刀修,十分擅长打群架。
他上门的时候,已经拥有了两个丹师,暂时缓解了炼丹压力的穆棠不怎么稀罕他。但是大师兄池舟大喜,抓住人就不放了。
他真情实感:"就是你!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开荒搭档啊!"
于是问道宗建设小队正式成立。
到了第二天,山下一众散修就毫不意外地得知,他们首领也不回来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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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原来问道宗真的是一群狐狸精。
有了两个丹师的加入,二师伯压力骤减,炼丹的效率直线上升。于是压力就给到了正在打价格战的青山门和远明宗身上。问道宗的丹药供应上了,两个正打价格战的宗门就得把灵符跟上。于是一时之间,这一带市场上的灵符价格被压到奇低。
低到两个宗门的竞标对象长剑宗都被惊动了。
长剑宗是一个数千人的大宗门,能惊动他们的事情,寥寥无几。就比如,他们就从来没想过,两个竞标的小宗门能扰乱市场。
长剑宗一个长老招来弟子打听消息。
弟子打听了一番,就把问道宗补灵丹的事情如此这般地说了。那长老听得满脸卧槽。
他思索着:“是个人才啊,有空我得会会这群人。”莫名的,弟子打了个寒颤。
而与此同时,穆棠在宗门里抢钱。
一个放灵石的箱子在中间,穆棠按着这头,青月真人按着另一头,两个人同时发力,谁也不让。青月真人十分坚定:“不行!咱们宗门这些年的全部积蓄都在里面,我绝对不能给你!”穆棠毫不留情:“咱们宗门这些年能有什么积蓄,不还是这段时间赚的嘛,l师尊,你听我一句……
她缓缓发力:“为了宗门的未来,你就给我吧!”钱箱被拉走。
两个这些天被压榨得狠的结义兄弟冷眼旁观,没有一个帮她的。青月真人痛不欲生。
她深吸一口气:“你想拿钱做什么?”穆棠微微一笑:“你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是两个宗门正式竞价的日子。
打了这么多天的价格战,万众瞩目之下,是个人都觉得他们今天对长剑宗的订单势在必得。青山门自己也觉得。
投入这么大成本,他们势必要拿下订单。
哪怕这笔订单不赚钱,但是他们拿到了长剑宗的合作啊!这是人脉!
他们带着这股信念,竞价开始了。
价格被迅速压的很低,远明宗像匹狼一样,紧咬不让。价格低到一步步接近青山门的底线。但青山门上了头,这个底线又被迅速压低。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再低下去,他们可能要接受不了时……远明宗毫无预兆地放弃竞价了。
青山门:“??”青
山门:"!!"
我都压到了这里,你说放弃就放弃?!
现在,订单如愿以偿地落在了他们身上。青山门掌门却一点儿都不高兴。
太低了,他们不仅一点儿赚不到,甚至会赔。但是这是长剑宗,他们反悔不得。
更棘手的是,这些年宗门被蛀空的厉害,明面的账上根本没有几个钱,钱全都在掌门长者们手里。
他们发愁事情该怎么收场,青山门的弟子就聚集在了门外。
为首的一个微笑道:“掌门,既然堵不上亏空,那不如把您新买的那个院子卖了吧。”“还有那把法器。”“我记得长老新买了一艘灵舟。”“峰主的宝库。”
卖了!卖了!都卖了吧!你们卖的越多,对自己削弱的就越大。
宗门已经废了,你们干脆一起废了吧!不破不立,他们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宗门!总之,都得死!!!
于是几日之后,穆棠和远明宗带着钱齐齐下手,从市场上捡漏了一大批从青山门出来的房子、地契、商铺、田地、以及法器。
整个问道宗连弟子带师长的钱全投了进去。外加两条金大腿的慷慨解襄。
穆棠将其中一批暗中还给了青山门的弟子,并立了欠条。于是一时之间,青山门的格局顿时被打乱,弟子方面的实力大增。
搅局的穆棠深藏功与名。
卫长偃看了一通热闹,饶有兴致道:"原来你和远明宗那群人就谈了这些。"他再次感叹:“你真的很适合魔族。”穆棠:“……”算了,她就当这是夸奖了。
布局了这么多天终于收网,穆棠自觉劳心劳力,纵容自己今天多睡了一个时辰。暮色深沉,外界的风云惊扰不到这里。穆棠却睡得很不安稳。
某一刻,她一阵心悸,突然惊醒。与此同时,996焦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快醒醒!有邪魔攻击楚山城,男主就在城里啊!”
穆棠瞬间坐起!她声音冰冷:“仔细说!”
996急促道:"楚山城围城了,男主和你大师兄进城帮你大师伯的忙,还没回来!"穆棠声音更冷:“我让你仔细说邪魔实力如何,人数多少,城中情况怎么样!”
996被她的声
音惊了一下,呐呐道:"邪魔约莫有三百余人,实力都在金丹以下,城中散修正在苦战。”
穆棠抓起外套就走。
三百个金丹以下的邪魔,对城中的散修来说很棘手了。
她一路走出去,一路叫醒了宗门所有人。
她言简意赅:"楚山城邪魔围城,师尊随我去看看,江月坐飞舟去长剑宗求救,剩下的人守卫宗门,他们要发现这里了,能打就打,打不了带着村人跑!”
众人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楚山城的事的,但情况紧急,他们纷纷点头。
穆棠拉起师尊就走。
走出几步,她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卫长偃。她一顿,问:“要去救人吗?”卫长偃:“我对救人没什么兴趣。”
穆棠平静:“哦,那我先走了。”
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卫长偃在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口口声声毫无兴趣的魔主跟了上去。下属下意识:“大人……”卫长偃回头看了过去。
他声音冷淡,"这次的邪魔,是人族的邪修和我魔族修士,回去查一下,是谁的手下这么不长眼。”
两个下属赶紧低头:“是。”他们一动不敢动。
穆棠一点儿没管身后的卫长偃,一路疾驰到了楚山城外,内心焦急无比。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到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升起了防御阵法,邪魔都被堵在了城外。而说起来,这个防御阵法还是穆棠从青山门手里低价买回来的,安在了问道宗早教中心。这时候居然成了楚山城的屏障。
穆棠凭借着对阵法的熟悉溜了进去,看到城里的情景,松了口气。有人受伤,但幸而没人死去。
散修们在城楼上严阵以待,大师伯见她来了,松了一口气。
他声音沙哑道:“是谢蕴师侄最先发现的邪魔,幸好他发现的旱,不然……”不然什么,谁都没有说出口。
穆棠对大师伯点了点头,拔剑就上了城楼。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在原著里,男主拜师之后又离开宗门应该就在不久之前,而原著里宗门被邪魔灭门,就在今天。
穆棠一直很惑,问道宗这么隐蔽,人又少,逃也很好逃,怎么会被灭门呢?而现在看来,这群邪修不是想灭门,而是想屠城。但
是咸鱼问道宗没有袖手旁观。
穆棠登上城墙时,身后的卫长偃平静道:“除非你死,否则我不会出手。”穆棠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死在这群杂碎手里?”卫长僵唔了一声,欣然接受自己的族人被叫做杂碎。
穆棠买的防护法阵撑了两刻钟,也快撑不住了,她拔剑,第一次对发起冲锋的人出手。挥剑,血落下。说实话,很恶心。
穆棠有点儿想吐,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身后的卫长偃见状,又把手收了回去。身旁,自家大师兄池舟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他自己连鸡都没杀过,却鼓励穆棠道:"师妹你别怕,这就和我们开荒耕地一样,一闭眼就过去了……"
其他的穆棠没听见,但是听见"开荒"这个词,她突然眨了眨眼。
卫长偃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力道收敛……灵力运行……宽背剑……适合群攻!
她突然转头,看向身后一个剑修。他背上背着一把装饰用的宽背剑。
穆棠直接把剑一扔,抽出修士的剑,“剑借我用一下。”修士一脸懵逼。
她握着无锋宽剑,深吸了一口气。转变灵力运行方式,收敛力道。
卫长偃并没有告诉她怎么转变灵力运行方式,但她觉得可以试一试。
比如,先一次性释放出所有灵力!她提剑一挥!
全身的灵力随着这一剑瞬间爆发!
下一刻,就像是犁地一样,城下的邪魔直接被穆棠的剑气犁了一遍。靠前的胸口一痛,直接倒下,其后的迎面被冲击了一下,面色不怎么好。
有邪修面色难看的叫嚣着:“你灵力空了,我看你怎么办!”穆棠不怎么办,她直接抓起补灵丹磕了起来。然后又挥剑,又磕。邪修:“……”
怎么会有人拿补灵丹当糖豆磕!
身旁的师尊“咦”了一声,“还能这样?”她直接依葫芦画瓢!邪修们又被犁了一下。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决定把这套剑法从开荒剑术命名为犁地剑法。
于是乎,等江月带着长剑宗的掌门紧赶慢赶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城下的邪修已经被犁地剑法犁了一遍又一遍。
城下的邪修不服,死前还坚强道:"最起
码,让我知道我死在什么剑术之下……"穆棠:“犁地剑法。”邪修:“……”
被名字这么不体面的剑法送走,他一口血吐了出来,死不瞑目。